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晝燈！醒來！”

        “唔~！”，小晝燈被陶繁從睡夢中喚醒，抖了抖自己小小的身子，“啪嗒！”一聲就將自己每根絨毛盡數點亮。

        恰好的光亮照在陶繁臉上，陶繁輕撫著小晝燈，贊揚的笑著說到：“真乖~！”

        “唔~哇~！”

        “哈哈哈~！”，陶繁看著在自己手掌心上竄下跳歡騰的不得了的小晝燈，頓時忘記之前的那些氣氛。卻又旋即斂住表情，抬手戳了戳小晝燈毛茸茸的身體，“好了~！知道你高興，不過現在還是收收的好，當心一會兒被吞掉哦~！”

        聞言，小晝燈蹦跶著的小短腿陡然停下。小小身子微微顫抖著，有些害怕的看著陶繁。

        陶繁被小晝燈這副模樣逗得輕笑了一聲，借著小晝燈的光亮看向立在自己正前方的一個漩渦。

        不同于水形成的漩渦，那漩渦雜糅進了無數顏色，亂糟糟的一片。里面還有些微聲音傳出，同顏色一樣，也是聽不真切的混亂。

        而這樣的漩渦不止一個。大大小小的，散布在整個空間！

        整個空間光亮只有中心一點，卻是把所有小漩渦照得個清楚明白。這些小漩渦又以陶繁為中心以不同的速度旋轉著，旋成了一個依舊雜亂卻很有序的超大漩渦。

        陶繁輕勾其嘴角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下，隨手將小晝燈堆在自己肩頭，叮囑道：“站好了，我們去看看~！”

        “唔~哇~！”

        聽到了小晝燈積極的回應，陶繁笑著毫不猶豫的朝自己正前方的那一漩渦走去。抬手輕輕一點，那貪婪的大嘴迫不及待的就把這主人與寵物吞進肚里。

        “道長，就是這里，那惡鬼就是把我女兒抓到了這里~！”

        蔡子歸看著眼前這座破樓狠狠把眉頭皺起。在普通人眼里或許這只是一座破樓，但是在他看來卻是一團濃重的黑氣，一角飛檐若有似無的從中伸展出來。

        思前想后，蔡子歸看向廣老爺叮囑道：“廣老爺，你們且先回去，我定會將廣小姐平安帶回的~！”

        “這……”，廣老爺糾著一張臉，有些心切的問道：“這惡鬼可是有些棘手？”

        “不，不是的~！”，蔡子歸略微松開了眉頭，說到：“這惡鬼并非棘手，只是怕之后的打斗會傷及廣老爺以及家仆。”

        廣老爺潤濕著一雙眼睛，“撲通！”一聲就跪在蔡子歸腳邊，悲痛的說到：“如此，就請道長多加保重，融兒就拜托道長了~！”

        蔡子歸被廣老爺這一跪嚇了一跳，趕忙將人扶了起來說到：“廣老爺盡可放心，”，隨即又扭頭看向那黑壓壓的一座破樓，臉色陰沉，“此地不宜久留，廣老爺還是先行下山吧。”

        此言一出，廣老爺也順著蔡子歸的視線看了過去。在他眼中，那僅僅只是一座上了年頭的破樓，除了從他站在這里就未消散的寒意。

        廣老爺一行人離開之后，蔡子歸才放心的走近破樓。

        黑氣繚繞，伸手難見五指。蔡子歸在指尖點亮法咒，那黑霧才堪堪消散一點，等他走過，黑氣又迅速在他身后聚集起來。

        每往前走上一步，蔡子歸的眉頭就皺緊一些。最后站定在塵封許久的木門面前，抬手輕輕一推，那木門拖著長長的尾音“吱呀~！”的叫喚了一聲，朝兩邊倒去。

        只是……

        蔡子歸目瞪口呆的看著房屋里面。沒人！而且，好干凈！綾羅綢帳布置在屋里，鮮花香囊點綴在其間，外面明明已經黑了天，現在這屋里卻是亮堂一片。

        蔡子歸難以置信的看著屋里的裝潢，這跟廣小姐的閨房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廣小姐？”，蔡子歸警惕的朝里走了兩步，試探性的喚了一聲。果然，安靜的有些可怕的屋子里，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

