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真相

        “是我。”瀧說出這兩個字之后，又補充了一句：“大概應(yīng)該是我。”

        “到底怎么回事，告訴我吧。”清水走過來，坐在他的對面，認(rèn)真的問他。

        “我們上國中一年級的時候，跡部回國了，忍足也從大阪轉(zhuǎn)來，學(xué)校里都說網(wǎng)球部是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

        “但是這也是個要排資論輩的地方，即便一年級新生的整體實力已經(jīng)比二三年級前輩強，卻還是要乖乖的去撿球和做基礎(chǔ)練習(xí)。”

        “你們真的要屈服只有年齡比自己大的前輩們嗎？”即便是這種狀況下，瀧還有閑情開玩笑，他伸出食指學(xué)著跡部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如果不服氣的話，就跟本大爺一起前進吧。”

        清水安靜的看著他，繼續(xù)問：“后來呢？”

        瀧頗感沒趣的放下手指，又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把手放在課桌上。

        后來……

        一年級的鋒芒再也遮掩不住，在和學(xué)長的練習(xí)賽中屢屢獲勝，一次一次的參加正式比賽。當(dāng)都大會派出全員一年級陣容的正選時，二三年級前輩的忍耐也終于到了極限。

        一年級新生與前輩們正式劃分成兩個陣營，就連日常練習(xí)

        都不在同一個球場。如果再繼續(xù)這么下去，不必說網(wǎng)球部也很危險。

        但是誰也沒想到，那時做為部長和二三級代表的清水泉會低頭一個個的去拜托二三年級讓步。

        二三年級的前輩當(dāng)然沒有讓步，集體提交了退部申請。站在一年級新生陣容的泉也成為前輩們口中的‘罪人’。

        ——膽小鬼，為了保住部長位置討好一年級。

        ——和那種人根本合不來。

        ……

        雖然瀧已經(jīng)盡量的隱去那些惡劣的指責(zé)，不過清水不難想象，當(dāng)時的泉處在多么艱難的夾縫中生存。

        但是泉卻從來沒有抱怨過。

        大概進軍全國也曾是他的夢想，所以為了夢想他也能忍辱負(fù)重的低頭。

        清水覺得自己的眼底有水意泛出：“然后呢？”

        然后……

        有一天他們在社辦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情書。遞給跡部的情書，落款是一直追隨你身影的網(wǎng)球部某學(xué)長。

        知道這封情書的人不多，但瀧卻是其中之一，然后他在社辦換衣服的時候，開玩笑的說了句：“那封情書，該不會是泉學(xué)長寫的吧，畢竟二三年級的前輩就只剩他一人了。”

        當(dāng)時社辦里只有一年級的幾個正選，大家都知道這是玩笑，卻沒想到這句話被路過的某個邊場球員聽到了。

        ……

        “再接下來的事，你也能猜到了吧。”瀧的手指交纏在一起，小心觀察著清水的反應(yīng)。

        “你就從來沒有解釋過？”清水怎么也不相信，一句玩笑話引起的后果居然這么嚴(yán)重。

        瀧聽到她的話，輕笑了聲：“我那時才12歲啊清水。”他說：“沒有在全國大賽上失利過，沒有因為練習(xí)賽失敗被踢出正選隊伍，我一直贏一直贏，我那時很驕傲的。”

        所以那時瀧根本不在乎泉的感受，反而覺得弱者被淘汰是理所當(dāng)然。甚至當(dāng)傳聞越傳越廣時，連他自己也相信這就是事實。

        清水泉遞交了退部申請，以后再也沒在網(wǎng)球部出現(xiàn)過。那時泉才國中二年級，距離畢業(yè)還有一年多。他沒有像別人期望的那樣抑郁或者失落，班里沒人理他，他就獨來獨往。

