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城區(qū)中心商街的奢侈品店內,藍倚寧挽著何黛,另一只手上提滿了購物袋。
路過店鋪外裝潢精致的玻璃立面時,她忍不住瞟了眼鏡子中倒映的自己,滿面春風,容光煥發(fā)。
仿佛好久沒有這么自在過了。三個小時前,她做了高級spa,一邊享受按摩,一邊指揮服務員照著手機上念網絡上的評論,她感覺自己空前僅有的神清氣爽,揚眉吐氣。
當然,看著社交帳號上不斷上漲的粉絲,以及秋霽毫無作用的蒼白解釋下的各種議論,她的心情便更加愉悅了。
“今天還要謝謝你堂妹提供的那些證據,你幫我約她,下次我請吃飯。”藍倚寧轉頭同何黛道。
她和秋霽互看不順眼,是從小到大一直都存在的事實,但她還從來都沒能讓對方摔個大跟頭。但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對付那個礙眼的戚寒煙,可以打擊秋霽的事業(yè),讓她也面臨鋪天蓋地的指責和批評,算是一舉兩得。
何黛聽了這話,笑了笑,“這有什么好謝的,隨便查一查就知道她的那些事了,而且她離開師大后毫不悔改,以為去了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就可以繼續(xù)為所欲為,現在你幫忙揭露她的真面目,仗義執(zhí)言,理應是朝露謝謝你。”
“不過倚寧,你太直爽了,這么做會不會得罪嚴家?”何黛放慢了語速,關切問。
聞言,藍倚寧輕蔑哼笑一聲,“嚴家?他們算什么,更何況戚寒煙根本就不是嚴家人,我都打聽過了,她不過是那個姓嚴的沒有血緣關系的繼妹而已。”
“你看他們敢不敢對我有意見。”她輕蔑挑起下巴,傲慢勾唇。
一旁的何黛聽了,眼中閃過一抹譏嘲,復而抬頭,輕輕一笑,沒再說什么。
晚上八點,她們轉戰(zhàn)到一家酒吧,就當藍倚寧悠哉地翹起腳,端起一杯馬天尼時,包里的電話突然作響,她毫不在意地接了起來,對面?zhèn)鱽砼^蓋臉地一句責罵。
“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藍倚寧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
“爸、爸?”
印象中,父親很少用這種語氣同她說話。
她茫然地舉著電話,還沒等對方再有回應,突然看見自己家里的司機闖進酒吧,然后面無表情地朝自己走來。
電話那頭又是一句怒斥,“趕緊給我滾回來!”
旋即掛斷電話。
直到半小時后,藍倚寧看著屏幕上的文字,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登時臉色發(fā)白。
網上出現了一篇澄清帖,旨在回應自己的那篇帖子。
但又不僅僅只澄清了一些說辭,文章末尾還有另一段話,將矛頭直直對準自己。
藍倚寧無心去關注這篇澄清帖中與戚寒煙有關的部分,就像她一開始就完全不在乎那些事究竟是不是她做的一樣。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末尾的那段文字和圖片上,死死地盯著,眼眶通紅,張開的嘴巴只能不斷倒抽冷氣,說不出話。
——實名舉報該博主本科畢業(yè)設計系抄襲國外一位華裔設計師的作品,其視頻中出現過的大三獲獎作品也系抄襲。
——鑒于該博主抄襲行為惡劣,侵犯他人權益,本人已聯系到這位被抄襲的設計師,對方表示情況屬實,已考慮向侵權者提起控訴。
反復看了幾眼這兩行字后,藍倚寧尖叫起來。
“戚寒煙!這個賤人!”
一定是她!
藍倚寧恨得渾身發(fā)抖,原來上次在宴會戚寒煙的那句話不是在嚇唬自己,是真的掌握了所謂的證據!
可是那個賤人竟敢這么捅出來,她竟然真的敢!
藍倚寧抓著手機的手微微發(fā)顫,此時隱約意識到,恐怕這次徹底身敗名裂的人并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但她第一反應是要報復回去,加倍地報復回去。
反正可以用更多的臟水潑向她,只要大家更討厭她,就沒有人會關注自己的事情。
藍倚寧如是想。
“你好好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藍倚寧的父親氣急敗壞地指著她,“你干了這些事就算了,為什么要去招惹別人?”
招惹別人?藍倚寧恍惚,明明是別人先招惹自己,自己不過是懲治一下賤人,有什么錯?
她相信自己還有機會扳回一局。
但父親的下一句話徹底驚醒了她:“得罪誰不好,還偏要去得罪秦家那小子,你非要氣死我!”
藍家的公司最近出了些事情,正是渡過危機的關鍵時刻,這個風口藍倚寧還去得罪秦家的人,簡直是蠢不可及。
“秦燕隅!?”
藍倚寧這才反應過來,她顫抖著手滑到最上面,才注意到發(fā)帖人的昵稱和頭像,并不是戚寒煙,也不是秋霽。
她猩紅著眼,發(fā)瘋般摔掉手機,“秦燕隅他瘋了?!我又沒得罪他!他憑什么對付我?我要去找他!”
一個巴掌甩了過來,力度之大,讓她從癲狂中清醒過來,不可置信地捂著臉,退后幾步。
“爸?!”
“這段時間你不要出門了,待在家里好好反省,過段時間等事情平息后送你出國。”見她毫無思過,藍父咬牙切齒地命令,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后大步踏出房門。
……
北湖庭院的一棟三層別墅里,嚴睿走上旋轉扶梯,看見二樓露臺的一道背影。
那人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冷淡的面龐。
戚凝手里拈著支香煙,看見他,“處理好了嗎?”
