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費力猜也能知道來人是誰，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清水還就只認識那一個。

        她還在來考慮怎么辦，對方似乎已經發覺她在裝睡，于是手指又戳上了她的臉頰，輕輕的一點一點按著軟軟的臉頰，似乎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戲般。

        后來還得寸進尺的去輕觸她的睫毛，清水閉著眼，偏開頭躲開，那只手就去捏她的耳垂。

        清水無奈：“你到底想做什么，瀧？”

        瀧趴在她的枕邊，看她總算睜開眼，唇角輕輕的翹了翹：“你不是要喝水么？”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淡綠色的水晶玻璃杯，里面裝著大半杯的清水。

        清水捧著杯子小口的喝，水是常溫的，喝起來微甜，恰好的滋潤了她干的冒火的喉嚨，她忍不住一口氣將水全部喝光。

        “還要嗎？”瀧問，見清水搖頭，他接過杯子隨手放在了書桌上，動作自然的就像在自己家。

        “你是怎么進來的”清水問他。

        “這個房間我又不是第一次來。”瀧答非所問。

        這么說倒也是，夏天的時候，兩人剛開始交往，瀧幾乎每天都會來她家，無論是泉還是家政婦山田太太，就連經常不在家的涼子都對這些習以為常。

        在家人默認之下的交往，這么看來他們兩人的關系還真是成熟。

        只是前提是，沒有發生那些事的情況下。

        清水并不是個善于長遠規劃的人，但是曾經也想過和瀧的未來，雖然她總是悲觀的想，總有一天兩人會分手，只不過在那設想中應該是瀧先厭倦了她。

        然而他又不會主動提出分手，只會戲劇性的在某一天，挽著美艷的第三者出現，然后微笑著看她，等她自尊心受不了的時候，主動提出分手……

        不知怎的，清水一聯想到那個畫面，突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分手明明是悲傷的事，然而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好笑。

        這一笑打破了原本彌漫在兩人間的尷尬與沉默，瀧那細長好看的眉眼在黃昏下瞇起來，明明好奇，卻非要裝出這么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想等清水主動說出來。

        然而清水早就摸透了他的性格，偏偏什么都不說。

        許久，瀧忍不住，輕輕咳了聲，拿起桌上果盤里的水果：“吃蘋果么？”

        “不吃。”

        “橙子呢？”

        “不要。”

        “清水你剛才笑什么？”

        “……”

        “……”

        兩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清水偏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那應該是剛才山田太太端來招待瀧的，種類倒是不少，但是無論哪個都沒法讓她提起胃口。

        瀧注意到她的表情，自認為體貼的機會到了，便溫柔開口：“想吃什么？”

        “西瓜。”清水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她現在滿嘴都是苦澀，想起冰冰的、甜甜的多汁的西瓜，就忍不住咽口水。

        “……沒有。”瀧想了想，掏出手機想打電話讓司機買了送來，可是心思一轉，咬咬牙下了決心犧牲自己表現一番，于是就站起來說：“我去給你買。”

        “不用那么麻煩，打電話讓山田太太買回來好了。”清水說著也去摸手機。

        瀧站在她房間中央，摸了摸鼻尖：“山田太太已經回家去了。”

        “？”清水忍不住去看掛在墻上的時鐘，現在才五點多鐘，家政婦往常都是待到七點多才會離開。

        “我來的時候，讓她提前下班了。”

        聽到瀧的回答，清水又好氣又好笑：“我說瀧君，你到底有什么權利隨便讓我家的家政婦提前下班？”

        “但是我說了之后，她很高興的就回去了……”臨走之前那位家政婦還對著瀧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當然這些話瀧并沒說出來，他只是趁著清水再次發問前飛快離開房間，但是不過十幾秒鐘后，他又回到房間里。“清水，手機給我一下。”

        “做什么？”

        “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啊。”

        清水眼睜睜的看著瀧拿自己的手機解除了黑名單，末了他還能若無其事的說她一句。

        “以后不要做這種隨便拉黑別人的事，太幼稚了。”

        瀧的表現就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清水對他的冷淡，拉黑他的手機號，對他來說似乎就是情侶間的一場賭氣而已。

        該怎么形容呢？厚臉皮么，還是無賴？

        清水自己也無法定義。

        手機閃爍，清水打開看，是瀧發來的信息。

        “下樓。”

        她依言下樓，走進客廳，正好看到瀧端著切好的西瓜出來。

        此時是已是深秋，從冷藏柜里拿出來西瓜冰涼甘甜，完全沒有辜負清水的期待。她一口氣吃了五片才感到了滿足，伸手去拿第六片的時候，也不知為什么突然有眼淚啪嗒的掉了下來，落在手中的西瓜上。

        初時還尚且能忍住，后來卻發現越來越沒法控制眼淚不停落下。

        瀧低著頭玩著手機游戲，假裝沒看到她落淚，但是卻恰時的把紙巾遞到她眼前。

        “清水……”

        “嗯。”她低頭用紙巾擦著眼淚。

        “月亮日嗎？”無辜且純真的語氣，理直氣壯的問答。

        “……”

        “你的情緒起伏變化太大了啦。”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清水深呼吸：“如果不是因為瀧君，我可能在冰帝連朋友都交不到吧。”

        “哦？”瀧總算從手機游戲上抬起頭來，饒有興趣的看她：“怎么說？”

        “清水泉的妹妹，瀧君的女朋友，這是我身上的標簽。”清水坦白的說：“到現在為止，沒有人因為‘我’是‘清水溪’而來和我做朋友。”

        “之所以聚在我身邊，對我態度和善，無非是因為瀧君緣故吧。”

        事實總是這么讓人感覺到憋悶，且焦躁。

        “西瓜……好吃嗎？”

        “啊……嗯，很甜……”不知對方為何這么問，清水下意識的回答。

        “深秋的西瓜很貴的。”瀧自己也挑了一塊，咬了一口，點點頭：“還不錯。”

        他把咬了一口的西瓜丟到自己面前的盤子上，拿紙巾擦了擦手指。

        “清水你說，別人是因為‘我’才被‘你’吸引，是嗎？”

        “恰恰相反，被吸引的那一方是‘我’才對。”

        “清水，在過去的三年，我們曾在走廊上，無數次擦肩而過，你沒有看過我一眼，一次都沒有。”

        “外面，有我很多的傳言。然而我從沒有交過女朋友，沒有網友，也沒有曖昧的女生對象，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

        “所以，你疏遠我也好，拉黑我也好，就算我厚臉皮也好，無賴也好，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因為，“我們這種人”從小就被教育，喜歡的東西決不能放手，一旦放手，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畢竟，清水溪，你是我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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