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辭聽她說完，忍不住問道：“你就吃這些？那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梁瀟也站起來，一邊在自己身上比劃一邊說：“你也看到了，吃這些就長成了這樣。”

        顏辭無奈，她見過太多挑食的人，但像這樣，挑食到能吃的東西一只手都能數過來，梁瀟是第一個。

        梁瀟看她在廚房忙碌，也走進去：“我可以幫忙。”

        “你會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什么，我沒進過廚房。”

        顏辭笑了：“什么都不會怎么幫忙啊？你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吧，我做飯很快的，馬上就好。”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白吃白住就算了，還不干活，那不是顯得我太沒良心了？”梁瀟故意調笑。

        顏辭一邊把她往外推一邊說：“你就出去歇著吧，我怕你再把廚房炸嘍！”

        梁瀟在客廳無所事事，只好四處打量，突然，她看到角落的照片墻上有顏辭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合影。

        男人臉上雖然有不少皺紋，但精神容光煥發，根本看不出年齡。

        顏辭摟著他，一臉爛漫的笑容，男人則是慈愛地注視著鏡頭。

        真是一幅天倫之樂的景象啊，要是她不認識這個男人就更好了，梁瀟在心里想。

        顏辭把食物都擺好后，正想叫梁瀟吃飯，就看見梁瀟站在自己的照片墻前，她輕輕地走過去，站在梁瀟旁邊。

        “這是我去年過生日的時候跟我爸拍的。”顏辭笑著開口。

        看著她提起家人時一臉幸福的表情，梁瀟忍不住開口：“你很愛你的家人吧。”

        顏辭把臉轉過來，看向梁瀟：“那當然啊，就像你跟安歌那樣。”

        肯定不一樣，梁瀟在心里說。

        倆人回到餐桌旁，梁瀟一眼看到桌子上擺著滿滿一盤子的白灼蝦和涼切牛肉，除了食材本身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梁瀟沒有動筷，抬起頭說：“顏辭，你不用這樣將就我，你平時怎么樣你還是怎么樣，不用專門為我做這些。”

        顏辭埋頭苦吃，頭也不抬，一手撥拉著料汁碗：“我沒有將就你，我是想了個咱倆能吃到一起的辦法。”

        梁瀟心里涌起一股溫情，她對家庭一直沒有什么概念，萬家燈火，有一盞屬于自己，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顏辭也沒有再說話，她一直把臉埋在碗里，不去看梁瀟或是感動，或是驚訝的表情。

        她不用想也知道，梁瀟以前肯定舍不得吃蝦和牛肉這種“奢侈品”，只能自己想辦法讓她多補充一點營養。

        這是梁瀟吃過最好吃的飯。

        第二天，梁瀟剛進公司，就被經理叫過去。

        “我們決定要在上海建立分公司，公司決定派你過去全權負責。”舒志開門見山。

        梁瀟心里暗暗吃驚，但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來：“為什么派我？”

        “因為我們相信你的能力啊，而且，公司的現狀你也看到了，也沒幾個能勝任的。”

        “我不是謙虛，我真的覺得，我的能力不夠吧。”

        “實踐出真知，要相信公司的眼光。”

        “那好吧，接受挑戰。我要搞砸了，你罵我的時候收著點。”

        實話說，梁瀟對于這樣的決定還是很興奮的，這意味著公司對她的認可，也意味著她有更大的舞臺來回報公司。

        只是，她腦海中浮現出顏辭的臉，剛搬進去就又要分離了。

        舒志見她答應，走到門前聽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他確認門反鎖之后，才悄悄地往回走，走到梁瀟身邊坐下，壓低聲音說：“公司出事了！”

        梁瀟本就對他反常的行為疑惑，聽他這么一說，立刻坐直了：“具體情況？”

        “我昨天晚上心血來潮，自己稍微算了一下公司賬目，發現有不小的漏洞。可是這些漏洞太隱蔽了，不徹底查賬根本發現不了。”

        梁瀟第一反應是“那就徹查啊”，隨即又反應過來：“你是懷疑公司有內鬼？”

        舒志點點頭：“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能打草驚蛇。而且我的判斷也不一定準確，更何況，我們連對方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

        梁瀟點頭表示贊同，但又想到了什么：“這個節骨眼上，你派我出去？”

        “如果公司真的有眼睛的話，那我們任何反常的舉動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那就沒辦法引蛇出洞了。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切照舊，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舒志冷靜地開口。

        接著他又說：“公司也要向前發展，在總部開啟新項目太招搖了。所以”，他看向梁瀟。

        梁瀟點頭表示明白：“所以你想把新項目轉移出去。”

        “對，這次只有你一個人去，名義上是開拓公司現有業務，擴大市場。到了上海之后，從選址到組建團隊，都要從零開始。”

        “明白。”

        “任務很重，有任何困難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放心吧，這次非比尋常，我不會死撐。”

