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回到長樂宮把門兒關上，推著桐娥的背讓她趕緊坐下來。

        她把掃把往旁邊一扔，整個人倒是輕省，“談戀愛嘛，我懂~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的。”

        我滿頭黑線，“他比我們這的活人都大。”

        “哦，對哦。”桐娥往椅背上一靠，把胳膊背到腦后，“有什么關系，你又不介意。”

        她說的太對了……

        我擺了擺手，“別扯這個了！我找你是有些重要的事要拜托你來著。”

        “陛下，你說嘛。還有，你臉這么紅……真的不會有什么問題嗎？”

        我摸摸臉，確實有些燙，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

        我十分嚴肅地告訴她，“你下午快點去找念姑，就說她上午答應給我查的事兒，一定要從‘裙帶’關系查……而且一定要查一查和馮家有什么關系！”

        桐娥看我非常認真，也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去。”

        我看著她走遠，這才松了一口氣。此時四下無人，我腦中又想起來貴妃噴在我臉上的氣息，頓時自己捂住臉，跑回浴室的大池子里一個人靜一靜。

        ……這怎么可能不害羞嘛！

        我的想法在三日后得到了回應。三日后的早朝過后，念姑悄悄把我拉到一邊，這回她明白了我真的不是在說笑，這一點我看她表情就能看得出來。

        “姑！”我看看四周，確定隔墻無耳之后，趕緊問她，“有什么進展嗎？”

        “你還別說，幸虧你之后讓桐娥來給我提了個醒。我追查了那幽州邊鎮幾樁慘案的背后隱深關系，這兩天逐漸就獲得了些端倪……”

        “快說啦！”我看她還要跟我賣關子，就又著急起來。

        “你聽我說——第一起那歐陽家死的是次子歐陽翊，但這歐陽家是北朝的上歐陽家；還有那第二起受害的程老九發妻，娘家是雀城的杜家，只不過她是個私生女，才嫁進了貧農家中；第三起的死者阿二，在多年前在一起從軍時，曾經救過玉莊夏莊主的性命……”

        “然后呢？”我還是有些沒太聽懂。

        “這上歐陽家、杜家、夏家，都是多多少少和北朝的馮孝全有過利益交接關系的宗族。當年就是這幾家做了周室的走狗，聯合馮孝全明里暗里對前朝使了不少的手腕……自從南朝戰敗后，一直有傳言說，馮孝全此人陰險狡詐，‘狡兔死、走狗烹’是慣用招數，對這幾家的主支也不例外，沒想到現在這些邊邊角角的人遇了害……一定是馮孝全那孫子干的！”

        “馮孝全？”我仔細地在腦海里回憶這個名字，念姑看我有些迷惘，低頭嘆了口氣。

        “此人不就是前幾個月脖子上被你刻了畫那位的族弟嗎！雖然他大馮天驕五六歲，但是輩份上是她小弟，你說好不好玩兒。之前說他□□的傳言還未被澄清，邊境和他有過勾搭、陷害過前朝的各府各大姓氏就流露出過不滿，不過后來在他極力澄清過后，這些宗族還是選擇臣服于北馮……”

        “這人最近在哪？”

        “……還不知道，這是最難查的一環，我估計快報這會兒差不多就要來了……”

        這時，門外快步跑進來一個傳信的小太監，滿臉驚恐情狀。

        “報——”

        “什么事？這么慌張？”念姑滿臉疑惑，叫他過來慢慢說。

        “北……北朝大都督馮孝全表面說是外游，實則……實則在新婚之夜被刺殺身亡了！”

        “啊？”我和念姑一聽此報，都大吃一驚，“真的假的？”

        “將近十幾個探子來報，都是一樣的內容……估計不是假的。”

        “有什么具體詳細些的情況嗎？”

        小太監湊近來言，“十日前就有傳聞說馮都督在新婚之夜離奇失蹤……”

        十日前……我掐指一算，十日前不正好是天然坊慘案發生的同一天？這背后到底有什么關聯，真的這么巧嗎？

        “他失蹤后，北朝放出消息說他為了公事外出游尋，但從他府中傳來的消息可不是這樣，有仆人說新婚之夜過后就發現他不見了，床底的地上有一灘不易被人察覺的血跡……不過后來還是被清理的人發現了。”

        “那他娶的老婆呢？”我很奇怪，北朝還有此等喜事，怎么我們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

        “新婦此刻，應該還在府中哭泣呢……不過她周圍仿佛也沒有什么人，我們也沒有多派人看著。”

        “哦……”我點點頭，覺得那婦人實在是有些可憐了。

        小太監退下后，念姑扶著我的肩膀、讓我坐下。

        “你怎么看？”念姑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問我。

        “我？”我受寵若驚地笑了一下，“姑，你今天怎么問我的意見了？平時不都是你先跟女相說完再告訴我要寫什么圣旨的嗎？”

        “這次，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念姑雙目炯炯地看著我，“既然上次你能讓桐娥給我提個醒，說明你在心中肯定有些自己的思考了吧？你告訴我，不妨事，說不定，真的像國太生前說過的那樣——有一天，我們的陛下自己會長大的。”

        “我……我怕我說的都是屁話……”我歪起嘴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前國家大事從來都沒問過我的意見，今天第一個就讓我提想法，我真的太不習慣了。

        “沒關系，說！”念姑鼓勵地看著我，非常溫和地拍拍我的肩膀。

        “其實，我倒真是有些想法……”我站起來，走到窗子周圍徘徊，“我總覺著，第四起天然坊慘案，和前三起不是同一人所為，因為作案手法和現場都太不一致了，即使在同一時間發生，但是完全不像啊。”

        “不排除背后的人，不用慣常的‘掩人耳目’思路，偏偏故意用這種異常的對比排除嫌疑，轉移官府的注意力，造出‘第二個兇手’出來，好給自己留出時間。”

        “那為什么前三起死法都是慘烈的中刀，第四起就是把受害者扔進了井里？他既然已經堅持了三次，為什么不堅持第四次？”

        “這倒是……”

        “如果我們換個思路的話，第四起真的根本就是‘第二個兇手’干的。而且第四起慘案還有一個異常之處，就是蕭家原本冥婚的新娘，最后變成了男性……”

        “對，這一點我們還沒仔細想過。看來我們要先從這里入手……”

        “姑，你能不能派專業的人到第四具尸體所在的幽州府衙去看看，試著驗一驗尸？”

        “……專業的人倒沒有。”

        “哦……”我有些失望地低下頭。

        “不過，我可以親自去。”

        “真的？”我睜大雙眼。

        “那當然！你姑我可是驗尸的一把圣手。”

        我笑得有些無奈，“姑，這事兒還興‘圣手’呢？”

        “當然了。想當年……”

        接下來念姑跟我講述了她當年在師門是怎么把驗尸這一塊兒學問也給弄得明明白白的整個過程，我真是能夠理解她為什么能夠獲得國太那么多的信任了。不僅因為她的忠誠，還因為她真的是很有能力。

        “那我這就出發。”念姑拍拍靴子，馬上就要去馬廄牽馬。

        “哎哎哎，姑你先別急……”我趕忙拉住她。

        “你還有什么想法？”

        我走上前，在她耳邊嘟囔了幾句。她聽完后微笑，“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天賦……能導能演啊。”

        她去時我去送她，她騎在馬上看我，這次她用的眼光，和從前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樣。

        “陛下，這一定會是一出好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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