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學期很快迎來了結束。

        在校的最后一天公布成績時，蘇心玥的成績被班主任王冶平當著全班重點表揚，她這半年的成績平穩的只進不退，頗有要往年級前十沖的勁頭，是高二出來的黑馬。

        只是除了成績，還有一些東西在變化。

        她可能除了在周營面前以外，其余時候沉穩了很多，沒以前那么咋咋唬唬了。

        謝阮這半年仍坐在她前方，但兩人的關系也淡了一些，蘇心玥忙著學習，謝阮總是不好打擾她，所以說話少了。她有個新同桌，也是一個溫柔的女生，因為兩人很談得來，所以友誼迅速升溫。

        朋友之間大多如此。

        追尋的東西不一樣時，難免會疏遠一些。

        蘇心玥努力了大半年，如今看著漂亮的成績單心里五味雜陳，她迫切地想找個人分享這種付出以后得到收獲的感覺，但是往前看去，謝阮正和自己的新朋友唉聲嘆氣自己考砸了，她此時插話怎么都顯得不合適。

        又過了一會兒，她們收起成績單，談論起了今年新上的電視劇，討論里面的劇情和明星。

        這是可以拉近關系的最好話題。

        但蘇心玥聽了一會兒，竟然一個都不知道。

        有得有失，她知道。

        選擇了什么就會失去些什么，她知道。

        她大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一樣插話進去，接她們話和她們一起討論，但是那天的蘇心玥突然不想那么做。

        蘇心玥覺得自己始終是有點孤僻的，從小到大每個階段她都有朋友，但每個朋友都只能陪她一個階段，她有自己的固執，但一段關系能夠長久必定要有人妥協，很可惜，她從來都不是那個妥協的人，也沒有遇到過愿意為她妥協的人。

        蘇心玥收了成績單，心情有點低落。

        外面是陰雨天，她記得高一的的最后一天也是這樣的陰雨天。

        是同樣的天氣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教室里鬧哄哄的，和著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地讓人心煩，蘇心玥起身往教室外走。

        …

        …

        周營知道今天蘇心玥的心情不太好。

        同桌一年半，他真的已把她的情緒了如指掌，她什么時候是真的開心，她什么時候低落了，周營一眼就看的明白。

        他這次期末考的語文成績考的很好，他想跟蘇心玥分享呢，就看見對方情緒懨懨的不說話，看了謝阮又看了自己的成績單，看了成績單又看了外面的天氣，最后走出了教室。

        周營跟了上去。

        蘇心玥去了天臺，然后坐在了樓頂的樓梯間。

        周營站在兩層樓梯的拐角處，倚靠著墻壁，雙手插兜，先沒出去，陪著她靜靜坐了會兒。

        窗戶外呼呼的往樓梯灌風，有人沒關窗戶，飄進來了細雨，打在周營的校服褲上，半晌，那兒就濕了一大片。

        腿冰冰涼涼的，他往上探著看了一眼，對方還坐著，沒有要離開的舉動。

        周營思考了會兒，走了上去。

        天臺的門關著，這里的光線比下面暗了一片，蘇心玥隱在暗處，小小一只，看著很蒼白。

        他在她旁邊坐下，蘇心玥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跟著你來的。”

        “跟蹤狂啊你。”

        “想叫你去小賣部，你走的那么快，我都不好意思叫你。”

        “你還會不好意思？”

        “我不好意思的地方多了。”

        兩人又拌了會兒嘴，蘇心玥說：“周營，謝謝你。”

        “謝什么。”

        “你管我謝什么，我就謝了，你收著就是了。”

        “……”周營無言。

        他說：“成績考的這么好，還不開心嗎？”

        她這大半年的努力他看在眼里，總覺得現在這個成績她應該會很高興才是。

        “挺開心的，但是也會想，如果要成為一個很好的人太難了，可能我不是那種有天賦的人，所以想要做好一件事真的要付出比別人多很多的努力，甚至會顧此失彼，得到了這個失去了那個，沒有辦法兩全。”

        “魚和熊掌本來就沒辦法兼得啊。”

        “嗯，確實。但也總有人可以很幸運的兼得吧。”

        “矯情什么呢蘇心玥，有什么好悲觀的，你說總有人可以很幸運的兼得，可人生就像擁有無數個抽盲盒都機會，不會有人一直幸運，但也不會有人一直倒霉啊，你也會有自己的魚和熊掌的。”

