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化人
裴神玉腳步一滯:“小乖……”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貓兒在他腳邊繞了一圈,粉色的鼻頭翕動著,忽發出一串不滿的叫聲。
“怎么了。”裴神玉蹲下身,將貓兒撈入懷中,甚至順便給貓兒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如往常一般親昵地摸了摸小貓的頭。
“是怪孤沒有早些回來?”
明蘿夢被裴神玉抱在懷中,兩只貓爪子抵著他的胸膛,卻還是擋不住那股子脂粉香氣盈入鼻中。她第一次恨起貓這靈敏的嗅覺來,毋庸置疑,營地之中身上總是帶香之人只有秦婳。
而這股氣息如此濃郁,簡直不知當時他們二人是離得有多近……
這次的香倒是沒有什么問題,只是無端纏綿如綺,似惑人情香。
明蘿夢心中慢騰騰地生出一股委屈來。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構想出了那幅畫面,女子妖嬈倩麗,男子清冷如月,兩人的身形近得快碰觸到……
裴神玉當時又會是因為什么,才離秦婳這般近呢?
雖她心知如今秦婳的身份已被揭穿,而裴神玉的神情如常,定是沒有發生什么,甚至可能只是場意外。但明蘿夢仍然如同蔫了的花朵,貓耳軟軟貼在腦殼上。
她又想起自己記憶中,所看見銅鏡中自己的模樣。
她雖生得雪白楚楚,常被人贊曰嬌妍明媚,但卻沒有秦婳那般……玲瓏有致。
男子大抵都多喜歡那樣的罷?
明蘿夢又不住一怔,可她為何要將自己和秦婳作比較?
小貓搖搖腦袋,又恢復了一貫的張牙舞爪,在裴神玉懷中掙扎想要跳開。裴神玉無奈,只好將她放在地上。明蘿夢才一落地,羞惱‘喵’地一聲,轉頭就跑進了帳中。
她習慣性撲上裴神玉的床榻,霸占著床中央的位置。
將自己團成了個傷心的糯米團子。
腳步聲也隨后而至。男子泠泠聲音傳來,似帶著疏淺笑意。“還在氣呢?”
裴神玉心道,上次不過是摸了摸頭,莫名就生了幾天悶氣,哄了幾天才好。如今不知怎么,又氣著了。
他溫聲道:“孤都不知是哪里惹了你。”
也不知他是養了個什么小精怪,脾氣又嬌又壞,動輒就鬧。他卻忍不住總想去逗著寵著,橫豎是自己養的貓,鬧脾氣了也只能耐心的一點點哄好。
可能是自第一面起,便欠著她的罷。
裴神玉在床邊坐下,手撫上床中央的粉白毛團。
“今夜除夕守歲,孤可只有你這只貓兒作陪了。”
“喵嗚……”明蘿夢身體動了動,尾巴輕掃。
她才不聽不聽。
“就忍心讓孤一人冷冷清清,連自己養的貓兒一張好臉都得不到么?”
“喵嗷。”還不是你的錯。
“小沒良心的,枉孤平日待你這般好。”裴神玉輕嘆。
明蘿夢含怒抬頭,這才睨他一眼。
可頭頂的他眉眼溫潤如玉,神情平靜又似縱容,好似初春的湖水,一眼便想讓人溺斃其中。
她一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有些無理取鬧。
忽在此時,窗外炸開一朵煙花。“砰!!”
“喵!——”明蘿夢受了驚,尾巴僵直,下意識就撲進了裴神玉的懷中。她將腦袋埋在對方臂彎之間,縮成小小一團,好似掩耳盜鈴一般,自己看不見便是聽不著了。
裴神玉也不逗了,趕忙伸手將貓兒的耳朵捂住,低聲撫慰:
“小乖沒事,只是煙花聲,一會就過去了。”
明蘿夢乍然受驚,全憑本能行事,這會兒縮在裴神玉的懷中也反應過來了。
她眨眨貓兒眼,稍稍轉了轉頭,恰好看見窗外漫天星火,映得天幕如白晝一般,煞是好看。
可憶起剛才自己動作,粉白貓耳又害羞一蜷,小貓想從他懷中掙扎逃出。只因裴神玉的掌心嚴嚴實實地捂著她的小腦袋,貓兒動彈不得。
窗外的煙花聲噼里啪啦炸開幾朵,緊接著又是一串震天響的爆竹之聲。
貓耳之中更是放大幾倍,震耳欲聾般的響。
明蘿夢貓尾一顫,不由將自己埋得更深了一些。耳根邊,卻一直圍著溫暖的手指。
煙花爆竹聲響漸消之時,明蘿夢還未緩過勁來。她軟綿無力地伏在裴神玉的懷中,已沒了動彈掙扎的力氣,也生不出什么氣了。
裴神玉看著懷中蔫噠噠的貓兒,心中生憐。
“畢竟是一年一度難得的喜慶日子,孤便讓他們放松了些,才這般折騰。”
一只手卻將貓身舉起,明蘿夢對上裴神玉沉靜如水的雙目。“不過,孤也愿孤的貓兒,歲歲平安。”
他一字一句,話音認真。
明蘿夢伸著貓爪,有些呆愣,心中卻怦怦直跳,似是方才的煙花仍在心頭炸著。
“喵……喵。”
你也是呀。
……
歲初,南地的確如元蒿所愿,下了幾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江陵王自裴神玉奇襲火燒糧草之后,自是苦不堪言,如今又逢凜冬,士兵戰馬苦無補給,只能避戰守城不出。而江陵一帶無戰事,裴神玉自然也清閑許多。
