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煙回到宿舍，秋霽見到她，問她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一不小心沒注意時間，待到了閉館。”

        秋霽點點頭，想起一件事，“對了，六七點的時候，有個人打電話到我這里來，說是你的哥哥，找你有事。”

        她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好像是從樓下宿管那里查到我電話的，說聯系不上你，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猜測你可能去自習室了，就跟他說了。”

        “他后來聯系上你了嗎？”

        聞言，戚寒煙一頓，她還奇怪嚴睿是怎么在自習樓把她堵了個正著的，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接了一杯水，回秋霽，“聯系上了。”

        可是斟酌了兩秒，又開口，“不過秋秋，下次再遇到他，可以盡量不要搭理他嗎？”

        她的語氣稱得上懇切了，怕秋霽誤會，又慢慢補充道：“他其實是我繼兄，我和他關系并不好，他找我，通常也不是什么好事。”

        多的便沒有再說了。

        聽了她的話，秋霽吃驚地啊了一聲，轉而意識到自己可能好心辦了壞事，戚寒煙她今天多半是并不想被那人找到的，所以才會有聯系不上一說。

        她有些懊惱，咬了咬唇。

        “對不起啊寒煙，我真沒想到這茬……”

        她也是看來人舉止彬彬有禮，教養良好的模樣，輕信了對方的話，早知如此，她才不要告訴那人戚寒煙的去處。

        見她自責不安，戚寒煙倏爾一笑，語氣輕快地寬慰，“你并沒有做錯什么啊，我跟你解釋清楚，只是因為不想再讓他打擾到你。”

        秋霽還是擔心，“那他今天找到你后沒有為難你吧？”

        為難么？嚴睿向來如此，也算不上為難，頂多只是讓她感到厭煩。

        但戚寒煙還是搖搖頭，善意地撒了謊，“他沒見到我，我只接了他電話。”

        聞言，秋霽才松了口氣。

        不過……以前還真沒聽戚寒煙提起她家里的事。

        似乎是猜出她的想法，戚寒煙放下了水杯，靠在桌子邊沿歪著頭想了想。

        “之前一直沒告訴你我家里的情況，不是因為想要隱瞞什么，只是我的家庭有些復雜，甚至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話題，而我并不希望把負面的情緒傳遞給你，我害怕……這對你來說是種負擔。”

        聞言秋霽連忙反對，“你怎么會這樣想呢？”她叉腰佯作生氣，“朋友之間，不就是可以互相分享快樂，分擔煩惱的嗎？”

        見狀，戚寒煙頓了頓，垂眸一笑。

        “你說的很對，秋秋。”

        于是她開始向秋霽解釋自己家里的情況。

        “其實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我母親和我繼兄的父親組成了家庭，我隨著母親一起生活，她性格冷淡，對我的管束也比較……嚴格，而我繼兄一向比較順從她。”

        隨著戚寒煙的解釋，秋霽才知道她來a大是遭到了家人的反對，所以她那個名義上的哥哥才會一次次地找她，質問她為何要忤逆家里的決定。

        秋霽沒想到她的家里是這種情況，聽完后久久沒說出話。

        她一直以為，像寒煙這樣的人，應該是生在一個氛圍很好的家庭，所以才會這么優秀，只是沒想到，她的童年不算順利，聽起來還有些坎坷。

        “直到我上了大學，他們仍然以各種名義控制我，控制我的專業，控制我的社交，”戚寒煙自嘲一笑，“我從小朋友就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是我成年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秋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

        她有些心疼戚寒煙，因為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體會她的感受，她有完整的家庭，尊重她的家人，她難以想象被控制的人生。

        秋霽突然想起，第一次認識戚寒煙時，對方告訴她自己不擅長和別人相處，如果哪里讓秋霽感到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訴她。

        大概就是因為朋友少的緣故吧。

        也是因為如此，所以連負面的情緒也不會輕易向朋友表達，害怕給朋友帶來困擾。

        “寒煙！”秋霽站起來，鄭重其事。

        “朋友少也不是值得喪氣的事情，更何況我秋霽別的不說，朋友還是不少的，你等著，這周末我就給你介紹幾個朋友！”她拍了拍胸脯，保證到。

        ~

        另一邊，秦燕隅剛回到寢室，前腳進了門，就被一個影子撲了上來，勾住了脖子。

        “老秦！快老實交代！”

        張炆這一嗓子，把秦燕隅吵得偏了偏了頭。

        他半垂著眼簾，側了半步，右手搭上張炆的肩，準備用力。

        見他要使出必殺，張炆連忙松開他，后躥幾步保持安全距離。

        雖然身體誠實，但嘴上還是很強硬道：“你今天就算把我打趴下，也要老實交代！”

        “交代什么？”秦燕隅一邊把背包放在椅子上，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心想張炆又吃錯了什么藥，在這說屁話。