        他偏頭看向她，正巧對方也望著他，蘇心玥有雙很溫柔的眼睛，最出彩的是她的臥蠶，笑起來就可愛，哭起來就楚楚可憐，不說話望著別人的時候就溫婉動人。

        當時，他被看的莫名地緊張，雙手撐在后面的地板上強裝鎮定時，對方忽然說：“你知道我喜歡溫宴林是嗎？”

        “……”他當時受了內傷。

        周營沒好氣兒：“瞎子才看不出來，我又不是瞎子。”

        “是啊，周營，我覺得我真的好喜歡他啊，可是為什么喜歡他這么累啊，就總覺得無論怎么努力都趕不上他，都離他好遠，可他只要和我說一句話我就可以高興好久，每次都覺得學那些傻，比題目太累了，我一點都不想學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就又可以堅持下去了，周營，我這么努力真的是對的嗎，你說，我真的是因為想讓自己變得更好才努力學習的，還是因為喜歡他才努力學習的？”

        周營微笑臉：“你問他啊，問我干什么！”

        “我不會問他的，我不想告訴他這些。”

        周營冷冰冰的：“那你告訴我干什么。”

        “因為憋太久了，憋不住了。”

        她仰頭，看向天花板，眼睛里水光泛動。

        周營覺得自己真像個大冤種，每次對方哭都能被他趕上，偏偏他最煩女孩子哭，看到就想生氣，何況是蘇心玥。

        他撓頭，說：“蘇心玥，別哭了。”

        她的眼淚并未掉下來，所以此刻說：“我沒哭啊。”

        “……”

        周營說：“你就那么想談戀愛？那你跟我談吧，我勉強做做你男朋友，以后不讓你哭，不讓你受委屈，你就別再想那冤種了。”

        “……”蘇心玥不可思議地看他，站了起來，無語的說，“神經病啊！”

        周營也無語：“你罵我干什么，我不是在給你解決問題嗎？”

        蘇心玥氣禿：“誰要你這么解決？”

        “那你別老是因為他哭啊。”

        “跟你有什么關系？”

        “……”周營也生氣了，他語氣變得冷靜了幾分，“確實跟我沒關系，我也不知道自己瞎操什么心。”

        蘇心玥多敏感啊，一下子就看出來對方是真生氣了，她也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過分，冷靜下來后，道了歉：“對不起。”

        周營站了起來，和她并肩站著，冷聲說：“蘇心玥，你開心嗎？這半年你開心嗎？”

        她沒有回答他。

        周營說：“無論如何，我希望你開心，開心就好，開心最重要。”

        他是個自由灑脫的人，一向不受任何牽絆，在感情的事情上也一樣，他沒那么多的非得不可，就希望蘇心玥開心，開心就好，開心最重要。

        …

        …

        其實以后回想起來，高二那一年里，周營陪著她的時候遠比溫宴林多多了。每天的斗嘴每次的安慰，他在記憶里的回憶比重比溫宴林多很多，只是那時候蘇心玥滿心滿眼都是溫宴林，看不進去任何人對她的好，所以也從不察覺到周營對她的喜歡，或者說就算有那么點察覺，也從未真正在意。

        暗戀的人都是很苦的，每段苦澀的感情里都有自己愛而不得的原因。

        如果修得正果那些原因可以重見天明，如果結局潦草那些原因也就被埋在深深的地底下了。

        與那時候的周營一樣，蘇心玥也對和溫宴林的感情沒有絲毫把握，她沒看過以后的結局，只覺得和溫宴林始終會潦草收尾，惴惴不安的心讓她永遠偷偷隱藏著自己。

        她曾無數次站在走廊里看操場，只因溫宴林每天都有買水的習慣，她遠遠的可以看著他，但卻從來沒有主動去找他說過話。

        很多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很累。

        那一年的春節，蘇心玥和溫宴林都是在a城過的，跟上年不一樣，今年他沒發任何的動態，他的動態極少更新，幾乎是年更，每到重要的節日蘇心玥就會反復的刷□□空間，試圖看到他的消息，但那年春節，他犯懶沒有發。

        那年的春節晚上，蘇心玥刷了很久他的頭像，最終給所有人群發了春節快樂，當然，群發里面的人有他。

        除此之外，還掩耳盜鈴的在空間里發了條春節快樂。

        為的就是讓他覺得她不是在意他，她永遠愛說反話，所以為了顯得那句春節快樂不突兀，蘇心玥自那以后就養成了節日群發祝福的習慣。

        而那一年后的四年春節里，溫宴林都收到了蘇心玥的春節快樂。

        永遠的四個字維持了五年。

        后來她舍棄了那個□□號，沒有再發過任何的信息，但溫宴林卻因這四個字的聊天記錄一直登了自己的□□號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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