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手
沈勛翼沒看見這聲勢浩大的場面,他在開禮前便被他爹急急地給派遣了走,雖說皇上許是忘了,但沈戎可還記著。
可過去一翻那宿衛司的名單造冊,沈勛翼才發覺出了不對勁,這蔡川柏真是好本事,名頭上掛著肥差的親衛軍統領之職,可日日夜夜里都浸在那人鬼同道的賭坊之中,算著今兒前后當值三天一個大活人愣是沒影兒。
“沈公子,您看今兒的輪班給您記全天還是?”
那宿衛司整個是一死氣沉沉,這領班的御前衛還在這沈統領前,沈公子后地討著好話,可人沒得著青眼也不急,忙端茶送水著讓沈勛翼擅自地查冊子。
沈勛翼翻頁的手停了停,對著那御前衛的目光,說笑道:“你老實地給沈公子講,你們統領是不是從圣上回京那天起就沒來過這侍衛司了?”
那芝麻小官的御前衛哪敢糊弄,便嗯嗯啊啊地應了聲,哪成想沈勛翼笑得更開了,他捏著杯盞道:“我忙里偷閑中才能來兄弟這兒討口茶,你家統領倒好,日上三竿還泡在那溫柔鄉里。”
“您這說笑了,小的今早起來感到一陣神情氣爽,正想著是哪位貴人托福呢,這不巧著沈統領您今兒來了。”
沈勛翼正事辦完了,還要忙趕著去提人,實在沒空在這皮笑肉不笑地你來我往,那御前衛看著沈勛翼出門心里剛松了一口氣,又聽著門□□代了一聲:“記全天吧,把明兒也記上,省得你沈統領再來托福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養心殿外百官群嚎,聲音之大欲比天高,忠心志誠感天動地。
至此,這才是為這個新的朝代拉開了又一簾絢麗的帷幕。
唐鶴官帽上鑲嵌著地珠簾隨著風的擺動而搖曳,黃錦絲線上的雄龍栩栩如生,睜視這俯首的一幕。
漏沙里的時間一絲一毫地在流逝,但無人敢抬頭覬覦新帝,平身的旨召久久不落聲,使得人心惶惶,就連在一旁負責指引的司禮太監也不忍在皇帝身側出聲提醒道
“皇上,是時候了。”他話一說完,便微微抬頭觀察這新皇的神情,唐鶴平淡地眸色中沒有任何波瀾,仿佛深陷欲望的泥沼,對此置若罔聞。
然而未曾被眾人注意的是,本是位高權重的沈候今日卻遲遲沒現身,這總是于禮不合的。
然而仰望那廟堂高宇,司禮太監的話語音剛落,便被一直隱匿在皇帝身后的暗衛一劍刺穿了背脊,“咚”地一聲伏倒在在地,引得階下一些耐不住心性地蟲蟻聞聲抬頭,隨即便被在旁的綠營軍出刀輾捻掉。
一時間風云莫變,倒下大臣們的血漬逐漸漫延開來,浸染了臣子們的官靴,融匯到了紅綢的地毯之間,仿佛是在為新皇的登基而鋪路,腥銹地血氣掩過了宮中還殘留著的余煙。
誰都摸不準新皇的這出下馬威是何用意,但卻壓住了階下一群人蠢蠢欲動的心思,不久,除掉的尸體被一一帶走,侍衛們清理好了現場的痕跡,掩蓋了這地獄羅剎的景象。
