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砂沒有像以往一樣在風影辦公室處理公務到深夜，一反常態地準時下班。在路過菜場時躊躇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去花店買了一束百合花。

        他不記得或者說根本不知道妻子愛吃什么。

        “啊？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加流羅詫異的看著羅砂，又滿臉笑容的迎接他進門。

        “送給你。”羅砂組織了一路的臺詞，但在妻子溫柔的笑容中，只說出了干巴巴的三個字。

        砂忍村地處沙漠，能讓百合花穿過一路風沙還那么水嫩，羅砂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加流羅接過鮮艷欲滴的百合，笑意更深了。“說起來，你上次送我花，還是我們剛剛交往的時候呢。”

        “吃飯吧，我再加個菜。”加流羅放下花，轉身走向廚房。

        “別別別，姐姐你身體不方便，還是我來吧。還有，姐夫，你都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不知道孕婦最好離花粉遠一點嗎？”夜叉丸一邊穿圍裙，一邊抱怨。

        “沒關系的，我很喜歡。放遠一點就好了。”加流羅已經把百合花裝到花瓶里，擺放在客廳的一角。

        羅砂看著鮮艷的百合，沉默了。

        他好像又把事情辦砸了。

        但加流羅不停的給他加菜，沒有一點要責怪他的樣子，手鞠拿著勺子吃奶糊，胃口很好的樣子，勘九郎在搖籃里睡得香，就和他不太對盤的小舅子也在廚房為了他忙活。

        羅砂低頭斂眸，收攏眼中的情緒。

        他的計劃該提前了。

        七天后，羅砂召開長老會，除了退隱多年的千代婆婆，其他的長老都到了，連海老藏也出席其中。

        “羅砂，你把我們叫來，有什么事情。”開口的大長老對風影直呼其名，態度輕慢。但其他長老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而羅砂上任后首次出席會議的海老藏則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仿佛游離在會議之外。

        不算已經半退隱的千代姐弟，砂忍村有6位長老，各司其職，黨派斗爭激烈，大致分為兩個派系。一派主張發動戰爭，以戰養戰，緩解砂忍村物資匱乏的問題，一派主張向新一任大名投誠，讓大名來供應所需物資。

        砂之國剛剛經過了一次權利更迭，剛剛遞交了拜帖的砂忍村還不曾見到新一任的大名，也就是說，現在的砂忍村還不是砂之國的附屬忍村。

        沒有等羅砂再次開口，與大長老素來不和的四長老已經接下了話茬，然后會議亂作一團。正好羅砂也不想和他們扯皮，端著茶杯，掩飾唇角的冷笑，不經意間與海老藏的眼睛對上。

        羅砂坦然的和他對視，甚至舉杯朝他致意，然后飲盡茶水。仿佛他身處觥籌交錯的酒宴上，而非利益糾葛的會議中。海老藏瞇了瞇眼睛，笑了。

        羅砂看向風沙肆虐的窗外，窗外難得壓起一層烏云。

        要變天了啊。

        “風。。。風影大人，我。。。。”年過半百的老人伏在沙漠上，已經脫水，無力的四肢感受著烈日的熾烤。

        “大長老言重了，羅砂是您的后輩，擔不起這一聲大人。”羅砂蹲在大長老的旁邊，一邊為他整理好衣領，一邊說出讓他絕望的話，“大長老在沙漠偶遇毒蝎群，中毒而亡，我心悲之。”

        羅砂大致估算了時間，覺得差不多該吃飯了，轉身往家走，“尾巴切干凈，我先走了。”

        用面具擋住面容的暗部，悄無聲息的撒下一把藥粉，等到沙中傳來窸窸窣窣的爬動聲，覆蓋了大半的身軀才離開。

        砂忍村大長老，遇毒蝎群，中毒身亡。

        羅砂帶著和善的微笑送年僅4歲的孩子回家。孩子的臉色蒼白，身上還帶著沙礫。

        “孩子可要照顧好啊。”

        “也不是次次都能遇上人把他從流沙里救出來的。”

