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都督，又來聽戲了嗎？不過今日有些晚了，馬上姑娘們都要歇息了。”

        園園略微有些歉意，今日的最后一場戲已經演畢，客人們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時候才來的吳世桂確實有些格格不入。

        “啊，是啊，本來想著下午能趕上最后一場的，結果公務上的事情耽擱了一下。”

        吳世桂憨厚地撓撓頭，看周圍的場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剛別扭地轉身要走，園園卻又叫住他。

        “來都來了，既然是咱們的常客，你在這兒坐著歇一會兒，我去端些點心拿來給你。”

        沒有留婉拒的余地給對方，園園轉身就去叫蘭雁，蘭雁剛把自己的情況跟陳父匯報完，遠遠的就興高采烈領了園園的吩咐。

        “哎，好嘞！我這就端點心去，小都督您稍等片刻啊！”

        園園引著他坐到了常坐的位置，吳世桂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從廚房回來的蘭雁高興地替他們倒好茶，然后機靈地一溜煙就跑沒邊了。

        “每次來，陳姑娘幾乎都是盛情款待，我一介武夫不也不懂什么，白白受了姑娘這么多照顧。”

        此話說罷，吳世桂作勢還要站起身對園園行禮，陳園園見狀趕忙扶住他，知道自己消受不起這般禮遇。

        “小都督過譽了，快別這么說，我向來口直心快性格直爽，這些時日沒冒犯到小都督才是。”

        兩人互相客氣了一番，吳世桂便不好再太拘謹了，園園放下酒杯，笑著隨意提起一些話題。

        “這兩天可是公務比較繁忙？似乎有一陣子不見小都督常來了。好在這幾日沒什么大場的戲，小都督也沒錯過太多。”

        園園口中的有一陣子不見，只是她沒親自看見吳世桂出現在梨園而已，實則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吳世桂偷偷來過很多次，不過每次她都忙前忙后的沒有在意。

        “的確，這些天東夷的形勢有些吃緊，過幾日父親估計會再招些兵將兵馬，帶我去那里駐守一陣子……”

        說到末尾，吳世桂的聲音有些低了下去，園園抬眸看向他，一介七尺男子的神情中竟有些失落。

        “今日哪怕有些晚了，我也一定要來一趟，就是……想跟陳姑娘好好道個別，感謝姑娘對我這么久的照顧。”

        大寧王朝內部的分化腐化，不光是西邊的覃國四處的小國家都開始虎視眈眈，而東夷臨海路途遙遠，此番一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再回來。身處朝廷要職，遠行邊疆保家衛國本就是吳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只是此次離開好像不同往日了，吳世桂心中莫名多了些牽絆。

        “嗯，我明白的，前些日子李將軍也被派去西邊了，近來的形勢確實不容樂觀。”

        這些事陳園園自然明白，教她武功的那個老兵師父經常會跟她說些戰場朝堂之事，身為女兒身她卻只能默默聽著這些事，空有一身武功和滿腔豪情卻不能實現也不敢跟旁人說起。

        “那你父親招兵買馬的情況怎么樣了？朝廷不撥些兵器人馬給你們嗎？”

        派去鎮守邊防朝廷卻不加兵的事情園園第一次聽說，“此番還需要你們親自招兵買馬？”

        “你且不知這其中錯綜復雜的關系，自打朝廷內臣李楊兩黨之爭，朝臣大都陷入黨派斗爭當中，誰都想在權力這口鍋里多分一杯羹。而先帝駕崩少皇帝尚且年輕，不過讀書的年紀哪里懂這些朝政，稍一不慎就被為權牟利的有心之人利用，如此混亂誰還顧及得了這些事？”

        前些日子李將軍被派去西邊的消息，還在朝臣之間議論了一段時日，而瑞王上官成榮的死才剛剛稟報至上，喪葬禮的事又接踵而至。吳世桂同每日下朝的父親口中得知，現在朝廷上下早就是一潭渾水，宦官當權人心不齊，大寧早就不是許多年前那個風光的大寧了。

        “好在先帝一生清廉并無什么嬪妃，太后也不會勾心斗角是個善良的人，朝權的爭奪并沒有像歷朝歷代的舊例那樣蔓延后宮，至少問題能簡單些。但恰恰因為太后與陛下的懦弱，真正的皇權幾乎被兩黨架空濫用，只怕這些虎視眈眈的周邊小國家還未來得及動手，諸侯藩國們就先一步擊垮中央了。”

        吳世桂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望著杯子里的茶內心滿滿都是無力感，這可不是杯弓蛇影的恐嚇啊！街上那些熱熱鬧鬧的人們都知道這些虛假繁榮背后的真相嗎？

        “朝堂紛亂不得治，而萬年之期神鬼大戰也快要來臨，所以這一切都注定是我們要面對的嗎，誰都無法逃過這一劫嗎。”

        陳園園凝起雙眉握緊拳頭，聽著她痛苦的低喃吳世桂面露悲傷，兩人沉默對坐了片刻，園園突然端起茶杯敬向吳世桂。

        “我沒什么政治頭腦幫不上朝堂之事的忙，也沒有妹妹的靈力去幫上捉鬼的忙，但是我自幼便跟著一個老兵師父學習武功和兵刃之術，一直有征戰四海保家衛國的心。可能在謀略和實戰方面，我還有好多要學的東西，但還是希望此番東征小都督能允許我參與征兵，至少為大寧和自己的理想拼一次命。”

        話說得鏗鏘有力，園園英氣的眉目間都是決絕與堅定，吳世桂被她這一番請求結結實實的嚇到了，他雖了解她男子般得性格但也是頭一回見如此這般。

        “陳姑娘快別這樣，對我不必如此多禮的！”

        吳世桂有些誠惶誠恐地扶住她敬茶的手，他既驚愕又感動地看著園園。

        “往日見姑娘氣宇不凡，便猜想姑娘心中必有一番大作為，這份為大寧王朝的赤誠之心不輸任何一個浴血戰場的將士與士兵，吳某代替家父和兄弟們一同謝過姑娘了！”

        吳世桂同樣欽佩地以茶代酒回敬園園，但說完這番話他心中的擔憂很快蓋過了欣喜。

        “只是這東夷與戰場的環境實在兇險，即便我答應了姑娘姑娘的家人們也不會愿意你冒這個險……”

        借園園家人們的名頭說這些話，其實吳世桂是自己心里心疼和擔憂了，園園說到底還是個被家里視為珍寶的大姑娘，就算本領再高他怎舍得帶著一起經歷戰爭的血腥殘酷與戰場的惡劣？

        “我……我也擔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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