奎爾薩拉斯歷6918（七）

        莉德六個月大的時候，奧蘇安為她舉行了冊封王儲的儀式。

        王儲冊封儀式的地點選在永歌森林，薩斯阿拉的枯木前。

        奧蘇安抱著莉德，向奎爾薩拉斯的臣民宣布了她的王儲身份，以及她的姓名。

        逐日之帆——布魯耶·逐日者

        之后，進入了儀式的后半程，奧蘇安在薩斯阿拉的邊上挖了一個坑，種下了他培育出來的‘時代橡樹’樹苗，并公布了這棵樹苗的名字——奎爾希爾。

        接著，在奧蘇安的示意下，奎爾薩拉斯新成立的直屬于國王的部隊——復仇軍‘血之子’的幾位士兵，把一個被鎖鏈束縛著的失去了右眼和左臂的綠皮阿曼尼巨魔押送至臺上。

        奧蘇安先是高聲的告知了這場儀式所有的參與者，這名阿曼尼巨魔的身份——祖爾金。

        然后，奧蘇安的聲音低了下來，他一字一句，一條條的將祖爾金所欠奎爾薩拉斯的血債復述了一遍。

        “應該，沒有遺漏的吧？”奧蘇安注視著祖爾金，仿佛在征詢他的意見。

        祖爾金露出嘲諷的笑容，眼神輕蔑的與奧蘇安對視，這時祖爾金的嘴角流出了血水，前來觀禮的民眾們這才發現，祖爾金已經被割掉了舌頭。

        “那么……”奧蘇安對祖爾金的態度不甚在意，微笑著走到了祖爾金的身旁，拔出了他的烈焰之擊：“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吧，這是你應得的報償”

        奧蘇安笑容不改，還是那副溫柔親善的模樣，配上此時的場景，卻顯出了恐怖。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快意，烈焰之擊被重重揮下，濺起一片血花。

        在揮下第一刀后，奧蘇安停下了他施虐的舉動，向臺下揮手示意。

        又一隊血之子穿過觀禮民眾組成的壁壘，走到了祖爾金的身邊。

        他們的手上緊握住的并非武器，而是一些勞作工具，錘子、鋤頭、鐮刀、斧頭、牧羊手杖，甚至還有算盤、紡綞、漁網……

        “說說你們自己的故事吧”奧蘇安立在祖爾金身旁，悲憫的望著那些在絕望中苦苦掙扎卻無力脫身的復仇者。

        血之子們互相看了一眼，持牧羊手杖的年輕女性精靈率先站了出來，簡短的為自己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我生于金霧村，是個放羊的。部落進攻的那天，我出去放羊了，正好遇上了幾位游俠，他們跟我說巨魔進攻了，讓我向銀月城方向逃，我運氣好，在紅龍到來之前就逃進了銀月城，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可惜……”她頓了頓，眼中蓄滿了淚水，幾次張嘴都沒能發出聲音，直到身邊那個拿著鐮刀的人類小姑娘握住了她的手，她才哽咽著聲音，繼續說道：“可惜，我的父母弟妹們都沒有那么好的運氣……我想…我想要報仇，但我不會戰斗…我會剃羊毛，會訓牧羊犬，還會用羊毛紡線，會織衣服……但我不會戰斗……”

        她說著說著，哭了出來，奧蘇安有些于心不忍。

        “這個時候，我看見了陛下的征兵告示，上面寫著只要想復仇，只要想保衛奎爾薩拉斯。不管是否經過戰斗訓練，只要意志足夠堅定，通過了考核就能加入復仇軍……”她抹了一把眼睛，讓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重新清晰起來：“我就去報名了，我想復仇，也想保護奎爾薩拉斯，讓奎爾薩拉斯再不會出現另一個與我一樣絕望而無力的……牧羊女”

        在她之后，那些手持各種勞動用具的血之子們一個個的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農夫、漁夫、樵夫、紡織女、碼頭財務……

        他們原本的職業各式各樣，但相同的是，沒有一個曾經參加過戰斗訓練。

        他們原本的人生軌跡也毫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在部落入侵奎爾薩拉斯中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他們都陷入了絕望，除了復仇，讓部落血債血償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念頭了。

