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天光乍現(xiàn)（下）
失落與不甘，困惑與痛苦，顫抖的聲音與溫熱的眼淚掩藏在人聲嘈雜中，藏匿在許多復雜的情感之后。街上有小商販的叔叔阿姨認出了燭淚和少軍，知情的不知情的人都對剛剛天空的異象與被提名的二人充滿好奇，走到芳婆糕點鋪的門口，兩人迎面與匆匆趕出門尋找燭淚的園園和春三相撞。
“阿淚！總算是找到你了！”
看見二人，陳園園一臉焦急地沖上前握住燭淚的肩膀，燭淚的神色還有些木然，任由園園仔細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口。
“剛才天空異象，我和爹娘都看到了，見天色漸晚你不回來我就和春三出來尋你，真是差點把我們急壞了。”
芳婆糕點鋪剛準備打烊，園園把他們拉到店門前的一小塊空地上，芳婆解下圍裙從店里走出來，她一臉惶恐地拉住燭淚的手。
“阿淚，少軍大人，剛剛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啦？那是傳說中的天界顯圣嗎？路人都嚇壞了，更別提我這一把年紀了也沒見過那場景……”
她還有些心有余悸，見李司卿和陳燭淚都沉默著沒說話她更著急了，“阿淚知道我向來信神恨鬼不做惡事的，你們就和我說說采擷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吧？”
有路人好奇地想要湊上來，都被春三一一攔住，芳婆蒼老的聲音終于讓燭淚繃不住了，她委屈巴巴地哽咽著。
“姐，芳婆，師父犯錯了，采擷坊沒了……”
燭淚突然開始啜泣，把芳婆嚇壞了，她可憐兮兮地撲到園園懷里，園園心疼地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
“根本沒有什么負責祭妖活動的巧織司，都是受心魔控制的師父在捉妖，天帝因為他違背了規(guī)矩撤去了采擷坊和所有弟子的靈力，只留下我和司卿兩個人……”
芳婆雖然開糕點鋪為生，但卻是個學識淵博的老太太，什么都明白的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拍拍李司卿和燭淚的肩膀。
“少年人，采擷坊在不在不是關鍵，那些娃子們的功力在不在也不是關鍵，關鍵是天將降大任于你二人啊！”
“這么大一件事，各種言論多多少少會傳到朝堂上，穩(wěn)定百姓的情緒是一方面，但讓大家重視起萬年之期的大戰(zhàn)更加重要。”
芳婆的一席話說得語重心長，燭淚的啜泣聲漸止，她轉過身，李司卿沉了沉眸子看向芳婆。
“芳婆，您的意思是？”
老婆婆見李司卿好像有些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他低沉的聲音充滿了壓迫感與緊張感。
“國之大如林，民之散如鳥，只有百鳥之王鳴啼，方能天曉地醒。地脈天象之事向來都是由國師指引陛下的，而當今在朝國師又是葉家表親，少軍與葉家少爺素來交好，該怎么做應該不需要老奴再往下說了吧？”
芳婆自信地笑了笑，然后解掉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漬，燭淚擦干眼淚的皺著眉聚精會神地聽著，嘴里還念念有詞。
“國師，符大人……我明白了！我明白芳婆的意思了！”
燭淚轉悲為喜，她一臉驚喜地看向芳婆。“我原本以為您只是糕點做的好吃，沒想到知道的東西這么多？！”
李司卿偏過臉換一副柔和的表情看著她，芳婆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你芳婆啊，不是白做這么多年糕點白活了這么多年滴！”
“想必芳婆您就是楊尚書那位不屑榮華富貴，自得于煙火人間的賢內(nèi)人吧？”
李司卿微笑著，畢恭畢敬朝芳婆行了一禮，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燭淚和園園都愣住了，她們疑惑地看著李司卿行禮。
“早就聽楊大人提及過您，只是之前從未與您碰過面，只知京陵城有這樣一家糕點店口味奇絕，沒想到真的是您的店。”
一直在一旁看戲的春三這會兒也激動了，他管不著什么禮數(shù)直接崇拜地湊上前，“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楊黨之首楊尚書？您就是他的內(nèi)人？！”
燭淚用胳膊肘拐拐他讓他注意點，芳婆卻樂呵呵地擺擺手。
“都說了不提這些名頭。何必再講什么禮數(shù)呢？”
“怪不得，您能一下說出這么透徹的道理來，楊尚書我早有耳聞了，他的觀念可是連我們梨園的姑娘都認同的。”
園園同樣也高興地點頭，燭淚欣喜地拉著園園的手，聽姐姐說到這里她握緊拳頭，好像暗暗下了決心。
“那既然芳婆這么說了，咱們今日就早些回去，等明兒一早再讓司卿帶我們?nèi)䲡莻�葉公子，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找到突破口！”
燭淚拉了拉李司卿地衣角，亮晶晶的眼眸帶著興奮看向他，店鋪里的下手們出來喊芳婆了，一行人便在夜市的燈火中分別。
“注意安全，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
夜空靜謐，神秘又平靜。
地上人間，萬家燈火匯聚成河，九層云上，星河籠罩著熟睡的海棠林。人間與天界難得在此刻同時陷入黑暗，光芒下熠熠生輝的玉清宮此刻也格外沉寂。一道偉岸的身影立在微弱的光下，久久沒有移動。
“玉，玉帝陛下，您已經(jīng)在這站了好久了，我也陪了您好久了啊。從昨日您送小孟婆下凡開始到現(xiàn)在，人間已經(jīng)過去十六載了吧，您讓我守著這命格本老半天了……您還有什么心事嗎？”
那道偉岸的身影旁邊，還站著一個手握書卷的神仙，他一邊幽幽嘆氣一邊在玉帝身邊轉悠，嘴上抱怨著卻一直沒有離開。
“我說，陛下您有心事就跟我說說唄，我司命星君只懂小神仙和凡人的心理與命數(shù)，您的心思我真的猜不透。都站這么久了，我還有好多卷經(jīng)要整理，您就讓我回去吧，唉……”
玉帝挺拔的五官讓光線在他的臉上留下陰影，那雙半闔的眼睛布滿陰翳，他朝司命星君徐徐一伸手，一直聒噪著停不下來的司命星君也只好乖乖重新打開命格本。
“你再仔細看看，有變化嗎？”
“唉，這真的沒有任何變化啊，玉帝陛下，這真的不是我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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