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找到她了”
不管發生什么樣的大事,不管個體心理怎樣糾結,明天依然會如常到來。
舒志和梁瀟很早就去指定地點等待客戶,他們各懷心思,又都對即將到來的談判心里沒底,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
客戶依然高傲刁鉆,但舒志心里并沒有很生氣。
值得花時間談判的單子,其實雙方都是有成交意向的,只不過各為其主,總要給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利益集團爭取的更多一點。
更何況,這個單子對他來說,意義遠遠不止成交那么簡單。空降一個人過來給自己當領導,已經引起許多老員工不滿,他又那么年輕,被質疑也在意料之中。所以,他必須盡快完成一個能證明自己的任務。
梁瀟畢竟是實習生,直接面對客戶的機會并不多。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讓她感覺到公司對她的重視。對于這種情況,梁瀟其實并沒有很開心,因為她真的覺得自己的能力還遠遠沒有到可以直接面對客戶的程度。
她是虧欠感很重的人,自認為的德不配位帶來的壓力遠比工作本身大得多。在她看來,公司既然安排她跟客戶談判,那么這一單無論如何也要拿下。如果失敗了,就是對不起公司的信任。
所以,這場談判,倆人都拿出了十足的精力。但是對方客戶也不是好惹的,既然從一開始就想著刁難,當然不會輕易松口。
談判經歷了三個多小時,期間對方還換了一撥人,但依然沒有要松口的意思。
舒志和梁瀟精神高度緊張,看到對方換人后還是同樣一副嘴臉,忍不住在心里罵娘。上午的談判結束后,兩人都精疲力盡,依然是沒有結果。
下午的談判順利地超乎梁瀟想象,客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沒等他們怎么開口呢,就爽快利落地簽了字。
梁瀟心里疑惑,看向舒志,發現他正面帶微笑跟客戶攀談,好像之前的刁難都不存在似的。
舒志看出了她的疑惑,等客人全部走后,才悠悠地開口:“我只是查了一下他名下的不明財產來源而已。”
梁瀟了然,她對這位空降過來的經理本來也沒什么好印象,能力有是有,就是這個做事的方式讓她嗤之以鼻,但礙于是自己的領導,梁瀟什么都沒說。只是用眼神明確表示她對這種方式的不屑。
舒志看到她明晃晃地抗議,心里想笑。在許多人心里,一個合同的成交是頭腦風暴的結果。談判應該是雙方法律,商業,心理知識等多方面的博弈。像這種以對方的軟肋作威脅的方式,是大反派才會用的手段。
事實卻是,要看人下碟。很殘酷,很不正確,但很現實。如果對方只是在利益上有疑問的話,那么拉鋸戰是必要的。但如果對方本身就是個賴皮,那就只能用他聽得懂的語言來解決問題了。更何況,這個客戶,他已經給足了面子。
用無賴的手段對付無賴,用流氓的手段對付流氓。這是舒志最基礎的處世準則。
舒志知道梁瀟看不上這樣的方式,迎著她的眼神開口:“職場如戰場,切忌把自己當成好人。”
心里想的卻是,劍確實是把好劍,就是需要磨。
上海的事情結束了,梁瀟本來打算直接飛回去,但舒志卻說,梁瀟第一次來上海,正好也快晚上了,放個半天假讓她好好逛一逛,明天再飛回去也不遲。
梁瀟倒也沒有推辭,她見識了舒志的手段,自然沒有辦法再以前幾天那種無所謂的眼光看待他,她確實需要時間消化。還有,昨天她剛剛見到安歌,對于缺失的這十年,她有太多問題想問安歌,實在不想剛見面就又要分離。
梁瀟面無表情地往安歌住的酒店走,昨天晚上她們聊到后半夜,兩人都沒有要睡覺的意思,還是安歌聽說她第二天還要見客戶,強令她睡覺。
酒店在一條商業街上,樓下有一大片花園。梁瀟走過拐角,迎面看見一個女孩正拿著手機轉圈,好像是在找方位。
梁瀟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所以她也沒有在意,一直往前走。
但是,那個女孩見有人來了,走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女孩是來問路的。
女孩面帶微笑,嘴唇張開,但梁瀟已經聽不見她說什么了。看到女孩的那一刻,梁瀟覺得,自己缺失多年的那塊記憶完整了,眼前的這張臉,和記憶里,和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的臉完全重合了。一時間,記憶排山倒海般涌入她的腦海。
梁瀟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事實確實如此。
她本來是另一個星球的主宰,眼前的這個女孩,既是她的護法,也是她的愛人。
梁瀟蘇醒的記憶一直提醒她,在自己星球上,她們有多快樂。她的女孩,喜歡所有的花,于是她就把殿門前所有的東西都清理了,專門用來種花,每天種一朵,也不刻意去看品種,有什么種子就種什么,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星球里最大的一片花圃,雖然雜亂,但又別有一番風味。