此情此景似乎正擊唐鶴的心扉,他平靜地眸孔中被激起了一沽赤色的紅眸,但臉上狠厲的神色卻相對平和了起來,龍靴邊的鮮血浸染了靴底,甚至還有幾滴賤到了龍袞的白瞳孔里,攪亂了它威嚴的眼眸。
可唐鶴卻仿佛毫不在意般,他不退后分毫,就在骯臟的血漬中,揮起了雙臂,穩穩托住了大梁的前程錦繡。
“眾愛卿,平身。”
有了前車之鑒,使得無人敢直仰唐鶴,但卻仍有人發現了跪拜在新皇腳邊那遲遲未露面的沈侯。
沈勛翼剛能上學堂那會兒,性子鬧得很,上午爬樹掏鳥窩,下午趟水捉小魚,那學究常常是氣得沒法子,便總是明里暗里地給沈戎告小狀,惹得沈勛翼常常被他爹教訓,于是他便為了解氣,一剪子咔擦了那老學究的白胡須。
憑這事兒可是給沈勛翼揚了名,梁京的學堂沒人敢收了,沈戎沒了法子便只好提著禮,把沈勛翼摁著,磕了三個響頭,才算認了隔壁的蔡閣老為半個先生,于是他便和蔡川柏做了一對難兄難弟。
正趕巧,沈勛翼前腳剛踏進蔡府的后院,后腳便看見了自己那裹在麻袋里的“難”兄弟。
蔡川柏那會剛行完弱冠,便趕著另開府邸,說是瀟灑自在,可一年到頭連這府門他都沒正經地走過幾回,也怪不得青天白日里,這手管幾百號人的親衛統領能在自家院子里被人“拖行”。
沈勛翼不是不想管,是嫌著真丟人,這蔡川柏估摸著又是昨晚去哪花天酒地,賴到了今早,才氣得那店小二來“送”人。
“哎呦,這不是蔡大公子嘛?昨個兒還賴在我們賭坊呢,今兒這么快,換了個地兒去消遣?”
蔡川柏被捆在那結實地棉麻袋里昏迷不醒,只剩半個腦袋露在外面,哪還有半分那瀟灑的氣質,這看得沈勛翼是越發想笑,可卻只能強忍地憋著,嘴上還趕忙著撇清關系。
沈勛翼松了松衣襟,對著那店小二笑道:“小兄弟是哪家的掌柜?今兒的多虧你在,不然我們還怕找不到這潑皮。”
正晌午的頭里,這店小二穿著一身黑服,把自己裹得密不通風,他攢著麻繩的手蒼白勁瘦,想來這一路拖著這百斤重的蔡川柏用得不是手上的力氣,而是手腕。
于是沈勛翼便估摸出了這人定是常年握刀,還許是殺豬宰羊留下的習慣。
那店小二看了沈勛翼一眼,沒搭理他,也沒停住腳下的步子,一路把蔡川柏拖到了內室。
沈勛翼便是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等進了內室,這店小二把人往床上一摞,正準備離開時,便迎頭撞著了沈勛翼。
“見諒。”
沈勛翼側頭瞧著蔡川柏那人事不醒的樣子,心里便不禁對這店小二的胸量稱贊了一番,若非是綁架殺人,不然怎么能不圖一個子兒,服務地這么周到!
沈勛翼側身提起了八仙臺上的茶壺,一邊倒水,一邊對這店小二熱切道:“不礙事,小兄弟別急著走啊,來喝一杯茶歇歇腳,且等我把這潑皮欠的錢,給你討回來。”
還沒說完,沈勛翼便把盞滿了的兩杯茶,一杯推倒了這店小二身前,一杯盡數潑在了蔡川柏的臉上。
“誰?誰人對本統領無禮?”
