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也不搭理莫云霄，由著他去了，又入夜了，客輪行駛在寬闊的江面上，只聽到江水拍打船舷的聲音。
  平民艙里的人間歇睡了，這會子除了喬大身旁又多了個打呼嚕的人——莫云霄。
  白氏聽著兩邊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不禁皺皺眉，望著懷里被吵的翻來覆去睡不熟的喬生，輕輕抬手封了他的耳竅——這下就沒那么吵了。
  夜再次安靜下來，白氏望著黑漆漆的江面，遙遠的江岸上燈火零星，心里盤算起今天的事情來。
  玄誠觀，無名子，無虛子，孟西星，還有那個，無云真人……
  她后來翻找過翠姨的那份名單冊，的確看到了無云子的名字，當初看名字就覺得應該是道號，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現在的無云真人，但是這名單到底作何用處？
  還有那兩把鑰匙……
  她視線落在了睡的呼呼嚕嚕的莫云霄身上，因為懷里還有喬生，只得用腳輕輕踢了踢他。
  莫云霄好歹是警察，一點動靜馬上就睜開了雙眼，他望著白氏不解:“師父有何吩咐？”
  白氏聽到“師父”二字不禁抖了一下，但還是僵硬地應著:“嗯，為師覺得你好像對玄誠觀很了解？”
  莫云霄老實地搖搖頭:“不了解�！�
  白氏不禁哽了口氣，還是心平氣和地接著問:“那為何今天你說玄誠觀的道長都要尊敬我這些話，你很欽佩他們？”
  莫云霄干脆坐起來，細細與白氏分說起來，他確實不了解玄誠觀，奈不得玄誠觀盛名在外呀！
  這玄誠觀的開派祖師道玄真人師從天師府，是張天師的得意弟子，立派不過百余年，就成了鄂湘兩地著名的道觀，連前朝高官都去拜見過！
  道玄真人羽化后，大弟子無云子道長接任了掌門，號無云真人。
  這無云真人，心懷慈悲，廣濟百姓，前幾年鬧動亂時，還是他廣開觀門，收納了幾百名平民百姓，又施粥又診病，直到動亂平息。
  自此深受百姓愛戴，是以動亂結束，新政府也沒以破舊出新撤銷這里，反而以心懷大愛佐以嘉獎，此后香火反而更盛以往。
  莫云霄嚴肅認真地跟白氏講著他的所見所聞:“如今道觀里最為有名的有三個，一個是高功大德無云真人，二是天賦異稟的新晉弟子孟西星，三便是今天中午跟你正面相對的前任道玄真人的關門弟子，無名子道長，傳聞這位道長甚少管俗世，一心只讀圣賢書，實力卻不比無云真人差！”
  莫云霄說的一臉敬佩，旋即又問白氏道:“師父你今天遇見，感覺他厲不厲害？”
  白氏白了他一眼，冷冷開口:“廢話真多。”
  莫云霄嘿嘿一笑，不言語，他看出來了，無名子道長應該挺厲害。
  這么說了，無名子跟無名真人確為一人，那為何會出現在翠姨的名單里？
  沉思了會兒，白氏問了個很多余的問題:“玄誠觀和萬艷閣有關系嗎？”
  莫云霄一臉看傻子一樣的神情看著白氏，最后無語地搖搖頭道:“當然沒有�！�
  要知道萬艷閣是省城出名的煙花地，怎么可能跟玄誠觀有關系？
  白氏皺起眉頭接著問:“來，跟為師講講萬艷閣�！�
  莫云霄一臉頗有深意地笑，原來師父喜歡聽這個呀！
  白氏一記巴掌拍向他的后腦門，伴隨著清脆地“啪”的一聲，白氏咬著牙開口:“說正經的萬艷閣！”
  莫云霄捂著頭委屈——萬艷閣啥時候正經過……
  整整一晚上，莫云霄說的口干舌燥，把他聽到的知道的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白氏不讓他說。
  萬艷閣，是京城名流徐開陽在鄂地開的個分舵，這徐開陽是前朝遺民之子，家境自詡清流，是書香世家，到了他這兒，不走尋常路，哪條道黑他走哪條，除了鴉片現在查的厲害，消停了那么一陣兒，剩下的樣樣都有份兒。
  仗著以前留著點家底兒，還真就越做越大，越做越紅火。
  “不說多的吧，至少在鄂地之都鶴城，反正沒人敢招惹他�！蹦�云霄善意地提醒，對徐開陽好奇可不是啥好事。
  “他身邊可有什么奇怪的人？”白氏想起黃七提起過的長得跟萬峰一模一樣的黑袍老頭兒，遂問莫云霄道。
  莫云霄搖搖頭:“這徐開陽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都沒見過他，何況他身邊人�！�
  白氏無奈嘆口氣，這孩子太正直，估計萬艷閣都沒去過，問他也等于白問。
  不過這徐開陽，家底倒是挺深厚，跟玄誠觀又有什么關系呢？
  白氏斜靠著心里盤算起來，如果沒關系還好，若是真扯上關系，這張網未免就太大了……
  甲板上傳來了匆忙凌亂的腳步聲，白氏和莫云霄對視一眼，心知不對，莫云霄一個縱身先行往艙外去了，白氏放心不下喬生，將糯米團子放在了喬大身邊，也跟著走了出去。
  艙外，提著燈拿著棍的人將甲板圍了一圈，每個人都面朝外面，頂層有個水手拿著閃著紅色黃色的燈一閃一滅。

  “是洋人的巡洋艦！”莫云霄皺著眉頭對白氏說。
  “巡江艦？”白氏不懂。
  莫云霄點點頭接著道:“長江水域早就是洋人的天下，濫撞濫殺的事情常有發生，今天應該不是沖著我們來的，我們這艘船隸屬水務直管，他們一般不敢動手，應該是前面出事了�！�
  白氏往船邊站了站，放眼望去，金玉艙出來了不少人，平民艙倒還沒幾個人出來，見了這陣勢又匆匆忙忙進艙去了。
  幾百米外的江面上，一艘漁船燃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江心，白氏看見那火焰上時而環繞升騰的或綠或紅色的光團，心底一沉——那船上有活人被燒死了！
  “那船上有人！”白氏拉住莫云霄說道，莫云霄臉色凝重看著遠處——他何嘗不知道，但是船被燒成這樣，等客輪開過去，人都成灰了……
  白氏見莫云霄習慣了的模樣，心里一驚，這就是洋人的巡洋艦干的事？
  漁船慢慢地沉入江底，一艘又長又大的戰艦從白氏他們客輪旁開過，戰艦上一群洋人士兵對著白氏他們吹著口哨，大喊大叫。
  一副囂張模樣令人生厭。
  有士兵興奮過頭對金玉艙舉起了槍，金玉艙的人喊叫著你擠我趕想往艙里躲！
  白氏眼神微冷，指尖已經開始發力，一柄銀光閃過，血噴濺而出，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那個舉槍的士兵已經頭身分離摔倒在地，長槍墜地觸動了扳機……
  “嘭”地一聲，走火的子彈打中了巡江艦的照明燈，艦臺上瞬間暗淡了下來！
  士兵們大喊著警戒，舉著長槍亂開幾下，艦旁的大炮也對準了白氏他們，人們驚叫著，都害怕地雙手舉頭縮在一起，莫云霄率先將白氏護在了身后躲在了船后的陰影里。
  嘖嘖嘖……竇老兒這次嘖了很多下，他頗為無奈地開口:小小蛇，國運的事兒你也要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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