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悟靈起身后來到六耳面前，抬起了手。

六耳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感受到溫熱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六耳再睜眼的時候，顔悟靈已經轉身離去，只頭上殘余的掌溫如錯覺一般，讓他有一瞬的恍惚。

此后每過一兩年，顔悟靈就會來一次。

來了之后，顔悟靈也不說話，只在它身邊小坐一會兒，摸摸它的頭，便走了。

終于有一次，六耳忍不住了：“你要殺要剮給句準話！如今這是在做什么！時來時不來的！”

“你希望我來，還是希望我不來？”顔悟靈這才看向六耳。

“你來與不來，與我何干。”六耳目光下移，垂著頭說著違心的話：“最好一輩子別出現，倒也讓我能得個安生。”

“那我就不來了。”

顔悟靈話音一落，六耳就猛地抬頭，對上了顔悟靈那雙含笑的眼睛。

“逗你的。”顔悟靈這才補了一句，重新坐在了六耳的邊上：“我最近在跟紫蘭仙子學習彈箜篌。”

手一揚，顔悟靈的手上便多了一個箜篌，她的指尖在琴弦上撥動，只一聲便驚起飛鳥陣陣，第二小節引起走獸四顧，第三小節讓地鼠遁逃。

半首靜心平氣的仙音妙曲愣是讓她彈得稀碎。

六耳目不轉睛地看著顔悟靈。

“咳咳。”顔悟靈輕咳一聲，強行挽尊：“我還是初學。”

看來自己的音律屬實是差了些，以前聽四師妹彈琴的時候，只覺得如聽仙樂耳暫明，如今真讓她彈起這仙樂的時候，多少是有點侮辱仙樂了。

收起箜篌，顔悟靈看向六耳，笑容有幾分尷尬。

她是想著音律能讓人靜心平氣，她不好帶紫蘭仙子下界來給六耳演奏，只能自己試著學一下。

誰知，她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若說種地的事情是因樹靈之故才屢屢碰壁，那這音律就只是單純沒有天賦了。

俗稱，音癡。

前世就是，從小到大，她唯一唱不跑調的，只有國歌。

“要不，下次我再試試別的？”顔悟靈見六耳一直沒反應，心中也有些愧疚，難不成是給孩子聽傻了吧。

她的音律還能有毀人心智的效果？

不至于這么難聽吧！

“我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音律。”六耳看著顔悟靈目光灼灼：“這比靈山那時成日讓我聽的那些個梵音不知道好聽多少！”

“靈山成日讓你聽梵音？”顔悟靈聽到了關鍵點：“靈山是度化你了？”

“你是自己想知道，還是為了那只猴子來打探虛實的？”六耳眉頭一簇，眼神里也多了些防備：“騙我，都在騙我！”

顔悟靈見他這幅抗拒的模樣，輕嘆一口氣，起身便走。

“喂！”六耳喚住顔悟靈：“你還會來嗎？”

“你想讓我來，我便來。”顔悟靈留下這句話便騰云而去。

“那、那你早點來！”六耳對著顔悟靈的背影喊了一句，之后才垂下頭，趴在了地上喃喃自語：“別騙我，唯獨你，別騙我……”

顔悟靈回了天庭之后便徑直去了太上老君那邊。

這會兒太上老君似乎正在發怒，訓斥小童。

那小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顔悟靈感覺自己來的不巧，原想離開，但正好對上老君的視線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干笑著問：“老君，這是……怎么了？”

“孫元帥與妖猴大戰之日，氣勢浩大引天地異象，原是不打緊的，偏這蠢貨自己被嚇了個夠嗆，撞翻了丹爐，竟然掉了火磚到下界。”太上老君說起這個就腦殼疼：“若他第一時間告到我這里便也沒有旁的事情，偏生膽小木訥，只等那下界燒起了座火焰山導致民不聊生，眼見瞞不住了，才來稟告。”

太上老君實在心塞，他只想要個妥帖的弟子，怎么就這么難啊！

“師父饒命！師父饒命啊！”那小童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哭的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事已至此，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老君長嘆一口氣：“即日起你便去火焰山那處做一方土地，保百姓安定吧。”

“師父……”那小童也知曉自己釀成大禍，如今已經是師父仁慈，不敢再求，只顫顫巍巍對著老君拜上一拜，這才下界去做了火焰山的土地神。

太上老君只覺得心中疲憊，再抬眸看向顔悟靈時還強顏歡笑：“悟靈仙子來此是所謂何事啊？”

顔悟靈原是想請太上老君幫忙看一下六耳身上是否也被佛家種下了五毒心，瞧瞧能不能有什么解決的法子。

但是見老君這個樣子，她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勞煩人家，只干笑了一聲說：“老君，我聽聞羅剎族那位鐵扇公主手里有一面芭蕉扇，不如借來一用，若是能滅了那火也是好的。”

“悟靈仙子有所不知。”太上老君搖了搖頭：“這火既然起了，便是沒那么好滅的了。”

靈山費盡心機促成量劫，哪里會錯過這么好的機會把柄，現下估計那火焰山周遭已經有了靈山耳目。

即便是這會兒找來鐵扇公主的芭蕉扇前去滅火，怕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顔悟靈聽老君這樣說，也猜到了這一層，她思索片刻后開口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眼看著下界百姓受苦不理，屆時陛下怪罪，倒成了咱們幫靈山背鍋了。”

雖說這火焰山的形成是小童之過，可這滅不掉的火，就是靈山的錯了。

“依悟靈仙子所見呢？”太上老君看向顔悟靈。

“走一趟羅剎族，請鐵扇公主移居火焰山附近。”顔悟靈微微蹙眉，既然一次性扇不滅，也只能辛苦鐵扇多定期扇一扇了。

“那就有勞悟靈仙子走這一趟了。”太上老君似乎早就猜到顔悟靈會這樣說，面上帶笑：“悟靈仙子心懷大義，實乃黎民之福。”

顔悟靈眨了眨眼睛，她怎么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不過想到自己還有求于太上老君，顔悟靈只能干笑著應下：“愿為老君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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