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聽嗎？！”奧斯特卡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態度有點過于急躁了，頓時放軟了聲音。

        “嗯�！彼_里斯輕輕笑了笑，將聲音放低，略帶些猶豫的意味，尾音拉長，顯得很是委屈。

        “在聽唔�！彼_里斯兩指夾著煙吸了一口，尼古丁特有的味道竄進口腔中，徘徊了一圈便被原路釋放。

        “來，你他媽給我一個個回答問題。偷襲了幾次里奇伊城堡了？”奧斯特卡略有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三次，兩次救人，一次抓人�！比缓笠粫�還要再去抓一次人。

        “你自己也知道��？救了多少個人了啊？”奧斯特卡靠在窗臺上，手指抓住窗沿，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第一波四百一十一個人，第二波三百七十個人，第三次狙掉了兩百……兩百三十三個人�！彼_里斯在談起這些戰績時，語氣明顯輕松了很多。

        “嗯。”奧斯特卡本來還想再說他幾句，但想想這家伙應該很累了還要再聽說教，便硬生生地把說教吞了回去——不急，等當事人回來了面對面說也不是不可以。

        “辛苦了�！�

        薩里斯聽著這句隔著幾百公里的關心，內心稍稍顫了幾下，“謝謝。”

        “‘梅花鹿’被你們削的這么慘，你們損失人了嗎？”奧斯特卡絲毫沒意識到自己一刀子插在了薩里斯心窩上。

        “……不是很嚴重，因為我們基本上是偷人和高處狙擊，所以被反殺的人不多——二十七個�！�

        “啊……”奧斯特卡感嘆了一下，“那……”

        “老大！”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奧斯特卡瞬間理解，趕忙閉上了嘴。

        “我他媽的‘梅花鹿’出兵要去偷咱們！‘梅花鹿’全家被□□成骨灰好吧！”那個聲音說道。

        “……偷哪？”

        “偷城堡。”

        奧斯特卡整個人就震驚了。

        “蘇里特爾�！彼_里斯很平靜地叫了那個人的全名，“城堡里有多少人？”

        “城堡里有一千五百六十四個人，其中有戰斗能力的有一千兩百零三個，剩下的三百六十一個人都是傷員。”蘇里如實回答道，“可是基本上貼身近戰好的全來了，幾個狙擊手也來了，城堡里的都是能跑的�！�

        “……”能跑也是個特長對吧。

        奧斯特卡正想偷偷掛斷電話降低存在感，薩里斯卻叫了他的名字，“奧斯特卡�！�

        “……昂�！�

        “會打架吧？”薩里斯眉頭緊皺，嘴里的煙也被捏的有些變形。

        “會啊，這有手就行�！�

        “行，你先別掛電話，去吧樓鑿叫過來——就是那個早上被我打發去送取暖設備的那家伙�！�

        “……”就是那個不靠譜小孩？

        奧斯特卡猶豫了一下，本來是想告一下樓鑿上午偷工減料的狀，但轉念一想既然是薩里斯指點的那至少在這種事上應該還算靠譜吧。

        他將電話放下，環視了一下整個大廳才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鎖定了目標。

        “樓鑿。”奧斯特卡走過去拍了拍他，樓鑿抬起頭看著他，手里迅速地將攤在膝蓋上的書合了起來。

        ——沒想到啊，這個看起來毛手毛腳的小孩還喜歡看書啊。

        “怎么了？”樓鑿說這話，根本沒時間注意手上的書正在順著褲子布料往下滑。

        “哐！”書脊砸在地上發出了響亮的聲音，樓鑿罵了句臟話邊彎下腰探到桌子下面去撿書。

        “……”這個毛手毛腳的習慣肯定是不可能消失的。

        “咣！”奧斯特卡頗為無語地看了看捂著頭趴倒在地上的樓鑿——得，傻孩子一抬頭撞到桌子了。

        “你趕緊的，薩里斯找你。”