她的女孩,還跟自己記憶里的一樣,經常迷路,永遠分不清方向。
快樂的記憶很快就播完了,梁瀟的大腦好像一個電影轉場器,忽然就轉到了最后的情景。
在跟其他星球的爭斗中,她受了嚴重的傷。她的愛人,同時也作為她的護法,為了救她,死在宮殿前她親手種的那一片花圃里。
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動用自己全身的力量,阻止愛人魂飛魄散。雖然暫時成功了,但要想活下去,只得想辦法讓她在別的星球上以新生命的形式降生。
她已來不及多想,只能抱著她的魂魄為她在地球上找尋合適的降生地。她記得愛人說過,除了自己的星球之外,她最想去的就是地球。
她在極短的時間內考察了一個又一個家庭,她不顧自己重傷未愈,動用本就不多的力量感知每個家庭以后對孩子的態度,她要給愛人找一個真心愛護她的家庭。
老天有眼,讓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正在臨盆的孕婦,但是由于胎兒太大,遲遲生不下來。她把愛人的魂魄掛在即將誕生的嬰兒身上,她的力量已經消耗的太多,剛剛愈合的傷口不斷崩開。
她知道,只要嬰兒順利出生,愛人就能活下來,雖然不記得她,但做一個普通的地球人也是好的。但當她看到生孩子這么痛苦時,為了讓愛人少受一點罪,她不顧身體抗議,重新聚起新的力量,注入孕婦體內。
被注入了強大力量的孕婦果然輕松了許多,她欣喜之余,打算最后一次聚集力量讓嬰兒出生,只要能堅持到嬰兒平安出生就行。
但是,她消耗的力量實在是太多了,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聚起足夠的力量。
突然,她感到自己在往下墜,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已經崩開的傷口撕裂越來越大。她已經沒有力量把自己托起來了,她閉上雙眼,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正在四分五裂。
但她畢竟擁有星球最強大的力量,即使消耗殆盡,深藏體內的力量也極力保護了她的魂魄不至于讓她魂飛魄散。她感受著這一切,祈禱著那個孩子能平安降生。
她不知道自己要飄向哪里,以什么樣的生命形式降落。
后面的事情梁瀟就不知道了,因為關于上一世的記憶,在與她的女孩重逢之前,她也是一片空白。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她輕輕地開口:
“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女孩明顯楞了一下,但還是回答:“我叫馮顏辭,不好意思,您可以告訴我方位嗎?”
她指著手機上的地圖。
看到女孩明顯楞了一下,梁瀟心里暗了暗。
愛人的出現喚醒了她的記憶,但是愛人的記憶已經被完全抹去了。
是她忘記了,梁瀟在心里自嘲。
她精神恍惚地開口:“顏辭,朱顏辭鏡花辭樹很漂亮。”
女孩的眼睛彎了下來:“謝謝”,又突然開玩笑道:“您是說名字還是說人?”
梁瀟笑了:“都是,看我說話的水平還可以吧,一箭雙雕。”
女孩的眼睛更彎了:“說話確實很厲害,可您一直沒有告訴我這個地方怎么走。”
梁瀟看著顏辭手里的地圖,心里樂開了花,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喏,你往后看,過個馬路就是。”
看著愛人的表情由驚訝轉為害羞,梁瀟心情大好:“沒關系的,上海的高樓確實很多,不熟悉的話,分不清方向很正常。”
顏辭更不好意思了:“實在對不起,我真的分不清東西南北,耽誤您的時間。”
“沒關系,我還沒有那么老吧,不要‘您您您’的了。”
“請問您,額,不是,你的名字是?”
“我叫梁瀟。”
“哦,好。梁瀟,謝謝你。不過我得走了,有機會再見吧。”
“好,你走吧,我看著你,萬一你又迷路了。”
梁瀟本來想說,我送送你吧,又怕第一次見面,這樣的請求太唐突。所以她改口了。
親眼看著愛人走進酒店,并且在關門的那一刻還給她招手,梁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輕松過。
她心情大好,轉身回酒店。剛轉過頭來,就看見安歌從走廊里出來。
安歌今天很早就回了酒店,等了好久也不見梁瀟上來,她想梁瀟可能還在跟客戶周旋,也就沒有打電話。但她一個人,實在無法抑制重逢的喜悅,于是決定下樓轉轉。剛到樓下,就看見梁瀟在跟一個女孩說話。
不等安歌開口詢問,梁瀟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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