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地一道破水聲，哪吒拎著一只龍首貓身，形壯如牛的怪物躍出江面。

那怪物身上被混天綾纏得死死的無法動彈。

旁邊的鼓正手持那面圓形大鼓往那怪物頭上敲去，一邊敲一邊罵：“我讓你突然竄出來嚇我！呲牙！來！你再跟我齜個牙看看！直視我！崽種！”

那怪物動彈不得又被鼓一頓敲，腦殼直暈，眼睛的余光卻瞥見一抹紅，恍惚間像是瞧見了另一個一身紅的人，那渾濁空洞的雙眼似有片刻清醒，擠出兩行熱淚。

嘴巴一張一合，口吐人言：“殺了我，殺了我。”

聽窫窳求死，顔悟靈和悟空也是一愣。

鼓卻利落地給了他一下：“誒呀？挑釁我是吧！覺得我不敢殺你？”

“鼓！”哪吒連忙抓住了他：“他不是那個意思！”

“什么不是那個意思？我看他就是那個意思！”鼓上去便又要砸他被顔悟靈攔住。

“鼓，退下。”顔悟靈緩緩上前，她明顯能感覺到隨著自己的靠近窫窳在逐漸變得不安。

顔悟靈的腳步停下，手再一揮，她的額上便出現一對兒赤色龍角。

瞧見一對兒龍角，窫窳明顯安穩了許多，那眼神漸漸從渾濁便得清澈。

“窫窳，你可知錯？”顔悟靈將手貼在窫窳額前。

“窫窳知錯，父親……”窫窳的眼中閃著淚光，哽咽著，話未說完腦袋上就又重重挨了一下子。

鼓拿著大鼓，對著窫窳就是猛砸。

“鼓！你在干什么？”顔悟靈轉頭瞪向鼓。

“他搶我詞兒！公若不棄，鼓愿拜為義父！這是我的詞兒！”鼓不干了，哪里來的丑東西，還跟他搶起飯碗來了？！

真是時代變了，公然搶爹了是吧？

也不出去打聽打聽他父是誰！

這悟靈仙子的坐騎可是他先來的！

先到先得曉得嗎？

“鼓……”顔悟靈見狀只能嘆氣，對著悟空和哪吒比了個手勢：“看著他！”

悟空和哪吒點了點頭，一人按著鼓，一人按著鼓的鼓，分工十分明確。

顔悟靈這才再度看看向窫窳，卻發現窫窳身體抽搐不止，蜷縮在那一處，脖子晃動，頭也跟著一仰一仰的，喉嚨里發出呼嚕嗚咽的聲音。

“這是怎么了？”顔悟靈見狀嚇了一跳，莫不是被鼓那幾下子給砸成腦震蕩了？

怎么像是……

這時，窫窳“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團黑水來，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那如牛一般壯碩的身子也瞬間縮小成六七歲孩童般，被混天綾捆著蜷縮一處，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這……”顔悟靈也有點懵，這是怎么回事？

“大師姐，這黑水看著不一般。”哪吒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不如帶回去給陛下和娘娘瞧瞧?”

“可以。”顔悟靈點了點頭，從鐲子里尋了個法寶便將那黑水裝好，收回了鐲子中。

“要帶他回天庭嗎？”悟空用腳輕踢了一下沒反應的窫窳。

“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若是貿然帶回去，由著他大鬧一場，倒成咱們的過錯了。”顔悟靈緩緩搖頭：“你們不是想看看南贍部洲的熱鬧景象嗎？那就化了形四處逛逛。”

“好誒！能去玩咯！”悟空和哪吒跳起來就是一擊掌。

“還用化形嗎？我這已經很威武了啊！”鼓一叉腰，面露不解。

顔悟靈看向他，嘴角抽了抽。

這會兒的鼓，周身羽毛沾了水，落湯雞一樣耷拉著，跟威武完全不沾邊。

“你變成那個。”哪吒指了指落在枝頭上的小鳥。

“不變！那么小一點都不好看！”鼓一扭頭。

悟空跟哪吒對視一樣，笑嘻嘻激了他一句：“你該不會是變不出吧？”

鼓哪受得了這質疑，當即啪嗒著翅膀變成了一只羽毛艷麗的小鳥，只頭上那對兒龍角看上去頗有些怪異，不倫不類。

他揮著翅膀落在了哪吒的肩上，一挺胸脯很是自豪。

顔悟靈是看出來了，這鼓是真喜歡這對兒龍角，即便是要變作鳥，也要頂著。

“大師姐，咱們去玩兒了哈！”哪吒笑呵呵地就要走，總歸那廝被混天綾捆著，翻不出什么水花。

“去吧，我今晚就在此處歇息，你們玩夠了就回來尋我。”顔悟靈笑著揮了揮手。

“大師姐，你要不隨我們一起吧！”悟空眼珠子一轉便跳到顔悟靈身邊提議道：“咱們只管叫來土地山神的，把這廝捆著交予他們看管，玩夠了再回來取就是了。”

“不了，我還要修煉，你們去吧。”顔悟靈遞上一袋金銀：“買什么記得付錢，不準使法術變那些枯枝爛葉的哄騙尋常百姓！”

“知道啦~”悟空見顔悟靈心意已決，便接過錢袋，嘿嘿一笑同哪吒勾肩搭背地走遠了，變成鳥的鼓一會兒落在哪吒肩上一會兒跳到悟空頭上，看上去也很開心的樣子。

顔悟靈看著三人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收回視線看了看那變小的窫窳，輕嘆一口氣從鐲子里取了一件對襟開的軟毛袍子披蓋在了他的身上，便席地打坐，吐納天地靈氣。

入夜，月明星稀。

窫窳緩緩從昏迷中蘇醒，他搖搖晃晃地想要起來，就發現自己被捆得扎實，末了也只能睜開雙眼看向四周。

這里是什么地方？

他環視一圈最后將目光定格在了顔悟靈的身上，一襲紅衣，頭上頂著一對兒赤色龍角，看上去那么熟悉又親切。

“呼……”顔悟靈長出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回望向窫窳：“你醒了？”

“嗯，你是……”窫窳的眼神有些不確定。

“吾乃天庭十萬水軍監軍使。”顔悟靈正色道：“奉玉帝之命下界捉拿圖害生靈的大妖。”

“圖害生靈的大妖？哪里有大妖！”窫窳掙扎著就要坐起來，之后才整個人一僵，腦子里涌現了無數畫面。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過了好一陣才喉嚨干澀地說了一句：“那大妖，是我啊……”

顔悟靈見他那個樣子，也心有不忍，上前扶著他坐好：“王母娘娘說你是因為誤墜弱水之后才性情大變的，你……你也別太自責。”

“我不是誤墜弱水，是神識不清的時候被人推下去的。”窫窳眉頭緊鎖緩緩搖頭：“我沒看清對方是誰。”

“被人推下去的！”顔悟靈聞聲也是一愣：“莫非是因你吃了不死藥而遭人嫉恨，趁機偷襲？”

“有可能，我父曾經說過，多年前我有一位兄長，也是因不死藥牽連而死。”窫窳長嘆一口氣：“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我父……”

“你父我確實不知，但是你兄長……”顔悟靈干笑了一聲：“我還挺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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