        蔡子歸又往里多走了幾步，身后卻傳來一位女子輕喚了一聲，“夫君？”

        嗯？蔡子歸一時被驚嚇住，猛然轉過頭來驚恐的看著來人。

        是廣小姐！

        看著安然無恙的廣兮融，蔡子歸關切的問道：“廣小姐！你可還好？”

        “撲哧！”，廣兮融然一笑，俏聲問道：“夫君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如此見外？”

        不對！蔡子歸緊盯著廣兮融的的臉，企圖要把那薄薄一層人皮看破，好露出里頭藏著的惡鬼來。

        只是，他沒能做到，于是心里的疑惑變成了脫口而出的一聲問句，“你不是廣小姐，你到底是誰？”

        “夫君，我是融兒啊~！你這是怎么了？不認識我了嗎？”蔡子歸話音一落，廣兮融就露出一副很受傷的表情。說著，就想要上前來拉住一心拒絕自己的夫君。

        “別過來！”

        廣兮融被這一聲吼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站在原處，有些失望的低下了頭，真的沒敢再動。

        “你到底是誰？”，蔡子歸很疑惑，眼前這個廣小姐氣息干凈清爽，完全沒有一絲陰霾。只是，為何她會叫自己夫君？

        聞言，廣兮融抬起了頭，拿著想要喚醒蔡子歸記憶的聲音急切的說到：“夫君，我是融兒啊~！是你的妻子啊~！”

        “廣小姐不要開蔡某玩笑”，蔡子歸無奈的笑了一下，繼續說到：“我與小姐從未見過面，又怎會會是夫妻？”

        “他確實說過你可能不會信~！”

        “嗯？他是說的誰？”，蔡子歸不解的看著廣兮融，這又是在說什么？

        “不過”，說著，廣兮融往前邁了一步，一臉決然，“只要讓你看了這些，你就會信了~！”

        “廣小姐？”

        敵進我退是什么樣子的？廣兮融與蔡子歸此時正完美的演繹著。蔡子歸一步一退，無措的在胸前擺動自己的雙手說到：“廣小姐，你，你，別過來~！”

        “不是說了嗎，叫我融兒啊~！”，廣兮融苦笑一下，突然猛地倒向蔡子歸。蔡子歸一時驚愕，竟然忘記要避開這件事，伸出手來將廣兮融接了個滿懷。

        一瞬間，無數段記憶在蔡子歸腦子里輪番上演，懷里擁抱廣兮融的感覺越來越熟悉。

        這些……，都是什么啊~？

        在那些記憶片段里，他看到自己身穿紅綢喜服，拿著如意稱輕挑起紅蓋頭，露出的是廣兮融嫣然巧笑得臉。一片喜紅之下，廣兮融那張臉也都染上了是人心顫動的桃紅。

        “融兒~！”

        蔡子歸輕喚了一聲，廣兮融回應他的是更加嬌羞的笑容。

        原來他真的娶了廣小姐為妻啊~！原來，他真的叫廣小姐為融兒啊~！

        真是奇怪！蔡子歸此時是對廣兮融發自心底的愛意，哪怕他前不久剛說過他并不認識廣兮融。

        只是，廣兮融就那么笑著，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蔡子歸著急的去抓住新婚妻子的手，結果卻是撲了個空，“融兒~？”

        “融兒~？”

        “你在哪？”

        “回答我啊？”

        這又是那？

        周遭白茫茫一片，洞房花燭全然不見，那個剛才還笑著看著自己的妻子也不見蹤影。蔡子歸低頭，猛然發現自己喜服袖邊沾染上一點雪白。

        是臟了吧~。不對！那一點雪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最終蔓延到全身。

        蔡子歸悵然的看著自己的衣服，他，又穿回了道袍。

        “夫君~”

        聞言，蔡子歸猛然回頭。就那一瞬間，白茫茫的一片堆上了滿滿當當的景致。

        是一間臥房，就跟廣小姐的閨房布置一樣，只是多了些男子所用之物。有些是他的，有些他沒見過，卻很熟悉。此時屋外春陽正暖，鳥語花香。

        “夫君怎么走了神？”，說著，廣兮融走上前來拉起蔡子歸的手，沒有先前的嬌羞，也沒有初見時的失望，就是一個普通的□□，在好好的愛著自己的丈夫。

        “融兒？”，蔡子歸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眼睛卻從廣兮融的臉上滑倒了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嗯呵呵呵呵~！”，看著呆愣愣的蔡子歸，廣兮融突然笑了起來，隨即將蔡子歸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怎么到現在還是一副被嚇著的樣子，要是阿爹在這樣，枳兒可是要生氣了~！”

