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軍二團、三團急赴田家鎮，將水師戰船上的重要輜重搬上岸，而后從田家鎮撤向黃梅。同時，陳城命令水團隨即棄船上岸，緊隨二團、三團撤向黃梅。

        張航特別舍不得這八百條戰船。水團若沒有戰船，還稱得上水師嗎？雖說這些戰船都是民船改裝而成的，比不得湘軍的戰船，但好歹也能運送輜重。必要時，也能用來投送兵力、偷襲湘軍。

        但師長有令，他也只能照辦。陳城特別交待，要張航把這些戰船移交給田家鎮的燕王秦日綱，美其名曰“物歸原主”。因為這些戰船乃至船上的水兵，本就是石鳳魁守武昌時，太平軍遺忘在武昌的水師。

        師長還說，要船上的水兵自由選擇，可以留在火軍，也可以投奔太平軍。結果，又有一千水兵跑去繼續做太平軍，三千水軍只剩下兩千。而且，還是沒有戰船的水軍。

        張航真是感到技窮了，水師主官真不好做呀，還不如步兵團、騎兵團瀟灑呢。牢騷歸牢騷，他還是帶著剩下的兩千人疾趨黃梅。

        11月29日傍晚，駐守蘄州的陳玉成令所部水營突圍下駛。同時，陳玉成自己率領陸師放棄蘄州，撤往廣濟。

        沒想到，蘄州的太平軍水營開始撤軍后，秩序大亂。湘軍水師緊跟其后，在田家鎮上游十里處追上了太平軍的水營。一頓炮轟，殺得太平軍水師丟盔棄甲，紛紛棄船上岸。

        湘軍水師趁勢放火，將陳玉成的水營戰船、火軍留在田家鎮的戰船一把火燒得一干二凈。

        太平軍沿著江岸布置了上百個炮壘，炮手卻早跑得不知去向，對湘軍水師再無威脅。

        蘄州一失，湘軍水師再無顧忌，可以順江東下，直趨田家鎮。

        田家鎮的秦日綱、韋俊聽說蘄州已失，更加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

        12月2日，湘軍正式對田家鎮的太平軍發起進攻。

        南路軍，塔齊布同羅澤南等率陸師六千人，排列在長江南岸，以助水師聲威。

        中路軍，湘軍水師采用彭玉麟的計策，分四隊進攻田家鎮：一隊專管斬斷鐵鏈；二隊專管攻擊太平軍炮船；三隊待鐵鏈破除后直趨下游，焚燒太平軍船只；四隊守衛老營，防太平軍襲擊。

        第一隊湘軍戰船傍南岸急槳而下，直趨六道鐵鏈前。戰船上有很多熟練的鐵匠，載有火爐、鐵斧、大鉗、大剪。大火爐猛燒鐵鏈，待鐵鏈燒得通紅，就用鐵斧、大鉗、大剪拼命砍鐵鏈，很快便斬斷鐵鏈。

        江上的太平軍水師自以為有木簰、有巨炮，以為湘軍水師靠近不了鐵鏈。等湘軍水師第一隊斬斷鐵鏈后，太平軍水師才開始手忙腳亂地還擊。彭玉麟親率第二隊湘軍水師，發炮還擊，當場毀太平軍炮船二艘。

        湘軍水師第一隊將江中鐵鏈斬斷后，在江面上打開缺口。水師統領楊載福親率第三隊舢板船飛槳下駛，從缺口處急趨下游。太平軍水師大亂，紛紛敗退。

        楊載福毫不戀戰，率舢板一直疾駛到武穴、龍坪一帶，繞到太平軍水師背后，從下游縱火焚燒太平軍戰船。

        這一仗，太平軍在田家鎮一帶的水師戰船基本被湘軍全部焚毀。從武昌到九江，長江江面上再無太平軍戰船。

        太平軍敗局已定。12月3日，秦日綱、韋俊等自毀田家鎮營壘，率部退往黃梅。

        太平軍長時間苦心經營、自以為固若金湯的田家鎮、半壁山防線，至此轟然倒塌。

        火軍放棄廣濟，準備撤往黃梅。正在行軍路上，卻聽斥候匯報，說羅大綱帶著親兵已經離開了黃梅，好像是去了九江。

        羅大綱不在黃梅，火軍就不好撤向黃梅。因為秦日綱和韋俊下一步很有可能也會撤向黃梅。如果大家都擠在黃梅，很容易神仙打架，無事也要生事。

        陳城心下猶豫，不知是按計劃到黃梅好，還是直接撤向九江好。黃梅是九江的門戶，羅大綱改去九江，說明楊秀清對防守黃梅已經不抱信心，有意收縮精兵到九江，在九江和湘軍再戰。

        正在猶豫時，遠處馳來一隊精騎。有火軍騎兵在前面開路，說明來者是個貴客。

        出人意料的是，來人竟是羅大綱的密使。陳城心下高興，自己收了羅文榮作干兒子，也把羅大綱的心收過來了。要不是羅文榮在自己營里，羅大綱也不敢冒險和陳城私下勾通。

        陳城不禁好奇，羅大綱怎么對自己的動向一清二楚？雖然兩人之前有過撤向黃梅的計劃，但人還在路上，羅大綱怎么就找上門了呢？

        陳城不便詢問羅大綱。行軍打仗，軍隊都要安排斥候四處偵察。斥候是否得力，情報是否準確，對戰局影響極大。

        陳城猜想，太平軍的斥候并無特別的能耐。羅大綱所依賴的情報來源，很可能是天地會，特別是苗滸這樣的地頭蛇。

        信使送來一封羅大綱的密信。信中說，秦日綱和韋俊很快就要撤往黃梅，羅大綱將讓出黃梅，帶兵撤向九江。羅大綱還說，楊秀清對秦日綱的表現非常憤怒，已命令坐鎮安慶的翼王石達開星夜開往九江，務必要在九江擊敗湘軍。

        信寫在這里戛然而止，下面還殘留著許多墨漬，顯然是事出緊急，來不及寫完信。

        陳城又看了一遍，讓趙瑋當面燒掉，問密使：“丞相大人還有什么要緊話？”

        羅大綱已經因功升任冬官正丞相。

        密使說：“丞相大人說了，下一步，湘軍勢必要爭奪九江。欲攻九江，必取黃梅。秦日綱守不住黃梅，勸檢點大人也不要退往黃梅。”

        陳城趕緊問：“若不去黃梅，我該去哪？”

        密使說：“丞相大人說，檢點大人可以往北到安徽的宿松、太湖一帶，也可以往南到九江。石達開主持九江戰事，又有林啟榮守九江、黃文金守湖口。林啟榮、黃文金都是驍將，湘軍補給線太長，湘軍必敗。”

        陳城斟酌一番，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羅大綱。就說我準備分兵兩處，一處撤向宿松、太湖，一處撤向九江，幫丞相大人守九江。”

        密使代羅大綱感謝陳城，而后辭歸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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