        羅砂熟稔地和二長老攀談，言辭生動懇切，句句都是關于養護孩子的經驗，讓二長老不想聽，又不想打斷他。

        “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擾您吃飯。”羅砂轉身離開。

        二長老輕舒一口氣，就聽見羅砂掉頭補了一句“聽說您的兒子身體不太好，不適合出任務。”

        二長老的兒子前幾日出任務的時候被敵人傷了右手，結印有礙。這件事情除了二長老和他的親信沒人知道。

        “砂忍村任務登記處還缺一個前臺。”

        “您覺得怎么樣？”

        羅砂也沒有特地留下來等他的答復，留下話就走了。獨留二長老一人心思百轉千回。

        他雖然是二長老，但無實權。在羅砂剛剛上任的時候，大長老已經開始逐步蠶食他的勢力。他老了，已經累了。與其和大長老斗個兩敗俱傷，還不如投誠風影，用手頭的利益給兒子和孫子換一條后路。

        砂忍村二長老年邁多病，退出長老會。

        一時間砂忍村的長老或舊傷復發，或死于意外，先后放權。偌大的長老會分崩離析，徹底暴露出里面的問題。

        為了不影響晚飯，羅砂不得不提前了上班時間來收拾爛攤子。

        長老會的每一個成員都有投票是否更換人柱力的權利，少數服從多數，只要4票，尾獸就可以被抽離，投入新的載體。為了村子，他不得不讓孩子成為人柱力，但總不能連讓孩子的命都捏在別人手上。

        為了村子，為了加流羅，為了孩子，他已經忍的夠久!都忍得一個孩子失去正常生活的權利了!

        砂忍村上層勢力全部洗牌，被羅砂從長老會手中救下的葉倉和已經是砂忍醫療班班長的夜叉丸掌握了實權，但羅砂還是花了好長時間來整合長老會的勢力。

        暗部收錄了大批的黑戶，做不通思想工作的就處理了，做通思想工作的就留著。等過些日子，砂忍村會多出一批身份清白，身手不凡的特上。

        砂忍村安插在他國的線人名單多了幾排名字。羅砂不太明白，明明砂忍村人口稀少，環境惡劣，長老們是怎么從有限的人口里培養出無限的人手的？這幾年的戰爭孤兒都在他們砂忍村了？

        村子的庫房也變得充實起來。養軍隊最費錢，雖然長老們各自為政，培養出的人遠遠沒有一支軍隊，但是訓練磨損忍具，消耗藥物，別的不說，就是那么多人吃飯就是一大筆開支。所以最終呈現在羅砂面前的數字極為可觀，也不知道長老從哪里弄來這么一大筆錢，估計背后有貴族的手筆。

        講道理，砂忍村沒有什么特產（仙人掌？），又地處沙漠，真是特別窮。要不是交通不便，羅砂都想把風影樓作為旅游景點開放出來增加村子的收入了!

        羅砂滿意地把賬本收起來，覺得最近幾年都不擔心財政赤字了。

        然后他就回家吃飯去了。

        村子里的暗潮洶涌被羅砂按捺下去，他終于有時間體驗一把普通人的幸福了，比如，起一個大早穿過整個村子，到他國的特產店里給懷孕的妻子買點蜜餞。

        手上提著一袋子果脯蜜餞，羅砂心里盤算著怎么掙錢。

        砂忍村位于沙漠，商隊一年都來不了幾次，這直接導致了很多東西可以賣出比原產地高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價格。可謂是暴利，但是穿過茫茫大漠帶著貨物活著到砂忍村也是個玩命的買賣，說到底還是路的問題。。。。。

        還有人。。。。

        羅砂盯著果脯包裝袋上木葉游人如織的廣告圖瞇了瞇眼睛，陷入了深思。

        首先是路，有經驗的向導會記住大漠里僅有的幾個綠洲的位置，輔以夜間北斗七星的指引，就能到達砂忍村。

        前提是他們避過了沙暴，流沙坑，并且在迷失方向水源耗盡之前到達綠洲。如果不巧，有兩支隊伍同時到達同一個綠洲，那說不得就要有一支隊伍永遠留在大漠里了。

        綠洲不是湖海，它的供水量不大。

        如果能開辟幾條安全的商道就好了。

        羅砂嘆一口氣，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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