        見他情緒尚可，張炆膽子又大起來，“你還擱這裝呢，我們都聽說了，你還不承認，難道是想始亂終棄？”

        這話聽得秦燕隅隆起了眉頭，雖然不知何意，但明顯不是什么好話。

        他警告地看向張炆，“你少胡說八道。”

        正巧這時浴室門打開，陳淇奧走了出來，張炆像抓住了救星，一把扯住他，“快快快，告訴他你都看到了。”

        陳淇奧見到秦燕隅，眼睛里也冒起八卦之光，開門見山道，“老秦，我下課時看見你送一個女生回宿舍，那女生是誰啊，之前怎么沒聽說過？”

        沒等他回答，又忍不住稀奇一句，“真是萬年鐵樹開花，都知道送女生回宿舍了。”

        作為一個憑自己本事成為寡王的人，秦燕隅什么時候這么體貼周到過，和異性相處，避嫌更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話已至此，秦燕隅隱約從兩人一前一后的言語中窺得前因，對這兩人的無端聯想感到無語。

        他反問陳淇奧，“你還在后面跟了一路？”

        陳淇奧理直氣壯，“回宿舍的路就一條，我不走你們后面走哪兒，而且我這不是不好上前打擾。”

        聞言，秦燕隅耐著性子解釋：

        “想多了你們，就是圖書館遇到的同學，我看她被來路不明的人騷擾，把人趕走后覺得太晚了不安全，就順道送她回寢室了，”他說完，看見二人質疑的目光，又面無表情地說，“我連她名字都不知道。”

        這總可以證明他的清白了吧。

        “能不能別見到一個女生就把人家跟我扯一塊兒。”他淡淡道，這些年但凡是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異性，幾乎無一例外被認為是沾點兒桃色花邊。

        張炆的重點卻不在這個上面。

        “走了一路，竟然連名字都不知道？”

        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在他社交達人小天才張炆身上的。

        陳淇奧也覺得離譜，想了想，拿出手機，翻了下相冊，舉到兩人眼前。

        “長這么漂亮，你都不問下人家叫什么，哪個院的？”

        秦燕隅眼皮一跳，掃了眼屏幕，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他和女生并排而行的畫面。

        陳淇奧抓拍的時機恰巧，正逢女生側頭向自己說些什么，五官清晰可見。

        “哇哦，這手機夜間拍攝效果還不錯，”張炆奪過手機，“淇奧，你也是夠豁出去，竟然還偷拍了一張，也不怕咱老秦翻臉。”

        他喋喋不休，興奮之色溢于言表，誰說只有女生八卦的，男生八卦起來也不輸好嗎。

        “咦？”張炆說著說著，突然頓住，發出了疑問，“這女生、這女生好像有點眼熟啊……”

        他抬頭，呆呆地回想了一下，突然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這不是戚寒煙嗎？”

        心理系的戚寒煙，那天在迎新會上遇到的女生，老秦怎么會認識她？

        正當他發出靈魂疑問時，右上角的床簾被人一把掀開，探出李博的頭。

        三人才發現他的存在。

        “戚寒煙？”李博瞪大了眼，“那不是王爽提到過的人嗎？”

        好家伙，這人一直不吭聲，幾人還以為他不在，原來一直擱這偷聽呢。

        陳淇奧和張炆對視一眼，想起上次李博女友王爽的那些話。

        “秦燕隅，你怎么跟那種人走一塊兒啊，我聽王爽說，那個女的可不是什么善茬。”李博來了精神，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自覺有義務提醒秦燕隅，隱隱又有種抓住了對方把柄似的興奮。

        “我跟你講，她風評可不好，聽說是個綠茶——”

        張炆趕忙掐斷李博的話。

        “哎哎哎，你又不認識人家，別說這么絕對，可能是誤會呢。”

        再說上次在迎新會，他認識到的那個人，也并不像傳言中那般不堪，至少那晚那個女生所展現的舉止都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那么多人都說她有問題，一個巴掌拍不響，肯定還是有原因的。”

        張炆不贊同，想了想把那晚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下，下了結論，“我覺得她挺好的，至少不像王爽說的什么虛榮拜金。”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背地里什么樣。”李博堅持，“反正還是小心些，跟這種人走太近保不準哪天翻車。”

        “管好你自己。”

        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蓋過李博的余音。

        張炆眼角瞥見身旁的人嗖地站起來，臉色沉涼，在丟下那句話后抄了盆子大步流星地跨進浴室。

        “王爽都說了還不信。”

        李博看氣氛不對，嘟囔幾句，覺得自己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簾子一放，又縮回了床上。

        張炆也撇撇嘴沒吭聲，難得沒再打圓場。

        他心想，就李博那女朋友，王爽，嘴里什么時候有過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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