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高二的寒假里,溫宴林給蘇心玥發了條信息,問她要不要出來看煙花。
蘇心玥猶豫了一天,說好。
溫宴林給她發了時間和地點,七點在路石廣場見。
a城每一年的春節路石廣場都人滿為患,這里除了煙花秀以外,還會布置的很喜慶,各種彩燈和燈籠,舞臺上會有歌舞表演,四周會有商販賣小玩意兒,很多人都會來湊熱鬧。
溫宴林生性喜靜,以前從不愛來這種地方,但今年聽人提起卻突然想和一個人來這兒。
他不喜歡遲到,每次和人相約都習慣早早出門,所以他提早到了,到了之后溫宴林也沒進去,一直在門口等待。
遠處有煙花不斷地在天空中爆開,溫宴林瞧的出神,衣袖卻仿佛被人拉了一下。他低頭一看,蘇心玥已經站在了他旁邊。
她怕冷,穿的很厚,米色的長款羽絨服,脖子上戴了圍巾,頭上戴了帽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
當時,他很高興。
光是見到她都覺得很高興。
溫宴林輕輕笑了下:“吃糖炒栗子嗎,旁邊有賣的。”
她搖搖頭:“晚點,剛吃完飯來的。”
“好。”
溫宴林說:“那我們進去吧。”
“嗯。”
“蘇心玥,你以前過年會來這兒嗎?”
“跟我爸媽來過幾次。”
“我一次都沒來過。”
“為什么?”
“以前覺得這種地方很吵,人多就算了,尤其是煙花聲,像在你耳朵旁邊爆開一樣,會讓我覺得很煩。”
“啊…那要不我們去河邊逛逛吧,那邊安靜。”
她當真,所以想拉著他走。
溫宴林好笑的攔住她,說:“我不是在說以前嗎?”
“你現在不這樣覺得了嗎?”
溫宴林笑了笑,沒有回答。
和她在一起又怎么會覺得這些東西煩。
兩人走到了廣場中央,煙花聲離的更近了,有小孩在玩仙女棒,噼里啪啦爆開的白光在空中絢爛璀璨,溫宴林問她:“你想玩嗎?”
她笑了下,眼下的臥蠶顯得她又幼又溫柔,然后輕聲說:“想,每次看到都很想玩,但怕燒到我手所以每次都沒玩。”
溫宴林也笑:“蘇心玥是膽小鬼嗎?”
蘇心玥立刻反駁:“那才不是。”
溫宴林猜到她會反駁,所以走過去跟商販買了仙女棒。
“蘇心玥,試試。”
“我不敢。”
“你只要握末端就不會被燙到手。”
人聲鼎沸里,她看向他。溫宴林卻低頭,從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套,然后拿過她的手臂,全程避開她的肌膚,笨拙的替她戴上,過程卻很安靜。
他把仙女棒放進她的手心里,右手握住她戴了手套的手,左手拿起火機,點火之前對她說:“等下我把它點起來,我幫你看著距離,說丟的時候你就丟掉,我的手在你的手上面,要燙也只會先燙到我,所以不用害怕,放心玩?”
蘇心玥悶悶地嗯了聲。
打火機碰上仙女棒尖。
瞬間火星子四溢,噼里啪啦的爆開在空中,蘇心玥開心地叫了一聲,溫宴林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女生的注意力全在火星上,眼睛閃閃發亮,唇角歡快上揚,神情鮮亮明艷,跟平時大不一樣。
溫宴林也微微彎唇。
他只教她玩了一根,后面就完全放開了,除了還是不敢用打火機以外她一個人玩了十幾根,還跟旁邊的小孩比誰甩的好看,小孩兒輸了耍賴,她得意的翹起腦袋。溫宴林替她拿著剩余的仙女棒和打火機站在一側,實在忍俊不禁。
玩累了,兩人就收起剩余的東西,往里面走去看彩燈堆砌的景色。
一邊走溫宴林一邊頻頻看她,看得多了,她也就察覺了,于是對方抬頭問他:“怎么了,有話想說嗎?”
溫宴林笑了下,搖頭:“沒有。”
兩人走到了石橋旁邊,這邊夜色朦朧,光線暗沉,喧囂聲比之前稍稍小了些,煙花在頭頂炸開,一波接著一波,一波比一波燦爛。
溫宴林倚靠著石橋,仰頭看著煙花,說:“蘇心玥,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認識一年多了。”
“嗯。”
她又恢復了沉默安靜的樣子。
溫宴林看了她一眼,復又低頭,說:“認識我,你開心嗎?”
她沒有回答。
她擅長沉默,一直。
溫宴林擅長尊重,一直。
所以當時溫宴林笑了下,沒去追問,而是說:“認識你我卻是很開心的。”
“生日快樂和春節快樂我都收到了,蘇心玥,我想知道,你也會對別人發這兩句話嗎?”
她說:“會。”
溫宴林仍然笑著點頭,哪怕眼底染上失落,也仍然笑著,他輕輕點點頭,表明自己知道了,手里不停的把玩著仙女棒,嘴上輕輕說著:“嗯,蘇心玥,那我還是想問認識我你開心嗎?”
她依然沉默著。
溫宴林站直身子,笑了笑:“抱歉啊,總要問你這些讓你覺得為難的話,只是蘇心玥,你不妨直白告訴我答案,如果對你來講,認識我真的會讓你這么不開心,或者是增加了這么多煩惱,我就離開。”
跟你一樣,選擇離開。
她猛的抬頭看向他,眼睛里是不可置信,那一刻溫宴林重燃希望。
很久很久,他們沉默了很久。
路云喆說他們都是被動的人,溫宴林還不以為意,其實細細想來確實如此,他們都太內斂了,所以很多話怎么說都不對,要表達的東西與本意往往背道而馳。
然后蘇心玥輕聲問他:“為什么…為什么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啊?”