        在走廊上看到一年級這群后輩，也沒有怒目相視，如果跟他打招呼，他就回應(yīng)。如果避開眼神，他就假裝不認(rèn)識。

        漸漸的，那些傳聞也就不再那么頻繁出現(xiàn)。等泉國中畢業(yè)的時候，幾乎已經(jīng)沒什么人會提起這件事。

        這件事中唯一讓泉感到抱歉的是連累到了自己的妹妹和小學(xué)時代的好友藤原，這也是他后來選擇考去外校的原因。

        “這就是全部了。”這是清水認(rèn)識瀧之后，第一次看到他這種原本她以為永遠(yuǎn)不會在這個男生身上看到的低姿態(tài)。

        他眉眼低垂，再抬頭看清水的時候，細(xì)長的眉眼比平時多了些疲倦。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第一次在運動商店見面，忍足就會過來打招呼。

        怪不得，只是憑借‘清水’這個姓氏，跡部就把大熱的秘書長位置安排給她。

        也怪不得，瀧一直以來，總是出現(xiàn)在她身邊，替她掃除麻煩卻又若即若離。

        他們大概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小心彌補曾經(jīng)帶來的傷害。

        “清水，你生氣嗎？”

        清水深呼吸，回答了瀧的這個問題。

        “是的，我生氣，我很生氣……”她說：“但是泉……他從來沒有指責(zé)過誰，所以我也沒有理由來指責(zé)你……只是……”后面的話清水沒再說出來，她站起來準(zhǔn)備離開。

        轉(zhuǎn)身的時候，手卻突然被瀧握住。

        “對不起，清水，我做錯了，請你原諒我。”急促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的語氣。

        “你放手，瀧。”清水想掙脫瀧的手，他卻越握越緊。

        “我真的知道錯了，哪怕是讓我去跟泉兄下跪道歉我也做。請你原諒我……我……”瀧的手指收緊，用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語氣說道：“我喜歡你清水。”

        “我喜歡你。”他不知道該怎么表白自己的感情，以前從書上看到的所有知識都完全不夠用，只是鸚鵡學(xué)舌般一再重復(fù)那句話。

        “我喜歡你……從三年前開始，就一直……”

        “你說什么？三年前？”

        聽到清水這么問，瀧突然松開了手。

        “國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在天臺看到了因為被排擠而在雨中哭泣的你……”

        瀧在心里輕嘆，他看到清水的表情，猜到了她接下來的反應(yīng)，卻還是如實的說出了真相。

        “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

        “你和別人交往的時候，也一直……”

        “今年2月份，國中三年級的最后一天，你和藤原在花房分手的時候，也一直……”

        “過去、現(xiàn)在還有以后，我一直都喜歡你，所以，清水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瀧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清水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不停的流不停地流，仿佛要流盡心底的悲傷。

        “我知道了，你喜歡的不是我。”

        瀧沒有聽懂她在說什么。

        清水抬手擦干眼淚，突然抬頭對著瀧說：“鬼女。”

        她說：“我知道了，我就是舞臺劇里的那個鬼女。”

        “瀧君你一直喜歡的是面具下的那個鬼女，而我卻是戴著夜叉面具的鬼女。”

        “你喜歡的不是我。”

        ……

        音樂教室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瀧坐在那里，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個雨天。

        那天他突然厭煩，想逃課想逃避訓(xùn)練，就躲去了天臺。后來下了雨，他也中二的想就那么安靜的淋著雨好了，所以就一直沒有動。

        直到聽到開門聲……

        他從墻角探過頭想好奇想看是誰在雨天跑來天臺。

        結(jié)果就看到站在雨中哭泣的少女。

        她雙手捂著臉，肩膀抖動著，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隱忍的低泣。

        瀧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隔壁班那個叫清水的女生。

        她就默默的站在雨中哭泣，瀧就那么默默的一直看著，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隱約的覺得心里在抽痛。

        讓人討厭的感覺。

        他收回視線，背靠在墻上，朝向天空的方向抬起頭。

        雨水落在他的臉上，天臺很安靜，只是偶爾傳來少女的低泣聲。

        心里愈發(fā)的痛起來。

        瀧閉上眼，感覺到雨水落在他的臉上，又順著眼角慢慢的滑落。

        正如，現(xiàn)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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