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屋外的風聲漸大,歪脖子樹隨風搖曳,掉落的樹葉飄進屋內,落在窗臺。
葉修遠突然道:“白鶴山莊出事,打消了我想去欣賞游玩的念頭。不知為何這幾年的破事不斷。”
許令姜抬頭,“白鶴山莊汲取各國的風情而建,你若是想欣賞就去云游,跟著沈師姐走遍天下。至于破事,年年都有。”
不一會,許令姜看向云翼。道:“顧師兄怎么還不來?云翼你不是說過會便來嗎?”
“回將軍,顧大人是這樣說的。”
蘇正則放下糕點,抬眼望向門口,“許是被什么事拖住了。”
玲瓏拉著白蓮欣賞著滕止落的臉,青蓮沉默不語。蕭望之與童禾探討武術,一旁的童心開心地看著童禾歡樂的樣子。
葉婉低頭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端坐在那里發呆。葉修遠依舊吃著。
“明日,我打算帶止落去書院,給秦師姐與孫師兄看看他長大的模樣。至于沈師姐、林師兄、既明師兄只能看緣分了。既明師兄在益州的功績如此好,大將軍有沒有給他選好朝中職位。”
“鴻臚寺缺了少卿,從五品的。以既明的才能是有點委屈。如今禮部侍郎頂上了尚書之位,待過些時日將他提到侍郎之位上。”
許令姜點了點頭,“沈師姐去游玩天下,而林師兄是去走天下賺銀子,真不愧是林家人,愛錢如命。”
蘇正則倒了碗茶,拿起抿了一口。
門緩緩推開,謝致遠夫婦走了進來。
“致遠,快看那邊。”葉修遠指向滕止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不出所料,謝致遠夫婦也被驚到。賀憶昔脫口問道:“哪里來的這么好看的孩子?”
“小孩,觀蓮節撿的那個小孩。”
謝致遠回過神,又看了滕止落幾眼,扶著賀憶昔落了座。
眾人吃著菜肴,聊著趣事,不知過了多久。出了寒居,看著漆黑的天空,眾人緩步走行,各自回到府里。
許令姜跟著謝致遠夫婦回到侯府。突然想起清漪園,買下清漪園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可她在清漪園里只住過幾夜,侯府的小院依然是她的,只是服侍的人不再是月琴她們。
青霜劍靠在樹邊,許令姜抬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看著皎潔的月光散在地上,像一層層白霜。她走回屋內,勾欄檻窗半開著,窗外瘋長的枝丫闖了進來,天邊的一輪明月入了屋內。她倚靠在墻邊,回想著剛才練的一招一式。
直到深夜,許令姜才洗漱,躺在榻上,聽著屋外的動靜,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翌日一早,屋外的侍女輕輕喚醒許令姜,許令姜抬手揉了揉眼睛,緩緩起身。
天陰沉沉的,時不時刮過一陣冷風。
許令姜回到清漪園,帶著滕止落去了書院,又在書院待了一日才趕回京都。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來到五月。
一切也該有個了結了。
許令姜看著身前前的穆英與滕止落,笑了笑,將懷中的木箱遞給了蘇正則,對著他點頭,目送三人離去,今日的朝堂不會寧靜。
她看著還沒有徹底亮的天,沒有一絲困意。
童家姐弟去牢房看了一眼關在里面的黃柏中就回南陽了,青蓮被派去護送兩人。
蕭望之與趙懷清跑到城外軍營里,也不常回京城。
葉婉在府里縫制嫁衣,葉修遠擔著兄長的職責,笨拙地為葉婉整理著嫁妝。
如此一想,竟沒人可以陪許令姜,她走在街道上,看著街邊的鋪子敞開大門,只是里面沒有客人。
太陽漸漸升起,天更亮了些,街道上有了行人。一日的生計奔波又開始了。
許令姜走到丹陽河,轉頭瞥見熟悉的背影,一晃眼又不見了。她心生疑惑,跟了上去。一路追到顧府,四處張望仍不見人影。見狀,她來到顧府的大門,想著已多日不見顧元敬,抬腳走上前。
門外的家丁走進去,過了會又出來。許令姜點了點頭,跟著家丁走進去。
顧府是百年世家,宅子是宣圣祖賞的。上百年的歷史讓這座宅子透露出難以形容的古樸。
許令姜緩步走著,青石板的小道延伸到月洞門。踏過門,便見盛開的兩棵流蘇樹,花如白雪,芳香四溢。
“顧師兄。”
顧元敬轉身望過來,臉色憔悴,淡漠的眼里沒有一絲波瀾。
許令姜怔住,這像是她初次見到顧元敬的模樣,淡然冷漠,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那時唯有林景安與孫子卿尚可與之談上幾句。她慢慢走過去,又叫了一聲,“顧師兄,可有煩心事?”
