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悟靈聽見須菩提老祖的話立即點頭應下。

六耳喚她大師姐時的眼神不似作假。

“悟靈，你知道三星洞分內外兩門，每年前來求學之人約有數千，能被留下來的約有百十來人，而真正能進入到內門的，不過爾爾。”須菩提老祖看著顔悟靈：“你可還記得，那日悟空拜師是得你引薦。”

“記得。”顔悟靈點了點頭，那時她還以為鬧出那么大的陣仗是真正的女主來了呢！

所以她趕緊帶著狐叁歲去外面查看，卻瞧見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悟空，心生憐愛的同時也對自己身處的世界產生了懷疑，這才帶著悟空去見了師父。

“六耳比悟空遲來了三日。”須菩提老祖看著顔悟靈：“那時外門弟子已經見過悟空，對它也沒了此前的好奇，只給了它一碗熱姜水驅寒。感念它遠道而來不容易，又將它留在了外門，做了個掃撒除塵的外門弟子。”

“六耳竟然也是三星洞的弟子？”顔悟靈整個人一愣，她從夢中人那里得到警示之后便一直醉心修煉，對外門的事情并不清楚。

須菩提老祖微微頷首：“它該是崇拜你的。”

“嗯？”顔悟靈眨了眨眼睛：“師父，我從未見過他呀，他怎么會崇拜我？”

“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萬物皆明。”須菩提老祖彎了彎唇角：“整個三星洞，無人不知你的好，他自然也會知曉。”

“可……”顔悟靈還想說些什么被須菩提老祖打斷。

“那日我罰你五年禁閉，入夜之后，悟空是第一個來求為師放你出去的。”

顔悟靈微微頷首，她知曉自家猴兒的品性。

“六耳是最后一個來的，一直在院里跪到天明。”須菩提老祖看著顔悟靈。

“！”顔悟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沉默了許久之后才開口問老祖：“那它為何又去了佛門？”

“你下山歷練之后它也來求過為師，見為師拒絕收回成命之后，他就自請歷練也離開了三星洞，再也沒有回來過。”須菩提老祖輕嘆一口氣：“至于他為什么會拜入靈山……大抵，與佛有緣吧。”

須菩提老祖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有幾分輕蔑，顯然是跟老君一樣，瞧不上靈山的小手段。

“師父，我……”顔悟靈遲疑地看著須菩提老祖。

“悟靈，心隨意動，道法自然。”須菩提老祖知曉顔悟靈此時的迷茫，他只微笑著抬起手來輕點顔悟靈的眉心：“追隨你的本心就好。”

顔悟靈目光微動，最終漸漸明朗起來，她對著須菩提老祖叩首：“弟子跪謝師父指點。”

須菩提老祖滿意地抬手輕撫胡須，他就知道，他家徒兒聰慧，一點就透。

從三星洞離開之后，顔悟靈沒有直接回天庭，而是去往五指山的方向。

越是靠近那座大山，顔悟靈的心情越是復雜沉重。

直到她真的來到山下，看見了被壓在那一處的六耳。

六耳也瞧見了她，仰頭看她時，眼睛一亮，而后便又很快黯淡下去了：“悟靈仙子過來是做什么？為你的寶貝師弟報仇嗎？反正我也被壓在這里動彈不得了，想打想殺，仙子悉聽尊便吧！”

顔悟靈聽著六耳的話，緩緩靠近，挨著山邊盤膝坐下，一言不發。

六耳等了許久也沒見顔悟靈再有別的舉動，便轉頭看她。

此時的顔悟靈同他在三星洞時看見的并沒有什么變化。

六耳記得自己剛到三星洞沒多久，大師姐的威名便如雷貫耳，他一直聽人說大師姐有多么的厲害，大師姐對小師弟有多么的好，經由大師姐指點迷津的同門都取得了不凡的成就。

后來，他終于有一日親眼看到顔悟靈了，不得不說，有些破滅的感覺。

那時，顔悟靈就坐在一個蓮臺飛行法器上，一瞧便嚇軟了腿的樣子，連從法器上下來都費勁。

同之前施展縮地成寸功法過來的那個如元真人和鐵扇公主根本沒法比。

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大師姐？

呵呵，不過如此。

六耳那時也看見了跟在顔悟靈身邊的悟空，毛猴子一個，嘰嘰喳喳的，瞧著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有一天他去打水的時候，瞧見了崖邊多了一個仙閣，那樣的豪邁闊綽。

可等那個大師姐前腳搬進去，后腳那仙閣就變了模樣，破破爛爛的小木樓，看著就寒酸極了。

看著大師姐等人那一臉的震驚，六耳雙手捂嘴偷笑起來。

真呆！

后來，他又聽說大師姐居然把打鐵的內門六師兄安排去跟練琴喜靜的內門四師姐做鄰居，此后再聽到大師姐的名號時，他都覺得可笑。

直到那日，那大師姐施展著縮地成寸的功法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那一陣帶著清冽香氣的風，擦過他的身邊。

他站在原地看直了眼。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之后便聽說那四師姐鍛體有方，那六師弟也依靠四師姐的琴音戰勝了心魔，二人互相成就，實在可貴。

那一瞬間，六耳才知道之前是自己愚鈍了。

自那之后再有跟大師姐的事情傳來，他都不覺得可笑虛偽了，只是對大師姐的好奇更甚。

有一次，他又去打水，親眼瞧見哪吒踏著風火輪離開，他嚇得險些跌坐在地上，面上滿是震驚。

往日跟在大師姐身邊的小童居然是哪吒三太子！

六耳差點連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相信了，大師姐居然恐怖如斯！

后來，他又聽說那內門小弟子孫悟空竟然只比他早到三天，得了大師姐青睞才領進內門拜師老祖，他便對那只猴子起了嫉妒之心。

三天，不過短短三天的時間！

若非他在拜師路上意外摔傷養了小半個月，他才該是被大師姐帶進內門的小師弟啊！

這個念頭如一顆種子，落在他的心里之后，便徑直生了根發了芽，再也揮散不去。

挑水時他會想，劈柴時他會念，灑掃時他會惱。

還不等他去報復那猴子的時候，大師姐被關禁閉了。

只聽說這事兒，他就覺得離譜，大師姐那么好的人，怎么會犯這種錯，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是外門弟子，本就不該進入內門，更不該貿然去打擾老祖，所以他特地等內門弟子被老祖一波又一波的趕走了之后，才悄悄跪在院落里。

大師姐沒錯，她不該被罰。

直到現在，六耳還是這樣認為的。

大師姐，沒錯。

六耳看著顔悟靈，恍惚間，有一種做夢感覺，大師姐居然離他這么近……

終于，坐在六耳身邊的顔悟靈動了，六耳趕緊收回視線，佯裝什么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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