        他，竟然知道廣兮融口中的枳兒指的是誰！蔡子歸看著廣兮融的肚子有些訝異，更加奇怪的是，他一開始就知道廣兮融肚子里的孩子叫枳兒。因為，那是他起的~

        “哈哈哈~！”，蔡子歸不忍去懷疑，笑了兩聲蹲下身來，湊到廣兮融的肚子前柔聲說到：“枳兒啊~！可不要怪阿爹，要好好長大，阿爹可是在等著你出生啊~！”

        說完，蔡子歸抬起手想要去觸碰一下。突然，一聲嬰兒啼哭從身后不遠處傳來。

        蔡子歸伸出的手碰了個空，隨即猛然站起身，此時的他竟是站在了屋外。現在已是寒風凌冽，大雪飄灑。

        “吱呀！”

        身后的門開得很干脆，在蔡子歸焦急的眼睛里出現一個婦人，滿臉興奮的說到：“恭喜蔡姑爺！是位小姐！”

        “真的？！”

        蔡子歸喜出望外，趕忙沖進屋里。床上躺著的是無比虛弱的廣兮融，身邊裹著個小棉被，一個小小的腦袋露了出來，此時閉著眼睛，睡得一片安好。

        不過蔡子歸首先注意到的還是一臉憔悴的廣兮融。走到床邊，抬起手來輕擦著廣兮融的汗，很是心疼的說了句：“多希望是我來疼~！”

        廣兮融有些無力的輕笑了一聲，將自己的手蓋在蔡子歸的手上，溫柔的說到：“可是我也不希望你疼啊~！”，隨即又轉眼看向那一團小棉被，說到：“枳兒啊~！你看阿爹，來看你了~！”

        這下，蔡子歸總算是笑了起來，伸出空著的一只手就想去觸碰那一堆小棉被。小小臉蛋，軟綿綿的，不敢太過用力。小嬰兒似乎是被擾了清夢，皺著眉頭哼唧了一兩聲。

        “夫君？”

        嗯？為什么身后還有一個廣兮融的聲音？蔡子歸神色一凜，本能的不想回過頭，依舊看著眼前的妻女，滿是不舍。

        “夫君？怎么了？”，身后的廣兮融沒有得到回應，又是有些急切的喚上了一聲。

        “我……”，蔡子歸緊了緊拳頭，恨恨的看了一眼眼前空無一物的場景。隨即轉過了身，扯出一個很是勉強的苦笑看著廣兮融說到：“晃了下神，讓融兒擔心了。”

        廣兮融輕笑了一聲，走上前來抱住蔡子歸，語氣有些沉悶的說到：“夫君才是，不要擔心我跟枳兒。無論多久，我跟枳兒都會等著你回來的~”

        蔡子歸瞟了一眼木桌上的包裹，眼神沉了沉，低低的答了聲，“好~！”

        就在此時，一個小女孩喊著聲清脆歡快地“阿爹~！阿娘~！”竄進了屋，把屋里那沉悶之氣一掃而空。

        蔡枳就像只小兔子，一蹦一跳的跑到父母腳下。大張開雙臂用力一擁，就把蔡子歸的一條腿牢牢抱住。

        “阿爹~！陪我玩~！”

        蔡子歸看著女兒亮閃閃的雙眼，寵溺的笑了一下，彎下身來將蔡枳抱在懷中，“好啊~！枳兒想玩什么？”

        “我想玩……！”，小女孩話還沒說完，那所有的人與物有毫無道理的消失得一干二凈。

        又是這樣！懷里空落落的。

        蔡子歸看著自己仍舊環起來的雙手，但是卻并未抱住任何東西，哪里還有剛才還吵著要讓自己陪她玩的女兒。

        眼角的一滴淚不自主的掉落，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最后負了這對母女。因為在那接連成線的片段記憶里，他的師傅仙逝，他回了云頂山，成了新任掌門，卻再也沒有下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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