“不知道,可能真的想知道答案吧。”
她笑了笑,點點頭,不知道是明了還是自嘲,她說:“嗯。確實,溫宴林,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相差太大啦。”
溫宴林面容一僵,他說:“你真這么想嗎?”
“對。”
“蘇心玥,我從未這樣想過。”
“但所有人都這么想啊。”她頓了下,抬頭看他,嘴角依舊倔強地上揚著,“包括我,也是這么想的。”
那時候,有很多想法從溫宴林的腦子里穿過,他幾次想開口說點什么,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吞了回去,她站在煙花下,各式光線映在她的身上,她比他矮一個頭,只及他肩膀,她看起來是那么嬌小,也許他再往前進一步,對方就會慌得手足無措。
她躲了他大半年,是怎樣的不死心才讓他非要親口問清楚呢。
溫宴林點點頭,退后了:“嗯,好,春節快樂蘇心玥。”
“我會讓自己不再打擾你的。”
手里的仙女棒已被手汗浸的微微濕潤,他低頭無言的笑了笑,然后把仙女棒遞回到她手上,確定她拿好后,兩手空空的放進了兜里。
她低著頭,情緒難辨,只剩一雙眼睛睫毛顫動個不停。
溫宴林喉結滾動了下,然后故作輕松的說:“那我走了蘇心玥。”
對方驀地轉身面對著湖面,背對著他,什么話都沒說。
“好,再見。”
…
…
溫宴林離開廣場后,沒立刻回家,而是在外面徒步散了會兒心。
這里遠離了廣場,街道安靜,他雙手插兜,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不擅長找人傾訴,所以每次遇到問題都是一個人默默躲起來消化,那天晚上他本也打算如此,然而卻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路云喆的電話。
他嘰里呱啦的扯東扯西,最后問他要不要來家里玩游戲,陳木措也在。
溫宴林呼一口氣,拒絕了。
然后對方說:“怎么感覺你怪怪的,你怎么了,沒在家嗎?怎么還有車子喇叭的聲音。”
“我出來逛了會兒。”
“和誰,你一個人嗎?”
“嗯。”
“出去玩都不叫我,是不是朋友啊!”
“下回。”
“回回都下回,你欠我的下回都能排個三生三世了。我怎么能跟你這么孤僻的人做這么多年朋友。”
他是玩笑話,放在平常彼此都不會放在心上,但那天溫宴林事出有因,聽者有心,不免有些自我懷疑,他試探著問:“我的性格是不是挺不好的?”
“怎么這樣問啊?”
“沒什么。”
他匆匆掛了電話,到底什么都沒說。
…
…
于是那天過去以后,直至開學兩人也再沒有過聯絡。
筆記本和糖果被她在回去后的第二天早上就鎖進了抽屜,鑰匙擺在床頭柜里,一直到開學都沒有動過。
但她還是經常想起溫宴林,在每一次打開□□軟件時,總是會在他的頭像那兒停留好幾秒,他每天都顯示在線,卻從不發動態,蘇心玥找不到和他半點有關聯的信息,能看的只有他的頭像。
有一天晚上,蘇心玥實在太想他了,想到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后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
哭完第二天眼睛腫成了包子,和她的臥蠶搭在一起,像是上眼皮和下眼皮一起被揍了一拳。
然后她告訴自己,無論是怎樣的難過都會過去,不許一直傷心,要好好生活,好好學習,好好走自己的路。
就像小時候,蘇爸爸賭博的那幾年,每天都聽著蘇爸蘇媽爭吵,她也感到害怕和絕望,害怕蘇爸爸會變成電視里的家暴男,害怕家里會一直消沉下去,害怕蘇媽媽離開,害怕她和蘇啟林會成為沒爸沒媽的孩子,每次她背著書包皺著眉頭站在房間門口的時候,蘇啟林就總會跟她說:“沒事兒,不關你的事兒,你好好上學就好了,大人的事不要管。”
什么都不要想,做好自己的事情,所有難過都會過去。
她覺得這個辦法很管用。
蘇心玥逼自己再也不許去看溫宴林的頭像,為了避免刷到他,她把他單獨放了一個列表,然后,從不打開。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高二下半學期也迎來了開學。
高中生活已過了二分之一,莘莘學子已處在學習的水深火熱中。
大多人對未來都還懷揣著迷茫和困惑,但時間沒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它催促著所有人不斷前行,稍一停頓便會被鞭撻。
周營依然不求上進,但語文成績卻在逐步提高。
每次試卷發下來他都能看著鮮紅的水筆打出來的好分數傻樂半天。
那樣子確實很蠢,蘇心玥每次都投以看傻子的眼光去看他,后者如果發現了就會說,“蘇心玥,小心我下回超過你哦。”
蘇心玥翻一記白眼。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蘇心玥的其他科成績總是上升的很慢,但語文卻一直名列前茅,這學期的兩次大考她都排在年級前五,周營想追上還早呢。
她在他面前總是得意忘形,周營卻惱的很少,一年多過去,他的脾氣漸好。
也是一天悶熱的下午,周營和她去小賣部買水,兩人下了樓,走到操場,周營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周末一起出去玩,蘇心玥當時覺得燥熱,也沒怎么聽得進去,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然后就在跑道上看見了迎面走來的溫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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