        他們都是最普通的平民，但在戰爭中，敵人卻不會因為他們只是平民就放過他們。

        “我向你們許諾”奧蘇安低眉斂目：“我會要部落付出他們的報償。血債，血償……”

        奧蘇安握住烈焰之擊，幾個轉動，從祖爾金身上撕下了一塊半焦半生尚在滴血的肉。

        焦黑的，是與烈焰之擊接觸的肉，滴血的，是奧蘇安強行撕扯下來的，未被烈焰之擊斬斷，與身體相接的肉。

        他把這塊肉放進了嘴里，慢慢的咀嚼，吞咽，然后用手背擦了擦沾到了血水的嘴角。

        “由它開始……”

        奧蘇安的話音落下，仿佛是打開了什么開關。血之子們原本平靜而悲傷的眼神，突然之間被異樣的狂熱充滿，他們就像瘋了一樣，用手中的勞動工具不停的敲擊、劈砍著祖爾金。在把祖爾金折磨死之后，學著奧蘇安的樣子，從祖爾金的身上撕下了一塊肉，將肉吃了下去。

        在奧蘇安和血之子，當著大庭廣眾之下，先后做出凌虐戰俘、生食人型智慧生物的這種野蠻舉動后，在場的精靈與人類，都以不可置信和恐懼的眼神望向了祖爾金身旁的血之子，望向了奧蘇安。

        過了好一會兒，奧蘇安迎向了他們不理解和恐懼的眼神，淡然的笑了笑。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聽到的對奎爾多雷最多的描述就是——文明，高貴，優雅”

        “我們為自己的文明自傲，為自己的行為賦予了優雅和高貴的內涵。并且蔑視那些‘粗魯、野蠻、不開化’的生物，比如說巨魔，還有現在的獸人”

        “但在生存時，文明、優雅、高貴這些本該令我們自豪和自傲的特質，反倒成為了負累”

        “燒殺搶掠是粗魯、野蠻的，文明、優雅的奎爾多雷不屑去做，所以奎爾薩拉斯一直都在被動防守”

        “奎爾薩拉斯擁有能夠施放強大范圍法術的法師、魔導師，擁有先進的技術，更具殺傷性的武器更堅固的防具，擁有能夠讓敵方防御工事失效，最擅長也最適合進攻的龍鷹騎士”

        “但就在我們擁有了這么多優勢的情況下，祖阿曼！托爾瓦薩！一座又一座屬于阿曼尼巨魔的城池，在奎爾薩拉斯的境內拔地而起！”

        “為什么？”

        “因為燒毀城池，屠殺平民，搶奪物資，掠走資源人口，是殘暴的，粗魯、野蠻的。是不文明，更不優雅的。文明、高貴、優雅的奎爾多雷們，不屑去做這種事情”

        “所以，奎爾薩拉斯一次又一次的擊敗阿曼尼帝國，卻永遠無法消滅他們，只能等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卷土重來，我們再被動反擊！”

        “我受夠了！”

        “你們難道沒有受夠嗎？難道對這種可以輕易窺測到的既定未來不感到絕望嗎？”

        “我們的文明，我們的優雅，讓我們不會去主動尋求戰爭，但這種行為在巨魔、在獸人，在奎爾薩拉斯之敵那里，卻不被視為高貴，而被看成愚蠢和軟弱”

        “看呀，他們永遠都不懂得斬草除根，每一次在戰勝之后都會放過我們，讓我們休養生息卷土重來”

        “看呀，他們永遠都學不會主動進攻，一群軟骨頭，只有在被攻擊，己方被殺的血流成河時才知道反擊”

        “進攻他們，一點代價都不需要付出，甚至還能起到練兵抑制過多的人口的功能”

        “我受夠了”

        “所以，為了能夠真正的消滅阿曼尼巨魔，我寧愿放棄自己的高貴，我寧愿粗魯而野蠻”

        “文明優雅沒有錯，但為了奎爾薩拉斯和平的將來。在必要時，我會選擇成為一頭嗜血、殘暴、粗魯、野蠻的怪物”

        “為了奎爾薩拉斯”

        “為了奎爾薩拉斯國祚永續，文明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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