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只有神勇無邊的東王公知道了心愛之人的真相，此刻還能保持理智。本君猜測扶桑兄一定還想知道孟婉晴的大女兒又是怎么回事吧？”

        李司卿的眼中滿是憤恨與悲痛，猝不及防接踵而來的真相讓他一時半會兒難以消化，可他必須繼續強作鎮定，冷眼看著玉帝宣泄著壓抑已久的情緒。

        “不錯，她其實是本君從人間撿來的棄嬰，因為身體病弱被丟棄在街角，本君順手救下她，恰好讓她以長女的身份代替燭淚做孟婆，豈不兩全其美哉？”

        原本可恥的行為被玉帝描述的輕描淡寫，李司卿十分厭惡地瞪著他，他卻恬不知恥地朗聲大笑，似乎對司卿的反應并不感到奇怪。

        “天理是如此，神就不該有七情六欲，無論是你投胎到的那個可憐的三代小月老，還是逝川奈何橋的孟婆。同你一樣本君是犯下了大忌，可那又如何？出了這虛空之境沒人會知道，如今的你根本沒有能力掀起波瀾。”

        玉帝說的不假，虛空之境內一切皆空，出了這片境域之后，今日在此發生的所有便煙消云散化為烏有。除了天尊以外，他可以保證所有人都不會知曉自己在此的所言所為，即便李司卿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可眼下他這副神力衰微的身體又怎么去狀告天庭？

        “本君只是不明白，天帝從來封的眾神之尊明明是本君，可他憑什么對你如此偏心，還準你神力修煉至三界僅次他自己？你可以因為本不該生的七情六欲，為本君的女兒不顧一切下凡人間觸犯天規，那本君自然也能為了私心讓她下凡永遠做凡人，你能做的事情本君也能做。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本君自然要拼了命保護她。”

        李司卿冷靜下來思索，按照玉帝的說法尚在閉關的天尊應當不知道在這期間發生的任何事，既然包括玉帝與巒丘孟婆有私生女的事，也包括自己擅自偷偷下凡的事。可天尊畢竟是九天至尊，以司卿對師父性情的了解他即便仍在閉關卻無事不曉，不過三界之事他素來都是袖手旁觀，如今這些瑣事天尊知而不聞任其發展倒更為合理。

        “……強詞奪理，一派胡言，如此冠冕堂皇地說出這些話，于情于理師尊果然不該器重于你。”

        也許，玉帝這么多年隱藏的小心思天尊其實都知道，只是他乃九天至尊象征天意，既然無可干涉那便任其發展。世人常言，天道輪回終有報應，李司卿想這句話說的是對的，這也是為何天帝于三界無為亦無情。

        “哈哈哈哈師兄啊，事到如今本君也不想再為此多爭辯什么，本君今日來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師兄，莫要因為一時兒女情長耽誤了所愛之人的命運。”

        感受到玉帝要說的話基本都說盡了，李司卿咬著牙不讓自己的怒火噴涌而出，虛空之境的光與流云在慢慢消散，他感覺自己應當是要離開這里了。

        “如今師兄畢竟是一介凡人身，再多的天機也不可泄露了，我只知曉師兄最識大局明事理，在命運的面前，所謂的感情、愛，又貴賤幾何？”

        眼前的流云和光，都隨著玉帝低沉又縈回的聲音從身后向前流逝，李司卿覺得整個人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與依托，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然后扔進深淵。驚恐的墜落感之后，他滿身是汗地猛然坐起身，環顧四周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回到了房間，而站在一旁無比驚慌的桑周正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將……將軍，您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什么怪夢？”

        “……扶桑兄是知道應該如何選擇的，本君也相信，扶桑兄清楚該不該把這些事情告訴燭淚，明白有些秘密到底要不要永遠藏在心底……”

        玉帝得意的笑聲與逼迫的威脅仿佛依然回響在耳邊，離開虛空之境時這是他對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李司卿整個人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可看他衣服也沒換就虛弱靠在床邊的桑周心里急的不行。

        “屬下方才擔心您出事兒，所以一直在您的房門前沒有走遠，聽到您在屋內口中念念有詞些什么，這才趕緊沖進來看了看您的情況。將軍您真的沒事兒，要不要屬下給你打盆熱水定定神再休息？

        好在桑周方才臨走前多留了個心眼兒，不過眼下見到李司卿這般面色蒼白滿身是汗的模樣他心里又害怕又擔心，即便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桑周本能地感覺出司卿最近定是遇到什么問題了。

        “我真的沒事兒，興許是最近太過疲倦做了個噩夢而已，時辰不早了你還不趕快回去休息，對你的上司你難道還不放心嗎？”

        為了安撫桑周的情緒，李司卿故意用打趣的語氣勸他回屋休息，即便桑周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虛弱，不過既然司卿這么說他知道自己確實是幫不上什么忙了。

        “好，那屬下就先回屋休息了，如果再有什么不舒服的情況，將軍您大聲叫我就行！”

        為了讓李司卿放心，桑周故作高興的模樣擺擺手就出了門，等桑周關好門屋內只剩下獨自一人時，司卿這才斂起臉上的笑容低垂眼眸無力地失落。玉帝留下的那些真相與話語，如刺在他心頭的一把刀，他愿意為自己終有一日能想起遺忘的愛人并終有一日團圓，可如今這把刀把一切美好愿景全部劈斬得支離破碎。

        “阿淚，是這樣嗎？倘若在人間你并沒有遇見我，也不會愛上我這個無用的神仙。你明明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明明也不會因為那首《海棠花間意》認出我，哪怕我在人間苦苦為了丟失的記憶游蕩一世，也好過讓你重新沾上凄苦的命運……”

        攥緊的拳頭無聲地砸在被子上，李司卿痛苦地皺著眉，他明白玉帝此番作為全然為了一己私心，可面對想要保護的人誰又能不自私？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把真相告訴燭淚，因為他清楚知曉真相的燭淚一定會義無反顧回到天界完成她的使命而非逃避，即便她的心里無處不留戀著人間。

        【作者題外話】：要開虐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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