        “？誰找我？”樓鑿抱著書艱難地爬了起來。

        “薩里斯啊……就你老大。”奧斯特卡這才發現好像這里就他一個是直接叫薩里斯原名的，別人都是叫“老大”或者“爸爸”，甚至還有“爺爺”的。

        “哦哦�！笨赡苁莿偛拍且幌驴纳盗税�，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其實老大是不怎么允許別人直接叫他本名的。

        樓鑿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跟著奧斯特卡走到他本來坐的位置。

        “樓鑿。”薩里斯沉穩的聲音傳出手機，奧斯特卡發現他的聲音沒有杠桿那么沙啞了。

        “誒！”樓鑿趕忙應了一聲，“老大你說�！�

        “‘梅花鹿’派人要偷襲你們。樓鑿，這次我不在，你當作戰總指揮，奧斯特卡當狙擊手總指揮�！�

        “誒？”奧斯特卡指了指自己，“我？狙擊手？”

        “嗯，確定，放心我腦子沒抽。相信我，好好找一下感覺，你槍法很準的。”

        “老大！”奧斯特卡聽清了，這是希爾。

        “他媽了個逼的，‘梅花鹿’不講武德，手下已經摸到阿克塔萊爾希那了。阿克塔中了彈，‘梅花鹿’的人本來想把他狙擊

        死，但他摸到實現死角了，那幫人沒能射死。”

        “……那你說我們講武德嗎？”薩里斯吸了最后一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黑色軍靴碾了上去，最后掙扎的火花熄滅了，他有些煩躁地一直踩著地上已經熄滅的煙頭。

        地上已經幾乎看不到白色的煙嘴被碾在塵土里，一如當年落入塵埃的情感。

        就當是埋葬了。

        。

        “樓鑿，你把狙擊好的人拎出來，去吧。”奧斯特卡一巴掌拍在樓鑿后背上，麻稈似的人向前踉蹌了一下。

        “okkkk。”他揉了揉背上背打到的地方，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至于嗎？不過那句能跑還真的是某些人的特長。

        奧斯特卡倚在窗邊看向窗外，今天雖然很冷，但勝在天氣不錯，冷風吹過大地，掀起從高處也清晰可見的半人高的雜草，暗綠色的一片，帶出來了入秋特有的孤寂與悲涼。

        他屈起左腿，一下一下有規律地點著地，銀黑色的短靴剛剛過腳踝，側面帶有裝飾效果的金色的圓環透露著光亮，隨著腳面的搖擺而晃動，反射出周圍的景象。

        樓鑿帶著人上來找他的時候，就見著了這樣的場景。倚靠在窗臺上的人只露出了側臉，臉部線條因為一定的距離而被弱化，顯得更加溫和，墨藍色的毛衣襯出他精瘦的上半身，邊緣部分被塞在褲腰處，米白色的長褲直直地垂著，在小腿偏下的地方收口，只有短短一截皮膚露在外面。

        樓鑿屏住了呼吸——這個人就像是一幅精美的油畫，不加修飾便可自然成為精品。

        天公雕物，無所缺陷。

        “樓鑿？”身后的年輕人叫了他一下，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才在發呆。

        “嗯，走了。”樓鑿邁開步伐沖奧斯特卡走去，后者遠遠地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

        “就這些？”他伸出瘦長的手指點了點樓鑿身后的人。

        “嗯�！睒氰徤焓肿Я艘幌律砗蟮囊粋�年輕人，將他拉到他身前，“若初環，別看他個子矮，槍法準著呢，而且脾氣也不小——！”

        被稱作若初環的年輕人一腳踢在樓鑿大腿上，“你媽死了，能不能不要隨便拽別人��？有沒有素質？”

