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特卡聽到動靜趕出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他怔了怔才去看眼前的狀況。

        薩里斯隨手抽出了一塊手帕，用指尖輕輕挑起然后十分散漫地擦了擦手。

        雖然看起來薩里斯擦得很潦草，但仔細看還是不難發現這位爺兩只手的每一寸肌膚都有被擦到。

        得，這還嫌棄上了。

        奧斯特卡走過去親親地戳了兩下薩里斯，后者抬起頭，眸子里還帶著剛剛的憤怒與冰冷。

        “……”奧斯特卡整個人被薩里斯這種“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眼神凍了一下，搗亂的手不自禁地垂了下來。

        “……你來這干嘛？”薩里斯調整好面部表情，大概覺得剛才嚇到小孩了，聲音甚至都緩和了許多。

        奧斯特卡指了指大廳，“在里面聽到你們倆打架了，他們還在報名呢，場面混亂的很，我溜出來的。”

        “……小孩子別湊熱鬧。”薩里斯笑著逗了一下奧斯特卡。

        “哦。”老子27了！誰尼瑪是小孩子？！

        斯科特整了整衣服，從地上飛快地爬了起來，“……奧斯特卡……”

        “嗯，早。”奧斯特卡沖他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儀的笑容，隨機轉頭對身旁的薩里斯說道，“誒我之前好歹在里奇藝城堡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在熟悉地形還有很多大一點的密道這種事上我好歹還是有用的，所以……”

        “不行。”薩里斯忽略掉奧斯特卡失落的表情，“爸爸好不容易帶著幾個孩兒們把你救出來，你現在就是我們這的大熊貓，樹袋熊，把你放到里奇伊城堡？我傻還是你傻啊把你拱手讓給‘梅花鹿’？”

        奧大熊貓斯樹袋熊特其實是一只布偶貓卡撇了撇嘴：“可是我也可以跟你們一樣戴面具誒……”

        “……不可以嘛！”薩里斯一看奧斯特卡吃軟不吃硬，瞬間從你爸爸變成了可愛弟弟，盡管有身高限制，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裝小可憐。

        “？？？”弟弟你誰你把孩兒們的爹還回來啊啊啊！？

        奧斯特卡盯著薩里斯的臉看了半天，試圖看出薩里斯要笑場的預示——但是沒有，哪怕一點都沒有。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薩里斯覺得自己都快斗雞眼了奧斯特卡才開口說話：“好吧嚶嚶嚶(Д)」。”

        薩里斯樂呵呵地收起了那副可愛弟弟的嘴臉，表情瞬間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一樣，“我們這次任務時間會比較長，順利的話也需要兩周，要是慢的話可能要一個月甚至兩個月，那邊……人比較多，如果這次任務完全成功的話應該能大大削弱‘梅花鹿’的實力，即使有失誤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削弱，所以……”

        “這次任務非常重要。”奧斯特卡伸手摁了摁太陽穴，“你們要是失敗了……會怎么樣？”

        “失敗？如果失敗了……那就可以準備直接硬剛了。”

        。

        一個周末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薩里斯和他的孩兒們——總共八十三個人該出發了。

        上午八點，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城堡的訓練場里集合，雖然奧斯特卡被禁止參加這次任務，但送行活動他還是可以參加的。

        “奧斯特卡？”薩里斯從武器庫里挑了一把云海——這把奧斯特卡聽說過，射程很遠，速度也很快，只不過據說在重量方面比較吃虧，所以用它的人并不多。

        “嗯，來看看。”奧斯特卡走去看了看那些槍械，不得不承認每一把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別看了，槍好看我好看？”薩里斯又挑了一把短刀和一把匕首插在了腰間。

        “你你你，你最好看行了吧。”

        希爾剛走過來就聽到了這樣一句，噎得他拎了把沖鋒槍就跑了。

        “那位。”薩里斯沖不遠處一個偏矮的身影努了努嘴，“‘海豚’醫師，真名明里。”

        “……嗯。”奧斯特卡知道這是薩里斯在打發他走，一種失落感涌上心頭，他嘆了口氣找到了明里。

        “哦，你啊。”明里沖他笑了笑，“把你劈暈這件事和我八桿子打不到一起。”

        “……”好像某些人當時不是這樣說的？

        “呃……”明里剛準備說話卻被一道響亮的聲音打斷了。

        “孩兒們！”薩里斯隨意地抓了兩把頭發，本來垂在肩膀上半長的頭發現在略顯凌亂。

        “昂～～！”

        “走嘍！”薩里斯朝門口走去，在快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過了頭，看向奧斯特卡所在地方向。

        這次任務非常的危險，不僅僅因為這次要救的人最多，還因為要救的這些人最特殊——有他當年的戰友，有已經徹底喪失語言能力的病人……

        這是他第一次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他還有他自己的愿望，自己的目標，自己的心上人。

        “老大？”埃特梅麗斯踹了她那個不靠譜領導。

        “嗯。”

