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動
蘇一箬說完這話后,見趙予言久久未答,一時心里也忖度不已:莫非是自己的謝禮太寒酸,恩人他瞧不上?
她正揪心煩憂之時,身側的趙予言卻用手撐在案幾之上,懸空大半個身子貼近她的腮邊,薄唇在她嘴角映下一吻。
動作細微輕柔,恍若珍視心中至寶。
蘇一箬驚詫得杏眸不斷顫抖,臉頰如騰云偎霞般嫣紅了起來,放在腿上的手指緊緊地纏繞在一塊兒。
趙予言見她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便輕笑一聲,貼在她的嘴角說道:“呼吸,別把自己悶壞了。”
蘇一箬按著他的教導吸氣呼氣,卻見他俊朗的臉再度逼近,這一回他不似方才那般溫柔虔誠,而是含住了她的粉唇反復輾轉。
滿室寂然,蘇一箬只能聽見窗外夜風吹落樹葉的沙沙聲,和趙予言深吻時濃重的喘氣聲,以及自己紊亂不堪的心跳與脈搏。
這一夜,被吻得七葷八素的蘇一箬僵硬著身子送走了趙予言后,仍是未曾想明白她與恩人為何做了這般……羞人的事情。
明明她只是要納一輩子的鞋底感謝他罷了。
蘇一箬說不準自己心里是何心情,似是有些羞惱,又算不上是討厭,比起白日里方雅安觸碰自己時心中的厭惡之感,如今與趙予言只是生出些羞怯之感罷了。
蘇一箬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眠,腦海里浮現的皆是方才趙予言攝人心魄的笑意,以及吻住自己時熱切的力道。
他是心悅自己嗎?
一個小廝,為何生的比旁人都要俊俏幾分?
他救下自己這么多回,又將那樣貴重的壽桃贈予了自己,莫非都是因著他心悅自己的緣故?
蘇一箬向來遲鈍的腦袋瓜忽而開了竅,整張臉蛋雖隱于夜色之下,可卻因心中的念頭而浮上了兩抹紅暈。
趙予言照例回東宮。
御前總管方才送走了那方雅安,如今正是心內不安的時候,卻見他家殿下在正殿內換下了小廝服制的衣衫,含笑問他道:“若是要與小娘子成親,該備下些什么?”
張總管聽完這話后,只覺得這一夜的戰戰兢兢都是值得的,笑著說道:“那些三書六禮,造冊玉牒,通知禮部的事兒都交給老奴,殿下只要去和陛下說一聲就是了。”
說罷,他又湊到趙予言跟前,喜悅不已地問道:“殿下瞧上了哪家的貴女?”
趙予言笑意微斂,璨石般的眸子霎時冷凝成冰,只聽他似笑非笑道:“非得是貴女?”
張總管一聽這話便知他說錯話了,立時便朝著自己的兩頰狠狠扇下去了兩巴掌,賠笑道:“是老奴說錯話冒犯將來的世子妃了,即便不是世家大族的貴女,出自書香門第的清流之女也可。”
趙予言臉色愈發陰沉,將張總管從頭到尾瞥了一遍后,才陰氣森森地說道:“非得出自書香門第?”
據他所知,蘇一箬無父無母,不過是寄居在鄭家的孤女,況且便是鄭家,也只是個五品的小官罷了。
張總管如今是當真慌了神,哭喪著臉問趙予言道:“殿下,又不是世家大族的貴女,也不是書香門第的嫡女,陛下如何會允準?”
趙予言聽罷沉著臉思索了片刻,隨后便戲謔地笑道:“他自己寵信個辛者庫的賤奴,生生把發妻氣的含恨離世,有什么資格管孤?”
趙予言罕少用這般自稱,因所說的話又涉及宮闈隱秘,張總管愈發不敢接話,只倉促回道:“先皇早已立下規矩,皇室冢婦皆要正三品出身,殿下三思啊。”
且不說御史大臣們遵著先皇遺制彈劾殿下,單是后宮那位出身不光彩的林貴妃,她膝下的三皇子已八歲,聽說劍術了得,陛下可寵愛的很兒呢。
殿下何苦為著這些事違背祖宗禮法,又讓小人鉆了空子?
趙予言聽罷果然面色凝重,張總管心中暗喜:他家殿下還是知情重的,茲事體大,他不會胡來。
誰知趙予言深思熟慮過后,卻對著張總管說道:“孤給她抬身份就是了。”
張總管:“……”
翌日一早,明兒與月兒都發覺蘇一箬格外魂不守舍,凈面時盯著皂角發呆不說,用早膳時瞧見桌上擺著的琉璃盞時,更是兩頰嫣紅了起來。
秀凈的臉蛋羞紅得猶如煮熟的蝦子。
明兒摸不著頭腦,只嘆道:“姑娘,咱們府里出了件大事呢。”
蘇一箬這才掩去羞意,問道:“什么大事?”
