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打不相識
恒圓駕著寶嚴寺用于采購的馬車,馮小寶并排坐在前面帶路。顧不得男女有別,李一陽和黃沐云坐在車里,一路顛簸,向目的地飛奔。
“吁”,隨著恒圓一聲長吁,馬車剎然間停了下來。
“就這了,咦,他們人呢?”馮小寶跳下馬車,左右環顧,但卻不見劉巡、元一等人。
事發地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跡清晰可見,道路兩側的攤鋪東倒西歪,糕點、物件散落一地,攤主心有余悸的整理著自己的攤位,自言自語著:
“造孽啊,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王法嗎?還有唐律嗎?”
李一陽箭步走到一個攤主面前,急聲問道:“敢問,剛才打斗的人呢,去哪了?”
“大概到對面的聚緣酒肆喝酒去了!”攤主頭也沒回,沒好氣的回答道。出攤這么多年,哪想到今日攤在街中擺,禍從天上來,這兩天算是白干了。
“喝酒?”幾人聽完,有些恍惚,什么神操作。
攤主見他們疑惑,苦笑道:“剛才是有一個衣著鮮亮的年輕人和一個高頭大馬的胡人在這打斗,您瞧,這一陣折騰,我的泥人都毀了,還得重新捏。”
“不過,剛打了一會,您猜怎么著?”攤主忽然眼生異光,意猶未盡。
“嘿,來了一個胡人的小娘子,這小娘子長得叫一個漂亮,濃眉大眼,身材纖巧,可惜戴了一個圍紗,臉沒看清,嘖嘖!”
“然后呢?”黃沐云打斷攤主跑偏的話題。
“巧了不是,這個娘子跟打架的那個胡人認識,就說和了幾句,兩人便停手了,而且還說不打不相識,兩人稱兄道弟說要去喝酒。您說說,這叫什么事!”
黃沐云聽罷,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看來沒有太大的事,走吧,我們去酒肆找他們。”李一陽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哎,看各位貴人衣著體面,是不是跟剛剛打架的那位小郎君認識啊?”攤主急忙叫住他們,追問道。
黃沐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攤主忽然面容抽搐,嘴巴顫抖,毫無表演痕跡的揚起哭腔:
“哎呦,您看我這小本買賣,全指望著它養家糊口,我是上有八十歲臥床老母,下有剛出世孩子嗷嗷待哺,實在可憐吶,能不能多少給賠點兒……”
單純的黃沐云哪見過這種戲精,瞬間共情,紅著眼角扯了扯李一陽的衣服。
呵,橫店的群演都沒有你會演!
但李一陽自知理虧,不好發作,放在上輩子,肯定會甩出幾張票子了事,但現在囊中羞澀,哪來的票子!
“這位小哥,今天出來的匆忙,沒有帶錢,改日一定專程給你送來!”李一陽陪著笑臉,面色無奈,貧窮使人謙卑!
但如此繁衍的鬼話自己都不信。
“別拿我開涮了,看諸位的穿著怎么會連十幾文錢都拿不出來?再說了,郎君說改日送過來,這話你自己信不?”攤主雖然情緒激動,但智商依然在線。
黃沐云臉色通紅,想急于解釋,但又說不出話。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況且你可知道他是何人!”恒圓上前施禮道,并在“何人”兩字上下了重音。
攤主一臉懵逼的搖搖頭。
“居然不知!好吧,那貧僧以佛祖的不死金身擔保,這位郎君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盡可放心!”
出家人的形象在普通百姓的心中還是崇高的,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恒圓一番說和,攤主倒也沒再不依不饒,只道了一句:“我在這兒等著你們回來!”
剛離開沒兩步,恒圓義正言辭道:“此人面相奸邪,郎君不必理會!”
“啊,你剛才都以佛祖的名義擔保了,這不好吧?”李一陽驚呆了,出家人的誑語真是張口就來。
“哎,大丈夫不拘小節,剛才我問過了,他不認識你,所以郎君不必擔心!”
“至于佛祖嘛,他老人家也說過,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更何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佛祖是不會怪我們的。”恒圓倒是不以為然。
“但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啊?”黃沐云語氣里夾雜些許自責和愧疚,對她來說,說到做到是人之常理,她的世界里哪有欺騙一詞。
“阿彌陀佛,小娘子心地善良,是慈悲之人,但你涉世未深,不懂人心之貪婪!有些人面似善良,實則心懷叵測,貧僧看人還是很準的。”恒圓胸有成竹的解釋道。
李一陽胸口一緊,有種被人識破的裸露感。
聚緣酒肆。
李一陽幾人剛踏過門檻就看到了坐在酒肆一角的劉巡,正與一個身材魁梧、發質有些自來卷的胡人開懷暢飲。
旁邊坐著一位鼻梁高挺,面容立體的姑娘,應該就是那位攤主口中的“美女調解員了”,李一陽定睛望去,很是眼熟。
黃沐云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去掐住了劉巡的耳朵,憤然道:
“讓你惹事,契爺要是知道了,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劉巡一把撥開耳朵上的小手,猛然轉身,看到是黃沐云,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面有無辜道:
“我沒惹事!”