        奧斯特卡看著距他不過寥寥數米的人，突然發現薩里斯沖他說了一句話。

        不是很容易辨認的嘴形伴隨著明里的話語在他的腦海里盤旋許久，終究是在心底落下了一顆青澀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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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啊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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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看你睡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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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他真的很想靜靜地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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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就能看到你。”

        。

        奧斯特卡飄了整整一天，滿腦子除了薩里斯就是薩里斯，以至于吃完晚飯斯科特都走到他面前了他還在盯著虛空發呆。

        “嘿！”斯科特猛的拍了他一下，奧斯特卡回過神來，表情瞬間恢復平時上墳的感覺，滿臉都寫著“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身邊的氣壓也跟著降了降。

        “吃完飯出去走走嗎？”

        奧斯特卡本來不是很想同意，但看到斯科特期待的眼神后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有個人說說話也不差。

        斯科特沖他露出了一個可以被稱為燦爛的笑容，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就往花園走。

        奧斯特卡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出來，插在外套口袋里。

        漆黑的夜空中沒有一絲云彩，寥寥數顆星星懶散地掛在天空，像是鑲嵌在黑色幕布上璀璨的鉆石，光彩奪目卻也孤寂悲涼。

        奧斯特卡伸出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像是要攀登而上摘取一顆星星，也像是要抓住一個離去的人。

        末了，他嘆了口氣，將手掌攤開，瘦長的手指微微屈起，似是挽留但終究于心不忍。

        這一切都被身旁的斯科特收在眼底，他有些別扭的移開了眼，將明目張膽留給了在夜色籠罩之下的靜謐的花園。

        “唉……”斯科特突然停住了腳步，奧斯特卡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隨后也站在原地，轉過身看著身影半隱在黑夜中的斯科特。

        他很少會這樣回頭看別人，在別的時候更多是他一個人甩開剩下的人，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就像是不在意也不認識那些被他遠遠甩在后方的人——當然也會有極少的時候，會輪著別人站在前面等他。

        這是為數不多的轉身，這樣看人會讓他覺得那個離他幾步之遙的人很是脆弱，無助。

        “嗯？”奧斯特卡不想多說話，他只是敷衍性質地回了對方一個單音節。

        “沒什么。”斯科特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就……你會不會覺得活著挺累的？”

        “……”奧斯特卡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有，之前在’梅花鹿‘那，天天被軟禁，有時候覺得其實活著挺沒意思的。”

        奧斯特卡說到這勾了勾嘴角，“不過好在被救出來了，現在挺好的。”

        斯科特感覺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明明挺好的，愣是被奧斯特卡繞開回答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我現在每天都在討好別人……沒有人會來接受我，也沒有人喜歡我……”

        奧斯特卡覺得有些好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誰說沒人喜歡你的，說不定喜歡你的人就在你身邊呢，只是你沒注意到吧。”

        他話一出口，就意識到這話有多么容易引起歧義，奧斯特卡皺了下眉，本想解釋一下，但轉念覺得解釋了反而更容易引起誤會，他張了張口，終究還是什么也沒說。

        令他沒想到的是面前的斯科特聽到了這句話驚喜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斥著可被輕易察覺的喜悅。

        奧斯特卡心道不好，快速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正要沖上來給他一個熊抱的斯科特撲了個空，臉上的喜悅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不解與一絲像是被騙的憤怒。

        “我的意思不是我對你有任何想法，這是個廣泛意義上的‘身邊’不是帶有具體性質的‘身邊’，懂了嗎？”大概是不喜歡和別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從剛剛意識到斯科特是想抱他開始，奧斯特卡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冷。

        斯科特面上露出了遺憾，只不過在奧斯特卡看不見的身后，他死死的攥緊了拳頭，指甲嵌入嫩肉的痛感拽回了他最后的理智，沒把掌控權交給下半身。

        該死的！憑什么不是他！怎么總是那個薩里斯！

        他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在腦中飛快的過了一遍薩里斯是怎么哄他的。

        ——好像是……死皮不要臉。

        薩里斯做得到，那他也一定能做得到。

        奧斯特卡見斯科特許久沒說話，以為他是想通了，表情正要緩和，就看到斯科特表情變了變。

        操？！！擬？！！大？！！爺？！！

        “可是……你剛才說的明明就是——”

        奧斯特卡意識到他后面要說什么，幾乎懶得按捺自己，想也沒想一腳踹在斯科特腿上。

        “艸！”斯科特破口大罵，吃痛得捂住被踹到的地方。

        “斯科特，我今天看在你是我臨時搭檔的份上告誡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誰都有脾氣，誰都有自己的雷區。今天就到這吧，這事我懶得和你追究了，你要是想繼續鬧，那請便，我先告辭了。”

        奧斯特卡連珠炮似的說完他這個月一口氣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身后的地面上，斯科特半跪著，死死的盯著那道越來越遠的身影，眸子里的悲哀逐漸分崩離析，隱藏的憤怒得以重見天日，像是即將化為怒火屠焚面前的九州大地。

        愛累了，那就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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