明兒與月兒便一人接一句地說起了府里的八卦,先是說鎮國公世子離奇失蹤了一事,起先劉夫人還不放在心上,只當兒子貪玩在哪里絆住了腳。
誰成想世子爺那些貼身的小廝也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鎮國公府這才著了急,去青樓花巷里都尋了一通,也不見鎮國公世子的身影。
蘇一箬聽得暗自心驚,雖則訝異兩個丫鬟與趙予言說的話對不上,卻也并未出聲打斷她們。
明兒繼續說道:“雖則與咱們鄭府無甚關系,可老太太卻發了好大的火兒。”
蘇一箬忙蹙起柳眉追問道:“老太太為何發火?”
“聽說是那劉夫人來鬧了一通,說定是咱們府上的爺們勾著世子爺去了外邊胡鬧,所以世子爺才不肯回府,非要老太太給個說法。”明兒頗有些氣憤地說道。
月兒也適時地接話道:“當真是仗勢欺人,三位少爺明明一整日都在花廳里呢,劉夫人自個兒也是瞧見的,依我說,是這世子爺去賭場里玩了一宿,在哪里睡熟了才是。”
蘇一箬沉默不語,邊吃著早膳邊在擔心趙予言會不會卷入此事,鎮國公府家大勢大,要治死他一個小廝豈不是輕而易舉?
自己得去外院尋了他說清楚利害關系才是。
蘇一箬食不知味,草草用過后,便與明兒說道:“隨我去趟外院。”方才從團凳上起身,她便低頭瞧見了自己墨青色的衣裙。
似乎太老氣了些。
她忙紅著臉與月兒說道:“今日我想穿件桃粉色的衣衫。”
明兒與月兒面面相覷,各自臉上都寫著同樣的疑惑神色,一個心里想的是:“姑娘今日不去老太太院里請安了?往常可是風雨無阻。”
“姑娘不是最不喜這桃粉色的衣衫?最怕旁人說她妖妖冶冶的像個狐媚子?”
另一邊的蒼梧院內。
上首的范老太太居于太師椅之上,眉目緊縮,面色凝重,雖是大壽剛過,此刻卻被怒火激得生生衰老了幾歲。
黃氏跪于左側底下,用手帕壓了壓眼角后,朝著老太太討饒道:“不怪母親生氣,是媳婦豬油糊了心,硬要和那鎮國公府結親,誰知她們家是半點道理不講,這門親事連媳婦也不想結了。”
老太太冷哼一聲,面色總算回轉些,她銳利的眸子望向黃氏身側跪著的鄭子安,見他肖似鄭老太爺的面龐,愈發心軟地嘆道:“子安,你的意思呢?”
鄭子安跪在下首的身姿挺拔,目光堅定,聲音清朗,一字一句道:“孫兒不愿娶方家女,黃家女,只愿娶蘇家表妹,還望老太太成全。”
黃氏面龐蒼白,連忙出聲阻止道:“老太太,便是與鎮國公府的婚事不成了,也有別家小娘子也挑揀,犯不著讓子安尋個自毀前程的妻室。”
鄭子安劍眉蹙起,回身望著黃氏,近乎祈求地說道:“兒知曉母親這些年的不易,可婚姻大事很該彼此兩情相悅才是,兒心悅蘇家表妹,蘇家表妹也心悅兒子,將來兒子自能靠真才實學封妻蔭子,不必倚靠外家之力。”
黃氏見鄭子安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心中雖不落忍,卻還是朝著兒子俊秀的臉龐扇下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將正堂內侍奉的丫鬟們都唬了一跳。
鄭子安也捂著左臉,不解且痛心地望著黃氏。
他已這般苦苦懇求,為何母親就是不肯應下他與表妹的婚事?
黃氏別過臉去,只對著上首的老太太重重地磕了兩個頭,只道:“媳婦也不是個貪慕虛榮的人,一箬若只是身份低微些便也罷了,可她喪夫喪母,親人皆亡,命格極硬,斷不能進我鄭家門。”
這般駁斥的話語也算是說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之上,她固然疼惜蘇一箬,可到底只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孫女。
況且這孩子身世的確格外凄慘,瞧著命格比旁人硬些,子安怕是壓不住。
長孫的祈求與黃氏的懇切老太太都瞧在眼里,手心手背皆是肉,思索了許久后,老太太才說道:“罷了,子安,你母親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鄭子安眸子微顫,立時便要出聲再求,誰知老太太卻紅著眼說道:“想想你早逝的父親,和你母親這些年在背地里落的淚,子安,你是嫡長孫,不該這般意氣用事。”
鄭子安聽罷軟倒在地,清亮的眸子里盡是傷心之意。
意氣用事?
可他分明是將表妹天長日久地放在了心上,日夜思之念之,只盼著有一日能將她娶進門。
這不該是意氣用事。
是他心之所向,情深所至。
怎么老太太和母親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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