等蔡川柏喝盡了這一杯茶后,他才陡然從榻上驚坐起來,看了看四周,他迷迷糊糊地雙眼便立時瞅見了沈勛翼這個救星,哭著喊著地滾到了他跟前來。
“翼哥兒啊,我還以為咱倆這輩子是再難相見了,沒想到老天青眼,還能讓我走之前再見你一面。”
沈勛翼扯下了那粘在自己身上的蔡川柏,嫌棄道:“誰是你翼哥兒,快把欠我們賭坊和這小兄弟的債還了,否則我們就上蔡閣老那兒去告你一狀。”
蔡川柏方才大夢初醒還沒悟清他翼哥兒的意思,正疑惑著,便定眼瞧見了那站在沈勛翼身側的店小二,使得他剛清醒的神色立馬給嚇了回去,手忙腳亂地躲在了沈勛翼的背后。
霎時,那店小二便一轉身疾步地出了內室,蔡川柏見著人跑了,便全然沒了剛才的那副慫樣,他拉著沈勛翼道:“翼哥兒,你怎么還愣在這兒,這人都跑了,兄弟我就是因著他,才落得了這么個下場。”
等著沈勛翼匆匆出了內室,躍上屋檐時,才瞅見那店小二沒跑遠,還在這蔡府的華貴院子里兜圈子,于是他便輕步向前。
沈勛翼是使慣了劍的,他隨即便折斷了身旁柳樹上的一段細枝,手腕向后折去,在身子臨近那店小二時,又突起柳枝,直擊那人而去。
這細枝雖比不得百年老樹上生得那么筆直勁拔,但握在沈勛翼的手中,卻仿佛成了鐵匠鋪師傅鍛坯數年,打造出的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刃。
那店小二來不及反應,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可當那細枝將要擊中此人側頸之時,沈勛翼卻陡然退后了兩步,這才沒能傷人性命,而在此時,他才真真地看清了這店小二的臉。
他的眉下長著一雙細長的瑞鳳眼,說話時眼尾會不自覺的上翹,但不知是天生還是后天所為,左眼的瞳孔是呈一暗灰的瞳色,視線總定不上焦距,而那與沈勛翼對峙著的右眼中卻無絲毫畏懼之色,倒像是他突兀了人家,卻可惜了生得這么好的一張臉,卻用來偷雞摸狗。
沈勛翼厲聲道:“若是有什么誤會便一并說清,你跑什么?做賊心虛嗎?”
還沒等著那店小二回話,蔡川柏便匆匆地奔赴而來,他先對著那人急忙開口道:“多有得罪,我替著我家沈公子先給您賠個不是。”
沈勛翼側著眸瞪了蔡川柏一眼,低聲道:“沒看見我已經站著上風了,搗什么亂,你且看我怎么替你報仇。”
“對不住啊翼哥兒,我醒來那會兒沒迷糊過來,這好像是把我從賊人手里救下的那位公子。”蔡川柏挨近了沈勛翼的耳邊,又緩緩道:“而且,他還是個有品的朝臣,萬一你下手了,他再把咱倆告一狀,那不就……”
蔡川柏對著沈勛翼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隨即便想著把手里那塊撿到的腰匾早點還完了事,可他心里又有點怵,便抬手把那塊鑲著“宴”字的腰匾,怯生生地掛在了自家翼哥兒那指著的細枝上。
沈勛翼這才明白了過來,他瞅著那被冤枉的好人,只得把枝條橫轉了開來,使得那腰匾在空中一蕩一蕩地,又透著光的滋養,更是顯得清透無暇。
“不才是突兀了……宴?”沈勛翼說話的調子在看到那塊腰匾后,聲調便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蔡川柏看著他猶豫的樣子起了疑,便多嘴道:“老熟人?”
他長著一副想并且身體力行地致力于當沈勛翼老板的嘴臉,還老熟人,沈勛翼之前心里還念叨著是哪個姓宴的王八蛋,凈是愛瞎指揮他做事,今日他可算是碰著自己這個老主顧了!
沈勛翼臉上沒露破綻,他依然帶著客氣地笑意,但語氣間卻夾雜著咬牙切齒:“久仰,遂生先生要是今兒過后身上有著哪不痛快,那便是算作是我沈勛翼的。”
宴祈避著沈勛翼仇惡的眼神,抬眸看了看那掛在柳枝上的腰匾,他伸手接了后,又對沈勛翼的報告示以了解道:“定然,來日方長,還望沈公子不嫌宴府廟小,能來常日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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