眼神又不自覺的望了一眼那位胡人姑娘,垂下了頭,感覺丟了面子,但又無從發作。
“今天這事真不怪劉公子,都怪我,因為有急事,所以駕車太快,沖撞了劉公子,劉夫人莫怪。”
這位胡人男子連忙起身說和,看劉巡和黃沐云彼此熟識的舉止,大概誤以為他們是夫妻。
“這是我妹!不是我夫人!”劉巡匆忙解釋,又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胡人的女子,仿佛怕她誤會,神態像極了暗戀中的高中生。
天不怕地不怕的劉公子也有含羞的時候,果然能讓男人瞬間長大的只有女人!
“多謝這位娘子幫……是你?”李一陽和元一眼神一愣,幾乎同時認出了這位姑娘,萬祥閣南春小閣花魁洛玉初的貼身奴婢——夢兒。
夢兒倒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微微欠身,青澀一笑:“奴婢夢兒見過郎君!”
“你們認識?”黃沐云和劉巡幾乎異口同聲,但情緒不一。
“那個,見過一次!”李一陽有種謊言被揭穿的窘迫,只得與元一面面相覷。
世界是這么大,大到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相遇,世界又是這么小,小到兩個人可以一天可以碰到兩次!
我太難了,這可怎么解釋?李一陽腹誹。
夢兒,好好聽的名字!王勃居然認識,這小子不會捷足先登了吧!劉巡心里嘀咕,并默默決定要盡快撮合黃沐云和“王勃”。
“阿彌陀佛,女施主,我們又見面了。”渾厚的聲音打破尷尬的寂靜,一個又圓又禿的腦袋頂上前來。
夢兒謙謙一笑,道:“大師有禮。”
大師也認識!李一陽露出詫異的神情,莫非……恒圓大師去過萬祥閣化緣!
這禿驢也認識!劉巡此刻感覺自己是個孤兒。
“這位女施主慈悲為懷,樂善好施,多次到鄙寺行善,上下寺眾對其感激不盡。”恒圓解釋道。
原來如此!李一陽、黃沐云、劉巡了然的點點頭。
眾人坐定,和劉巡打架的胡人說起了今日發生沖撞的原委。
這名胡人叫蒙陀,跟洛玉初和夢兒一樣也是南詔人。早些年因家鄉戰亂,便來到廣州糊口。廣州對外貿易發達,每天停靠在廣州港口的外國商船不計其數,船上滿載珍香、象牙、玳瑁等珍寶奇物,用以換取大唐的茶葉、陶瓷和綢緞。
蒙陀是一名空手套白狼的中介,利用買賣雙方的信息不對等,先以較低的價格將急于歸國外商的貨物定下來,然后在快速尋找大唐有意向的商人,以稍高的價格賣給對方,賺取低薄的差價,不過這種簡單粗暴的投機行為官方政府也是嚴厲打擊的。
“你就不怕官府抓你嗎?”從小接受嚴格傳統教育的黃沐云對經商沒有概念,腦海里只有士農工商的階級劃分。商人雖然有錢,但地位很低,如果違反唐律更是不可接受的。
“抓了好幾次了,不過沒辦法,混口飯吃,我沒讀過書,干不了其他的!”蒙陀苦笑道。
“靠自己本事吃飯有什么不對,如果可以,蒙兄我跟你一起干!”劉巡對蒙陀的經歷卻十分感興趣,對他來說,蒙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灑脫便是劉巡向往的江湖。
“看契爺不打斷你的腿!”黃沐云故作生氣道。
“蒙兄的買賣現在不合法,但可以想辦法變為合法!”李一陽故作深沉,心中有了主意。畢竟是來自信息發達時代的現代人,隨便一個idea放到古代都是發家致富的生財之道。
怎么變?眾人投來費解的目光。
李一陽:“阿里爸爸,btob!”
“阿里爸爸?”
“幣吐幣!”
李一陽看大家對自己的idea已經產生了極大興趣,故意賣了個關子,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改日詳談!”
“但你還沒說完呢?啥是幣吐幣?”劉巡跟眾人一樣,被吊足了胃口,又依依不舍望了一眼夢兒,繼續道:
“你倒是把主意出完,不然蒙兄以后怎么找你?”
李一陽看看了夢兒,又對劉巡使了個眼色,“有夢兒小娘子在,怎么會找不到?”
對啊,直接找夢兒就可以了,劉巡拍著自己腦袋,這個王勃真是……太特么機智了!
劉巡正了正神色,輕聲道:“夢兒娘子,敢問你家住何處?蒙陀兄整日奔波,居無定所,等我把這個“幣吐幣”弄明白了,還得勞煩娘子和我…”
“劉公子,我住在……”
“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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