        “嗷——”樓鑿就勢歪倒在地上，抱著自己被踢到的部分，“操你媽，踢輕點�！�

        奧斯特卡垂下眼皮看了看若初環，面前的年輕人長得十分清秀，算不上英俊，但是令人感到賞心悅目。

        ——有點像小王子，就是那位有狐貍有玫瑰的小王子。

        “里奇伊，能不能攤開你的手讓我看看。”若初環指了指奧斯特卡垂在身側的手。

        “嗯�！眾W斯特卡笑了笑攤開了自己的手掌，“不過你可以叫我奧斯特卡，我不是很喜歡別人叫我的姓�！�

        “哦�！比舫醐h隨口應了一句，便垂頭看了看他的手掌。

        “你以前是有不薄的繭子的，不過好像現在淡了很多�！比舫醐h輕輕地在他手掌上點了幾下。

        “嗯？”奧斯特卡抬起了頭，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久也沒想出來自己以前干過什么留下了繭子。

        他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若初環盯著他看了一會，放下了手，“既然老大讓你來帶我們，那就是你了，走吧，我們去趴高處�！�

        說罷他踹了踹地上的樓鑿，“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奧斯特卡怔了幾秒，這里好像所有人都對薩里斯有一種盲目的本能，但在干正事的時候卻都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他說不出來這是好是壞，就像他也不知道薩里斯之前干過什么讓這么多人如此相信他。

        “跟上�！比舫醐h帶著他往樓上走，他們在一個轉角處消失在陰影里。

        過了片刻，樓鑿才緩緩起身，向他們的反方向走去。

        。

        “這個城堡的高處還是很多的，而且有很多他們看不見的死角，所以在這里當狙擊手還算是安全�！比舫醐h說得很輕松，但通過旁邊的幾個人的深情來看，這種事并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

        這也正常，狙擊手一直都是管控整個戰場的大局，掌控者戰場的后方，孤獨地護衛著這最后一方天地。

        “奧斯特卡，你趴這個塔尖。這里是整個城堡的最高點，但這里也是他們經常會偷的點，狙起來很快，但死的也會很快�！比舫醐h交代完奧斯特卡，正要走，突然想起來什么，停下了腳步。

        “你這個點是不用和我們交流的，因為這個點呆的人不能收到外界打擾，主要點掉剛過河的人�！�

        奧斯特卡從箱子里翻出來幾把槍，抵到了若初環面前，“幫我挑一把�！�

        “銀星7-18型號，目前市面上最新的，不過被老大改裝過，射程提高了一倍，這把不錯�！�

        “god-22，俗稱‘天選之槍’，它扣一次板機射5發子彈，后坐力大，射程短，不建議使用。”

        “云海，速度快，距離遠，但是很重，而且后坐力不小，不過它可以換另一種子彈——e彈�！�

        “草？e彈？”奧斯特卡當時人就傻在了原地——e，energy，e彈已經不再是子彈了，它是類似于炸彈的子彈，不過這個很是少見，因為很少有人能制造e彈。

        “嗯�！比舫醐h點了點頭，“那幫研究員就是干這個的�！�

        “研究員制造武器？”奧斯特卡屬實沒想到。

        “不完全，他們現在已經可以批量生產e彈了，所以他們大部分時候還是在研究人獸藥物�！比舫醐h看出來他對云海很有興趣，便將云海放在他手上，“用吧，這把槍老大很喜歡用。”

        奧斯特卡一聽薩里斯也喜歡用這個型號的槍，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把。

        不得不說，這槍重是真重，不過能感覺出來做工精細，整把槍就是完美的實體。

        “那你小心，保重�！比舫醐h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重�！眾W斯特卡笑了笑回了一句

        若初環帶著剩下的人離開了他這，奧斯特卡撫摸了一下云海的槍身。

        銀色的金屬非常有質感，光滑的外殼一塵不染，光線通過表面的反射落入奧斯特卡眼底，照亮了那抹溫柔與懷念。

        “咔！”奧斯特卡猛然回頭，一枚子彈打在了金屬上反彈了回去。

        他臉色驟變看向遠處——黑壓壓的人群陸陸續續地過了河，為首的正是坐在車里的“梅花鹿”。

        這哪里是偷襲？這分明就是正面進攻！

        奧斯特卡舔了舔牙，眼底的溫柔蕩然無存，殺氣漫上。

        此后，所過之處，白骨落灰，天使墜凡。

        戰爭的第一聲號角，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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