顧元敬依舊沉默不語。風吹過,流蘇花落下他的發間,也落在他的肩上。
許令姜抬頭看向流蘇樹,花形纖細,清秀淡雅,一簇簇的匯成一顆花樹。她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出聲。記得知足齋十人里最不好接觸的便是顧元敬,他身為顧家嫡子,是顧家長房唯一的血脈,身上的擔子很重。他也一直很努力,平日里也不荒廢,潛心貫注,當得上書院弟子的楷模。
宋夫子曾經嘆道若是書院弟子皆如元敬一般,又何須他日夜操勞。
許令姜私下還嘲笑過宋夫子的夢做得太好了,前有葉修遠,后有她,怎么可能像顧元敬一般日夜學習。如今又有了楚不凡幾個,宋夫子想歇息的心怕是再無可能。
她想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令姜,你幼時在南陽過得怎么樣?”
聲音很輕很溫柔。
許令姜愣住,她從未見過顧元敬用著這么溫柔的聲音講話,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顧元敬見許令姜不說話,轉頭看向她。
許令姜看著顧元敬道:“原來顧師兄也可以很溫柔的講話。我還以為師兄要一輩子兇巴巴的。”
顧元敬淡笑。
“幼時在南陽記不得多少了,我先是與婆婆住在景寧鎮,之來婆婆離世,我便去了靜安寺,在那里過了很久很久,后來先帝將我接到京城來,又送入書院與你們一同學習。顧師兄問這個干什么,有什么用?”
顧元敬嘆了一口氣,“我與師妹是一類人。”
許令姜皺眉,疑惑地看向顧元敬,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我并非父親,不,顧太傅的孩子。”
許令姜臉色大變,張著口看向顧元敬。
“我不是顧望……當年的顧太太難產而亡,所生的孩子才是顧望,那孩子沒有活下來。我不過是頂著他名字活著的孤兒。令姜,我們是一樣的。”
許令姜胡亂地點了點頭,腦子里亂成一團。她是孤女,顧元敬與她一樣,也是孤兒,他們是一樣的。她細細想著,一一對比自己與顧元敬的差別。
“不一樣的,顧師兄,你是顧家的孩子,是一直在顧家長大,受顧家教導的。顧太傅定是真心將你視為親子,不然也不會獨自一人將你養大。”
顧元敬充耳不聞,“那夜,寒居一聚,我已準備好了。本想去父親的院子里說一聲,不料聽到他與二叔的談話。我非顧家血脈之事,實在是我這二十年來聽到的最震驚的話了。”
許令姜攤開手心,接住飄落的流蘇花。
“令姜,我……從未有過一刻的松懈,你們都有擅長的事,可我沒有,我只能逼自己一直學一直學……”
許令姜打斷道:“顧師兄一直是甲等,自己努力得來的甲等,也是自己的。我也有好好學習,可一直得乙等。文學比不過,武學也比不過,細想也沒有擅長的。”
顧元敬看向她,“令姜,你很好。”
“顧師兄也很好。天亮了,走嗎?”
兩人并肩而行,走過月洞門,出了顧府。肅王府有些遠,一路慢慢走去,也算是散心。
“顧師兄、許師妹。”
兩人轉身望去,是師既明。
當年師家不等師既明科考完便分了家,長房一家幾乎是被趕出家門,所得到的家產不值一提。林景安將自己新買的宅子借給師既明一家住,眾人也慷慨解囊,將師既明一家人安頓好。
此后,師既明一直待在書院,伴在老先生身邊潛心苦讀,果然不負眾望得了那年的榜眼,被派去往益州任職,如今得召歸京,重回朝堂。
許令姜緩緩道:“師伯伯身子還好嗎?我得了些補品,過會讓春蓮送到你府上。”
“父親很好,嘴上還念叨著你們。”
顧元敬道:“走吧,王爺他們快回來了。”
走入永興坊路過丞相府,三人看了一眼就往里走。未踏入王府聽見丞相府方向傳來的動靜。
許令姜停下腳步,轉身望去。顧元敬與師既明轉頭看了一眼。
三人朝著王府走去,丞相的報應來了。他們只需看著便好,看這位歷經三朝的老丞相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許令姜沒辦法不恨丞相,若非他鎮壓各地上報的災況,遲遲不肯上報,致使各地的災情越來越嚴重。先帝不會勞累過度,肅親王更不會要接手一個混亂不堪的大宣。
丞相是先帝的舅舅,是太皇太后的親哥哥。便是如此也擋不住他的私情。
少年意氣寄天下。
李丞相前半生是無愧于國的大功臣,后半生卻是為了長壽不擇手段,傷天害理的罪人。
一念之差。
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意志消沉的老人。他有功亦有過。
許令姜看著肅王府的牌匾,抬腳走進。
三人坐在正廳,等著歸來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滕止落走來,“三姐姐,穆英有話想對你說。他現在被關押在天牢里,你要去嗎?”
恍惚間,許令姜點了點頭,對,她還要完成與穆英的交易,將他送回北祁城,送到穆夫人身邊。
天色漸晚,蘇正則身著戰甲歸來,一切如他們所希望的,完滿的結束了。
三年時間肅清朝堂,往后重振大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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