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無奈地一揮手，命格本在瑩白的光下徐徐翻開，玉帝皺著眉瞥了一眼，司命星君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這丫頭本來就是你執意讓她下凡的，沒走過奈何橋也沒喝過孟婆湯，連記憶都是你給生生抹去的，所以這命格本沒法看出來她的命數。哪怕她現在看上去跟凡人沒什么區別，可是她畢竟成不了凡人啊陛下，這跟普通的下凡歷劫不一樣，跟當年東王公被罰下界更不一樣。”

        周圍靜得連風都沒有，以前都是朦朧又迷離的，把目光從命格本上移開后，偉岸的影子依舊紋絲不動。

        “陛下過去的這些事情，整個天界也就您知我知，小的能知曉又全靠陛下信任，所以小的難免要為陛下多操心幾分多插幾句嘴。”

        揮手收起命格本，司命星君又重重嘆了口氣。“當初您執意要送她去的時候就該考慮好這些了，如今您這又是何必啊。”

        兩人沉默了半晌，司命星君知道自己勸不過他，他剛想喪氣地坐到地上，玉帝卻沉沉地開了口。

        “我旁敲側擊讓天尊知道了采擷坊之事，只因天尊能以顯圣的方式維系人間和平取締采擷坊。卻未曾想，天尊反會嘉獎二人……”

        司命星君聽了這話，身子都蹲下去了又重新站了起來，他伸手想拍拍玉帝的肩，又發現這么做好像有些失禮。

        “天尊這么做，我覺得于情于理都沒有問題啊？他擔心戰爭波及手無寸鐵地無辜凡人，自然要為他們除鬼留下一手。況且，這兩個孩子本身就身份特殊……”

        說到這兒司命星君頓了頓，他試探性地看了看玉帝的臉。“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徹底改變的。”

        “行了，你別說了。”

        玉帝長長嘆了口氣，仰面看向頭頂靜謐的星空，朦朧的云霧懸浮在半空，纏繞著玉清宮莊偉肅穆的柱子上。

        “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試試這將會是我永遠的心病。我們身為神仙，其實連自己的命運也主宰不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又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希望一切都還是有用的吧。希望意外都不要發生。”

        人間一夜過的很快，轉眼間深幽的黑暗就退出了天際，陳府一早就有動靜了，二姑娘房里的人醒的格外早。或者可以說，燭淚和春三兩人幾乎都是徹夜未眠的，他們各自心里裝著沉重的事，彼此不開口也都互相明白。

        “這么早就醒了？沒睡好吧？”

        “嘩啦”一聲，燭淚一把拉開窗簾，她披頭散發腫著眼睛看向身后的春三，就見他兩眼無光疲倦地握著那把扇子發呆。

        “好啦，從昨天晚上回來跟你說了這事開始你就一直抱著它，秋翠她依然還在我們身邊，她并沒有離開我們不是嗎？”

        燭淚苦澀地嘆了口氣，她攏了攏披散的長發坐到春三的身邊。

        “我明白，二姑娘，秋翠姑娘她生來便與我們不同，我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不該癡心妄想些什么。”

        春三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失落的目光卻一直緊緊盯著那扇面上的白兔，燭淚心疼有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一句安慰的話卻也說不出口。

        “你能明白就好，接受這個事實我們都需要花一段時間，誰都不是鐵石心腸無堅不摧的人，你也沒必要感到自責啊知道嗎。”

        燭淚神傷地嘆了口氣，春三委屈地點點頭，從前她熟識的春三一直都是個沒心沒肺的毛頭小子，認識了秋翠之后他的心事在肉眼可見地一點點變重。

        “一會兒我和少軍一起去葉府，你狀態不好就在家里好好補補覺吧？小伙子打起精神來沒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睡一覺不開心與煩心事就都不見了。”

        自己雖然也困得要命，但燭淚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鼓勵萎靡不振的春三，她自己簡單洗漱梳妝更完衣，看了眼他手里緊緊攥著的扇子不打算任由他抓著吧。

        “那我走了啊？你好好休息聽到沒？”

        春三無精打采地點點頭，燭淚剛準備轉身出門就又被他叫住。

        “二姑娘，少軍是個靠譜的好人，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的啊，圓圓滿滿走下去。”

        突然聽到這話，燭淚心中甚是不解，她正納悶地回過頭，春三就自嘲著解釋了。

        “雖然不知道這么說對不對啊，但是二姑娘你看，瑞王爺和秋翠沒能走下去，我就更別提了。從小到大這是感情這件事兒離我最近的一次，我知道你可能會說我還小還不懂這些，但是我打心底產生的一種感覺讓我告訴二姑娘，你們一定要相互珍惜成為惺惺相惜的靈魂伴侶。”

        一段話說得遺憾又認真，春三好像一晃眼變成了個飽經滄桑的中年人，陳燭淚被他這幅深沉的模樣逗笑了，她擺擺手意思讓他不要操心。

        “就算日后真的有不可抗拒的因素分開你們，你們的心一定要是站在一起的，一定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心，許多話說遲了就會后悔。”

        “行啦，你就不能盼點我倆好么，況且你才多大的人啊，還有好多路沒走好多事情沒有體驗過呢。不過你的叮囑我還是收下了啊，知道你把我當姐姐好心真誠對我，我和少軍以后不管怎樣都會好好的，你放心一定的。”

        春三好像還有話沒說完，陳燭淚已經笑著打斷他轉身出門了，他心里明白，二姑娘這么做有意識不讓他再胡思亂想下去。

        “我明白，我不會讓你看見你的遺憾重現在我和少軍的身上。”

        春三含著淚應下她的最后一句話，而燭淚也在仰面時不自覺紅了眼眶。

        從陳府到葉府，是李司卿的車馬帶燭淚去的，從前只喜歡自己騎馬的少軍，如今認識她之后為了帶她卻習慣了馬車。清早的葉府門口有些寂然，短暫歸家的葉父葉母應該剛好是昨晚又離開的，門口有幾個掃地的傭人，走進門了才聽見里屋里隱約傳來的爭執聲。

        “少軍來了？還有這位……陳姑娘？”

        【作者題外話】：春節進度放緩～～祝大家新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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