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肯定是傳聞啦——他怎么可能復出！哦，到點兒了，我得回家給我那口子做飯了。”一名參加完七嘴八舌討論的茶客，一看外面的太陽位置，就站起身來打算走了。

        “我好像也得回去接孩子了……”

        我看著隔壁桌的人借連地散去，抬頭時發現松娥已經睡著了。

        正好我到現在還沒有給貴妃買東西呢。為了暫時先不讓松娥知道這事兒，現在我就趁她睡著的這時候去街上看看吧。

        我上了街，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直沒看到滿意的。我感覺街上買的都是些特別女孩子氣的東西，什么鏡子啊、梳子啊、胭脂水粉啊……雖然貴妃在我心里非常嬌媚，但是我感覺他不會喜歡這些的。

        好在這里的東西都很北方，特色十分鮮明。我覺得再往前走走，肯定就能找到合適的。

        再往前走走，我發現街角處有一個十分隱蔽的小店，門面雖然不大，但是給人的感覺十分清爽別致，門口的地上還有兩盆可愛的小花。

        其中一盆小花的花盆邊上，站著一只不怕人的鳥，我看見它正非常不溫柔地和花交流著——因為它用的是啄花莖的方式。

        我看見花莖的攔腰處都快被它給啄斷了，突然想起來剛才聽到的、有關于張貴妃的大事故，心里突然難受地疼痛了一下，馬上走上前把這只討厭的鳥給趕走。

        我輕輕地撫摸一下那盆花，把它有點兒要斷的花莖給扶起來，靠在墻上。

        “你會好的。”我非常耐心地對它說。

        “你這人倒是有趣。”我聽見一個女聲在我耳邊響起，回頭看見小店的門簾被掀開，里面走出來一個少婦年紀的女人。

        “這花每天都被那鳥啄，第二天就會長好，就像一個自然現象一樣……它自己都不介意，你在這兒心疼什么。”

        “不行……花兒也會疼的呀，它這么美好，我不想它疼……”

        她盯著我看看，然后笑笑，“小郎君進來說話吧。要買些什么？我店里也有仵作用的刀具藥材。”

        我隨著她的腳步進來，發現小店的門面雖然小，但是里面真可謂是別有洞天。

        整個店里的墻上、地邊、柜子里，都堆滿了好物，很多東西一看材質就很高級，還有的東西雖然看得出來是二手的，但是樣式也很新奇好看。

        “像醫療、藥材之類的都在西側柜子上，你可以自己去找找。”

        我的帽子快要掉了，我就把它摘下來，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來買這一類東西的……”

        她看我摘下帽子的模樣，像是個女孩，也不多問，很有禮貌地告訴我，“那你想買些什么？不買也可以，只看看也好。”

        “你這兒……有能當禮物的東西嗎？”

        “那要看你想送給什么樣的人——什么東西都可以是禮物。”

        “……我想送給的那個人……”我把身子靠在柜臺上，開始看著天花板想起他來，“應該會喜歡和音樂、戲曲相關的東西。但……不能太俗氣。”

        “那……還真的不巧，我這里原本和器樂相關的東西就沒幾件，本來還留了把模樣精致的弦琴，上午剛被人買走……”

        “啊……”我低下頭，感到可惜。

        “不過，你可以跟我說一說你是要以什么樣的心情送那人這件禮物的——其實禮物的形式不重要，你能更好地表達出你的心意更加重要。”

        聽她這么說，我的臉稍微有些紅了，不太好意思地在背后搓搓手。

        她倒是很有經驗，微笑起來，“看你這樣，是準備送給心上人的吧？”

        我聽她這么問，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就四下看看，最后還是點了點頭，沒有正面回答。

        她拉起我的手，領著我走到一面柜子前，“說來也巧，剛剛我在門外看你，就覺得你特別像它——它來我店里好幾年了，但是一直沒有人把它領走。”

        老板娘指著柜子角落里一個有些落灰了的娃娃，那娃娃的五官非常像我，而且穿衣服的風格也很像平時的我，還有它往旁邊梳起的、那又長又粗的大黑辮子——這不是我是誰？

        它雙目無神地看著我，我把它從柜子里拿出來，仔細地看看它，然后把它眼睛上的灰給輕輕撫去，這樣它的眼睛看上去就更有光芒了。

        “它有什么故事嗎？”

        “嗯……具體的故事不知道，但是它應該很開心今天能夠見到你。如果你真的對那位在你心上的人傾注了真心，那么你可以把這個娃娃送給他、陪著他——就像你一直在他身邊一樣。”

        其實她說的這話，也是我見到它后、心里的打算，但是看著這個娃娃布料也很是不錯，我開始擔心起自己帶的錢不夠，因為剛才一路走來，北朝的小東西都價格不菲。

        “那價錢的話……我給你多少合適啊？我帶了200個銅錢，夠不夠啊？”

        她看我十分擔心的樣子，低頭無奈地笑了，“我也是好多年都沒見到你這樣連價都不砍、還要把帶的錢都送給我的人了……你不是幫我救了門口的花嗎？這樣吧，我就把這個娃娃送給你吧。”

        “啊？！”看來我遇到好人了。“可是，這樣不好吧……”

        “沒關系，都是緣分。我覺得你們倆長得這么像，說不定，她也一直在等你把她領回去、送給那個你心愛的人呢……”

        “也沒有到愛的程度啦……”我的臉更紅了，撿到這么大便宜、受了她這么大恩惠，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我看你剛才想起他的時候，甚至比我見過的、你這個年紀的別的思春少女，還要多一層更加深切的戀慕——你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他……但，是不是還沒有敢告訴他呀？”

        “嗯……我怕嚇著他……我覺得他離我還是有點兒遠……”我回答，邊回答邊給娃娃整理了一下衣服。它的衣服上有些小的褶子，我幫它撫了撫平。

        “不會的，你一定不會嚇到他的。你這么喜歡他，有一天可能還會更加愛上他的……你這樣誠心，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真的嗎？”我想起張貴妃的面容，心中竟然浮起了些小小的期待呢。

        “嗯，我覺得會的。”

        老板娘就這么把娃娃送給了我，臨走前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抱抱，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她也回抱了我一下，溫柔地跟我說，“不用謝～”

        然后我出了門，看到有另外的客人進來。我出門之后回過頭，看看旁邊沒有人注意到我，就用很快的速度，把裝著身上200枚銅錢的小布包，悄悄地放在了那盆花盆的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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