緊接著雪霽天晴,便是春分時節。
綠蕪豐軟如毯,兼之園內有幾枝粉梅吐蕊,冷香幽幽,引來了幾只粉蝶蜜官。明蘿夢閑暇之時,便喜歡在那枝頭下撲蝶打發時間。
一身白絨與粉蝶相逐,遠遠看過去便是一景。
可明蘿夢不知為何,最近總覺得精神有些過度亢奮,總想做些什么來宣泄。
仿佛心中有種無形的躁意。
裴神玉偶爾也會在窗下執卷而閱,間或瞥一眼窗外正嬉戲的貓兒。
白毛團在外邊才玩耍了一會兒,又噠噠跑回了屋內,輕盈地躍上了裴神玉的桌。漂亮的貓兒眼仿佛會說話一般,無聲地瞅著裴神玉。
昔日的小奶貓被帶回來養了好些日子,雖還是身形玲瓏,卻漸漸長開。
小貓被他養出了一身柔順亮澤的皮毛,似白雪不染纖塵,鼻頭是健康的櫻粉色,兩顆琉璃似的眼眸更是瑩亮透澈得讓人移不開眼。
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逗一逗。
雖然除了太子殿下偶爾有這份殊榮,其他人誰也摸不著便是了。
裴神玉看了眼貓兒,才停下筆,他端起瓷壺,往貓兒慣用的小皿中斟了些水。小白貓乖巧蹲在小皿前邊,尾巴覆在前爪之上,便垂頭喝起了水。
雖姿態優雅,貓兒卻喝得急切,小粉舌舔著清水,一會兒就見了底。
裴神玉目光不經意掠過貓兒的粉舌,心中微妙,又移開了視線。
“喝慢些。”
明蘿夢喝完了水,才稍稍解去幾分心中煩躁,可才安靜一會,她又格外黏人地用小腦殼蹭了蹭裴神玉的手,‘喵喵’叫喚了一聲,水靈靈的貓兒眼中滿是嬌意。
裴神玉心知,小貓這是又要人伺候了。
他便將手伸到貓兒的下頷,手指熟練地輕輕撓了幾下,小白貓的眼睛舒服得瞇起來,小腦袋又不住一歪,往他的手心蹭了蹭。
一副嬌嬌模樣,看得裴神玉心中又化了幾分,揉了揉掌心薄薄的貓耳。
被擼得舒服,明蘿夢索性放棄抵抗,貓兒眸從杏眼滿滿瞇成了月牙。
日光斜映,照出屋內一人一貓的影子。
男子穿冷青色繡竹衣袍,愈顯身形亭亭挺拔,矜骨泛著清冷。手掌卻落在膝上的一團柔軟白毛,指如傘骨,疏落攏著絨雪,緩慢地理著貓兒的根根毛發。
他睫羽輕垂,雖神情淡淡,動作間卻極溫柔細致。
裴神玉看著又犯了困的貓兒,心中卻越發沉下去。
這幾日以來,他覺察出貓兒似乎有些異樣,好動,黏人,也又如剛開始般嗜睡了起來。他便憂心,貓兒又是哪里除了問題。
于是午后,裴神玉便去向元蒿詢問了一番。
元蒿思索了一會兒。
“殿下,這奴才想,興許是春天到了……”
裴神玉冷靜道:“與春天何干?”
“咳咳。”元蒿清了清嗓,只好擠眉弄眼,向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解釋道:“這小母貓表現為黏人焦躁,又是春季,大概就是貓兒成熟了……有了欲望。”
“殿下可明白?”
聽元蒿細細解釋完,裴神玉心中卻也似乎有處異樣。
可擔心又占了上風,他復又認真詢問:“貓兒可會難受不適?”
養貓兒久了,諸事做得多了,裴神玉不禁生出一種做家長般的感受來。時時刻刻關注著貓兒的狀況,總是事事操心。
元蒿撓了撓腦袋:“大概會的吧?”
“那可有什么解決的法子?”裴神玉皺眉。
“奴才想想……應是有的。”
“有什么一應要買的請的,便拿孤的令去。”裴神玉掐了掐眉心:“看小乖不舒服,孤心中總覺得不好受。”
“奴才曉得嘞。”
元蒿才領了命,撓著頭往外走去,愁眉苦臉道。“讓奴才想想,這貓兒啊貓兒……該如何是好。”
他忽見面前一位端著笸籃的大娘走來,不由眼前一亮。
“柴大娘,您家中不是養貓么?您可知若是貓兒發情,該如何解決?”
“哎喲,這還不簡單。”柴大娘促狹一笑:“不就是再抓一只貓兒一塊養的事。”
“這,可有什么說法?”元蒿聽不明白,又問。
“就是一只公貓一只母貓,懂了?”柴大娘道:“你這憨小子!”
元蒿恍然大悟。
不過他心中又思忖起來……該給小白貓兒,找只什么顏色的貓呢?
金烏西墜,日暮之際。
裴神玉剛從議事廳歸來。屋內卻空落落的,不見任何動靜,往常貓兒耳朵靈敏,早在他入門之前便在門邊蹲著,乖得過分。
可如今眼前卻空空如也,不見半根白毛。
“小乖?”裴神玉輕喚,屋中也毫無回應。
在屋中遍尋無獲,找不著貓兒,他總不太安心,卻忽見內室錦帳里似有人影浮動,如聞蘭息輕吐。
裴神玉目中微冷,斂息走至帳邊,猝然扯開帷簾。
卻見帳中羅衾擁雪白,少女如妖精。她鼻尖玲瓏挺翹,櫻桃唇豐潤秀美,微微上挑。眉山盈盈,杏眼不覺流淌幾分嫵媚無辜。鎖骨分明,緞子一樣的黑發垂落,半遮住如玉的肌膚。
如嬌花欲語,觀之可親。小娘子眸含遠霧,仿佛意識朦朧不清,發出一聲嗔語——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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