        “好了，沒有別的事情了，今天下午我會開會，宣布這個消息。你就當沒事發生，平常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

        “明白。”

        梁瀟剛從經理辦公室出來，左英就沖過來：“誒，你今天怎么被叫去談了這么久啊，是不是你又犯什么錯被叫去喝茶了？”

        左英是云景總部的新聞發言人，同時也是梁瀟在公司最好的朋友。

        云景雖然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知名企業，但家族成員卻非常低調，從來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過面。可隨著生意的越做越大，外界對云景的各項政策越來越好奇，云景也需要一定的媒體活躍度來拉進跟消費者之間的的距離，所以就有了發言人這個特殊的崗位。

        梁瀟正發愁用什么理由堵住同事們的好奇心，聽左英這么一說，就順便接過她的話茬：“你怎么這樣想我呢？我就不能去匯報工作嗎，非得犯了錯誤才能進去？”

        她說這段話的時候故意露出心虛的表情，以便好友能一眼戳穿她拙劣的謊言。

        果然，左英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你真的犯事了？這兩天也沒見你去出差啊，又得罪誰了？”

        梁瀟看見她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謊言成功了，裝出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少落井下石啊，我哪個客戶都沒得罪。”

        說著就要往自己的工位上走，左英追在她后面跟她開玩笑，就這樣，好朋友被梁瀟糊弄過去。

        下午，如預料的那樣，當舒志剛剛宣布公司決定派梁瀟前往上海開拓業務時，會議室里一片嘩然。

        從能力來講，梁瀟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但從資歷來說，梁瀟真的太年輕了。

        外派屬于高風險高收益的職位，九死一生的成功率，讓那些人到中年還想在往上爬的老油條們削尖了腦袋往里鉆，如今，竟落到一個小姑娘身上。

        許多老員工面面相覷，誰不知道，外派，就相當于把這個人下放了，什么時候能被調回來還是未知數。可一旦成功，前途無量。

        看著許多老員工敢怒不敢言，舒志給梁瀟使了個眼色，梁瀟秒懂，于是倆人就在會議室里唱起了雙簧。

        梁瀟首先站起來開口：“經理，我覺得我還需要歷練，要不再商量商量？”

        “你信不過董事會的決定？”

        “不是，我是覺得有很多比我優秀的員工，讓他們去擴展市場，可能效果更好。”

        “好，既然你這樣說，在坐的有哪位覺得自己能勝任請舉手。”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沒有人舉手。

        老油條們集體沉默，他們已經從經理的語氣中推斷出這是一件得不償失的差事。

        “梁瀟，公司派你去，是信任你，你可不要辜負了公司的一片心意。既然你剛才說自己還需要歷練，好啊，我把你放到一線去，你好好去歷練一下吧。”舒志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蕩。

        出了會議室，左英又追了上來：“哎哎，你今天怎么了？居然開會的時候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頂撞經理，你不想混了？”

        梁瀟裝作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頂撞？我哪里頂撞了，不就是問了一句，拂了他的面子，至于說話那么難聽嗎？”

        左英看見梁瀟火氣這么大，拉了拉她的衣角：“哎呀，你小點聲，經理聽見又要把你叫去喝茶了。”

        梁瀟甩開她：“叫就叫唄，他最多訓我幾句，他還能打我不成？”

        正說著，身后冒出來一個聲音：“打你我是不敢，不過你要是完不成任務，會一直被外放。”

        左英剛想張嘴緩和一下氣氛，就被舒志一個眼神制止了。她覺得氣氛太尷尬，自己站在這里又太多余，只好拉了拉梁瀟的衣角，暗示她服個軟，就趕緊離開了。

        確定左英走遠后，舒志忍不住開玩笑道：“是不是耳濡目染久了，也會演戲了。”

        “彼此彼此。”

        隨即，舒志又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你是去拓展老業務的，有了這個幌子就容易得多了。”

        “明白，不過咱倆不睦的情況還得繼續演下去。等到合適的時機，最好是有第三人介入，我們才好破冰。”

        “你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對吧。”

        梁瀟用下巴指了指左英離去的方向：“就讓我們的發言人來代勞吧。”

        因為梁瀟馬上要被調離的緣故，所以她手頭上的所有工作都得交接，等把這一切弄完，已經晚上九點了。

        梁瀟走在回家的路上，情不自禁地想，顏辭這會正在忙什么呢，她該怎么辭行呢？

        下班的時候她給顏辭打電話，那應該是她們之間第一次通電話，顏辭驚喜的聲音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她甚至能想象出顏辭雀躍的神情。可她打電話的目的是告知她自己今晚要加班，沒法陪她一起回去了。

        對面的音調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砸在她的心上。

        顏辭雖然失望，但依然表示理解。

        如果自己回去就跟她說，自己馬上要去上海待幾年，不知道她會有什么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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