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桂的猶豫情有可原，陳園園自己也清楚此行兇險，不過她一旦下定了決心，便任誰都無法改變的了。

        “小都督你放心，我爹娘那邊自然會提前說的，只是……倘若小都督真心想感謝這些日子我的招待，那就答應我便是了？”

        知道吳世桂是個不愿意欠人情的老實人，園園故意換了個話術求他同意，做完這個保證之后怕他還是猶豫，園園又接著補充了一句。

        “我必一切服從軍規軍例，不會給你們拖后腿的。我知道招兵難招精良的散兵更難，所以我只想用自己的本領做出一份貢獻�！�

        聽自己的心聲全部被說了出來，心中為難的問題也被這保證解決，吳世桂終于徹底被眼前的姑娘打動了，他站起身半跪下來朝園園行了一禮。

        “好！既然姑娘心意已決，此赤誠之心可歌可嘆，吳某心服口服沒有什么理由拒絕�！�

        吳世桂拱手低頭，信誓旦旦作出承諾。

        “此次東行吳某必護陳姑娘一路周全，保姑娘平平安安回到京陵�！�

        陳府那邊委以捉鬼之任的燭淚司卿二人，用過午飯替春三簡單收拾好包裹，隨后就決定出門去見見瑞王和秋翠的阿婆，采擷坊出事之后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造訪上官老屋。上官成榮神形俱滅，只能用衣冠下葬，而因為他一直與朝廷脫離，朝堂上下除端王心有余愧外幾乎無人對他真情實意。

        朝臣內外為葬禮之事在陛下面前爭論不休，原定的明日下葬被延期到后日。

        坐在馬車里顛簸的燭淚低垂著眼眸，“就連老人家也是今早才知道這件事。”

        少皇帝親自下令，將自己這位不受皇親待見的皇叔后事交予端王處理，他畢竟年幼心善，總歸不忍任由那些宦官外人隨意處置自己的親人。

        “陛下雖然年輕，好在還有個不爭黨派的大國師在他身邊，就是不知道拜托葉文皓跟他說的事，能不能也像辦瑞王的喪事一樣辦到�！�

        李司卿與燭淚面對面相坐，見她的眼眸中有些陰云，她抬手掀起車簾朝外望去，街上人來人往天空灰蒙蒙的。后日上官成榮就要下葬了，而走過這條繁華的街道，燭淚仍覺得他們初遇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拋去這么多事絞在心上復雜的情感他們都還只是志同道合的知音。

        “真的就像是一場夢啊，秋翠，瑞王爺，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嗎？我真的在三月的梨園和街上遇到過他們嗎？”

        馬車滾滾向前，搖晃著車上兩人復雜的心情，李司卿透過燭淚掀起的車簾看向外面，低沉著嗓音開口。

        “上官成榮這個人，表面好像逍遙瀟灑桀驁不羈，其實一直以來最頑固執著才是他，內心從未真正將這些事情放下。害死他母親的朝廷，跟在他身后看似被他厭惡的秋翠，不管是當年選擇與皇親割席還是最后用性命救了秋翠，這些選擇他都不會后悔。”

        李司卿頓了頓，燭淚放下簾子把目光移向他，他眼眸溫柔勝似暖風，拂去她心頭的煩熱與悲傷。

        “朝廷怎么待他的后事，我想就算他此刻還在的話也不會在意的。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燭淚看著他柔和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抿嘴點頭，她有些意外一向和上官成榮有嫌隙的司卿，今日反倒落落大方提及這些了。

        “你……和瑞王爺之間的矛盾解決了？今日為何突然不反感我提他了，倒不太像是李少軍的作風�！�

        其實燭淚自己想想也明白，斯人已逝，一切前塵糾紛也不必再追究，只是她不知道司卿會不會遺憾沒能親口把嫌隙說開。

        “你們那些事兒我也說不清楚，但無非就是些誤會罷了�！�

        燭淚聳聳肩，李司卿意味深長地看向她。

        “誰說我不反感了？剛剛以公謀私的事情你還沒跟我解釋清楚呢。”

        李司卿話語中的壓迫感突然朝自己而來，燭淚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不好意思地干笑兩聲，然后清清喉嚨理直氣壯地叉腰。

        “我發誓，我陳燭淚只此一次求你幫忙！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誰叫當時情況太特殊了。咱倆不管怎樣，都應該是勢均力敵平等的關系，以后你求我讓你幫我我都不要，咱倆今日說好了�。　�

        燭淚的要面子只有她自己不承認，而對于李司卿她也不想過分依賴。小鳥依人的弱女子雖然惹人心疼，但這種美畢竟只有在話本里才美的起來。

        “我……雖然本事沒你大，但好歹在其他弟子之間仍能排得上首，不然天界怎么會讓我跟你繼續留下來捉鬼。”

        她的心事想著想著就飄遠了，李司卿滿眼溫柔地看著她，她重新把目光移向車窗外，任由采擷坊的回憶占據她的大腦。

        “這次事情，也算是把凝淵燈的謎題解開了，凝淵燈是玉帝賜予人間第一任捉鬼師的靈力之物，只有在真正用于正途捉鬼時才會正常輸送靈力。但近些年妖鬼混捉，靈力本就日漸衰，捉妖又有違天界創立采擷坊的初衷，所以每伏一妖埋在弟子體內的定心素便會毒性發作一寸。”

        燭淚嘆了口氣，李司卿接著她的話補充。

        “所以無論是走火入魔的師父還是弟子，都是越吸取靈力毒性越發而造成的�！�

        李司卿話剛說完，燭淚忽然轉過身，她手托下巴胳膊撐在腿上，仰著臉看向李司卿。

        “司卿，我問你啊，如果萬年之期真的來了，戰爭無可避免，我們再強大的功力也無法守住安寧，你我被沖散人群或者不得不分開，那個時候怎么辦？你會害怕嗎？”

        世人都知道，李將軍驍勇善戰無所畏懼，而他這個出色的兒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所向披靡的李少軍會懼怕這世間何物？

        “哎，我這話問的我也是傻，反正我是害怕得要命了，但是你上過戰場什么場面沒見過啊。人間的刀光劍影，神鬼的靈力相加，這些你都能抵御得住，未來能守護一方國土的大將軍又會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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