問的是網上的不良輿論。
嚴睿想了想,不知道該怎么說,“我還沒有派人刪帖,但是這件事似乎已經不用處理了。”
“什么意思?”女人皺著眉心,細長優(yōu)雅的柳葉眉倒吊起來。
她復古的紅唇冷淡吐出一句話,“不是說了去找藍家那個丫頭刪掉帖子嗎?”
“有人發(fā)了澄清帖。”
“澄清?”戚凝輕嗤一聲,“人們是沒興趣看澄清的。”
只有刪除帖子,然后等時間遺忘這件事,才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
嚴睿靜靜地看了會兒瓷磚上流淌的一片月光。
“鴻文老總的獨子發(fā)布了澄清帖,證據俱在,并且曝光了那篇掛人帖的發(fā)帖人——也就是藍倚寧學術造假的事情。”
“現在網上輿論大幅反轉,關于寒煙的一些污蔑都被證據推翻,網友的注意點放到了其他人身上。所以,看起來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戚凝靜靜地聽著,手中的猩紅煙頭隨風晃了晃。
半晌,她似回神般,更關心另一件事,“鴻文的秦總?他兒子是?”
“秦燕隅,也是戚寒煙的同學。”嚴睿垂眸。
花園里一棵三層高的梧桐枝冠斜斜垂在露臺頂上,覆下七零八落的樹影,讓陰影下的人神情晦暗幾分。
戚凝看了他一眼,“只是同學?”
嚴睿沉默半晌,“他倆好像在一起了。”
話音落下,戚凝呵斥一句“胡鬧”,聲音驚飛了梧桐枝椏上棲息的鳥雀,撲騰著翅膀攪亂寂靜庭院。
但她的神情又不怎么意外,仿佛在問出口的上一秒早已預料般。
只是面露不悅,“她是要跟小肖總訂婚的人,怎么敢和其他人在一起?”
嚴睿深深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事實上,他早就察覺出來,肖凌云似乎對這樁婚事也是渾不在意的模樣,對方對戚寒煙并沒有多大的興趣,聯姻,大概也只是為了同嚴家合作的將計就計。
而且聽聞肖凌云和表弟感情深厚,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個表面吊兒郎當的少爺對自己表弟時態(tài)度特殊,和旁人大相徑庭。
嚴睿倒不覺得兩人一起的事情會觸怒肖凌云,甚至,也許對方壓根一早就看出什么端倪……
他心中復雜,收回心緒,同戚凝道:“跟肖家的聯姻恐怕要作廢。”
前幾天他才見過肖凌云,試探之下,得知對方對這件事已經是當作不存在的態(tài)度,但和嚴家的合作的事,對方又維持著之前的熱絡。
顯然,是只打算合作,不打算聯姻了。
幸好聯姻一事還未對外公布,沒到板上釘釘的地步。
見戚凝仍舊皺眉,他岔開話題,“下午美國那邊的醫(yī)院聯系過來,小澤的主治醫(yī)生說他最近狀態(tài)好一些了,如果能繼續(xù)保持下去,等他成年后就可以立馬進行手術。”
這個話題成功讓戚凝的注意力徹底偏移,表情也隨之一變,緩和了許多,“真的?”
她掐掉香煙,雙唇微微發(fā)抖,“醫(yī)生還有沒有說別的?”
又立馬道:“小澤呢,小澤有沒有什么話要跟我說的?”
嚴睿搖頭,“接電話的只有醫(yī)生。”
“他還是不愿意同我說話么……”戚凝喃喃道,原本凌厲冷漠的眼神軟了下來,“算了,只要他過得好就行。”
嚴睿沒說話,掃了眼眼前的人心想,若是戚寒煙在場,見到這一幕恐怕會很難相信,素來對她冷臉相待的生母在提及另一個人時會流露出這樣脆弱無奈的情緒,就好像只有嚴澤才是她唯一的孩子一樣。
他什么也沒說,轉身走開。
別墅中的另一處房間,屋內黑漆漆一片,寂靜無聲,只有飄窗透進來幾束光線,照亮抱膝坐著的人。
戚寒煙從下午被戚凝扇了一巴掌然后鎖進這個房間開始,就這么坐著一動不動,天色由晝轉夜,光明一點點散去,她心里的情緒也逐漸淡了下去。
事實上,她不是第一次被戚凝這樣對待。
以前不管有錯無錯,只要惹出了什么麻煩,戚凝一定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甩給自己一個耳光,仿佛一個耳光就可以讓一切她不痛快的事情消失。
不對,戚寒煙心想,或許戚凝壓根就是希望自己消失。
但她沒有消失,她不僅沒有消失,甚至是她自己一開始主動找到戚凝,死皮賴臉地央求她收留自己。
多可笑啊,子女需要通過祈求才能獲得父母的養(yǎng)育。
她有時會懷疑,自己真的是戚凝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嗎?如果是的話,為何生母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和對待嚴澤的態(tài)度天差地別,仿佛她戚寒煙就不是她親生的孩子一樣。
后來戚寒煙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她開導自己,至少戚凝在物質上從未吝嗇過,哪怕是因為對自己有所圖謀。
一個下午和晚上過去,戚寒煙完全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連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猜到戚凝的想法,無非是準備想法聯系藍倚寧刪帖,然后等時間久一些,那些流言蜚語的熱度消了下去,自然不會有人再討論。
就像當初在師大一樣。
多少有些不甘心。戚寒煙抿唇。
當初在師大,是她不屑于解釋,或者說是覺得沒必要解釋。但現在不一樣,她有證據,有手段,也有想法去反擊。
而且這是一個多好的時機啊,事情鬧得越大,她的反擊就越能達到最大化的效益。
偏偏被嚴睿那個怯懦的人拘了起來,讓她無計可施。
戚寒煙沮喪地將頭埋在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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