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許久的“雛鷹號”，終于歸來了。

        當初，陳城乘坐“雛鷹號”冒進至九江。太平軍使用鐵索攔阻江面，“雛鷹號”與火軍水師大隊分開。陳城令方菱駕駛“雛鷹號”回銅陵，向何兆武催促槍彈。

        歷時三個月，“雛鷹號”才重新歸隊，中間一定另有曲折。

        陳城親自到碼頭迎接方菱，讓方菱受寵若驚。他十分高興，在岸上就喊起來：“方菱，給我帶回來什么寶貝了？”

        方菱也故意放開聲音，好讓岸上的將士聽到，說：“師長，我這次去銅陵，帶回來三百桿自造的步槍，十萬發子彈。又有土炮若干，威力不凡。”

        陳志心里有幾十個問題要問方菱，寒暄過后，便把他迎到賬內，屏退左右，問道：“你第一次回銅陵，不知感覺如何？”

        方菱也不回答，先遞給陳城一封密信。信是荷田寫的，只有短短兩頁紙。

        陳城趕緊搶過信紙，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字體。只見上面寫著：

        城，見字如人。

        前者來信，聽說事出緊急，“雛鷹號”被鐵索所困。你令方菱直下銅陵，自己冒險上岸。我甚是擔心，寫了數封回信，卻不知寄往何處。

        你出征后，我寫過幾封信，交給太平軍的郵驛。但都沒收到回信，想必你也沒有接到我的來信。我懷疑是太平軍在搗鬼。

        我想，若你有時間，若你派得出信使，我們還是經常寫點書信。你們遠征在外，我們坐困銅陵，聯系一刻不能中斷。太平軍的郵驛不可靠，我們盡量用自己的信使傳信。

        上海工廠那邊已經開工了，但成效不大。一期工程要開辦格致學堂，要開辦煉鋼廠、造船廠、機器廠。我擔心江樺震不住上海的洋人。

        銅陵這邊，何兆武最近在主抓槍炮生產。子彈可以批量生產了，一月可產十萬發子彈。步槍也仿制出來了，只是不能連發，射速每分鐘可發射十發彈。槍管壽命也不夠，打五百發彈就要更換槍管。工廠一個月可生產兩百桿步槍。無后座力炮難以研制，因為炮彈不好造。電池技術也有突破，可以制作鉛蓄電池。

        何兆武試圖以子彈專利、步槍專利與德崔柏交換，換取天量投資，加快工廠建設速度。

        我不同意，和他僵持已久。我想，一旦子彈專利、步槍專利流出，以外國的工業基礎，定能迅速超越我們。我寧愿細水慢流，不敢貿然將我軍的步槍泄露出去。

        或許，等我們建立起絕對優勢后，譬如可以生產自動步槍后，再把栓動步槍的專利授權給洋人。不知你怎么看。

        我最近和何兆武頗有爭執。他兼任四團團長，又是后勤部長。有時候，我真的爭不過他。我雖然負責留守，但有時候仍要聽何兆武的。他主意多，又兵強馬足。

        聽說，你已讓黃宇辭去一團團長的職務，專任參謀長了。這是極好的。我們火軍就應該這樣，隨時都要聽招呼，守規矩。

        我有半個直屬團，何兆武也有一團兵馬，守衛銅陵是綽綽有余的。眼下清軍加緊圍困天京，江南、江北兩大營動作頻頻。可能會有清軍從皖南攻蕪湖，威脅天京側翼。

        四團也有些人想上戰場，想立功，擴充兵馬。如果你那邊兵力充足，可以派一部人和四團換防。拔去何兆武的羽翼，于你我，于火軍大局都是必要的。

        我還是那句話，你能回來的話，還是想辦法回來。你們在外遠征，即便占領再多的土地，也還是太平軍的。戰場兇險，隨時可能發生意外。

        前面寫過幾封信，都是寫了就毀，毀了又寫。方菱要走了，我只好托他遞這封信。

        若你有困難，隨時寫信回來。若遠征失利，不要逞能，隨時可以回來。

        荷。

        陳城看了下落款日期，問方菱：“怎么耽擱這么久？”

        方菱說：“我們走到安慶時，遇到了大風，‘雛鷹號’也被吹折了桅桿。我們留在安慶修船，修了一個禮拜才好。”

        陳城點頭，又問起最開始的問題：“銅陵那邊怎么樣？”

        方菱說：“總體上還是好的，老百姓比較擁護，將士士氣也高。荷主任勵精圖治，何部長艱苦創業。但也似乎存在一些問題。”

        陳城忙問道：“什么問題，你盡管說。”

        方菱喝杯茶水，說：“銅陵地方太小了，民力有限。何部長急于辦廠，民眾負擔很重。有老百姓議論，說火軍催糧太急，比官府的糧差還要兇惡。”

        陳城皺起眉頭，說：“老百姓罵娘，只因火軍加了他們的糧賦，也不想想他們的田是誰給的。雜交水稻呢？何兆武有在試驗嗎？”

        方菱說：“何部長還在試驗，種子還不完善。老百姓也不肯種，說這是雜種稻，吃了會有損健康。”

        “愚昧！”陳城不滿地罵道，苦笑著說：“還指望銅陵那邊給我們供糧呢！你看這情況，他們只能勉強養活自己。”

        “呵呵”，方菱也忍不住苦笑道：“銅陵確實太小了，又不是產糧地。何部長已經派火軍進入南陵、繁昌了，侵入了太平軍的地盤，卻依然不夠吃。只因為軍工廠用人太多了，不種糧的人也多。”

        陳城問：“流民屯呢？效果怎么樣？”

        方菱答道：“四方過來的流民太多了，都在流民屯。人比地多，種出來的糧食只夠自己吃。”

        陳城眼見方菱一直在說何部長，便猜到何兆武已經壓過了荷田。他問道：“荷主任呢，可有什么對策？”

        方菱已經知道陳城和荷田的密切關系，小心說道：“荷主任主要辦理火軍內部事誼。與外界打交道，不管是太平軍還是老百姓，都是何部長在辦理……”

        陳城很不滿，說：“好一個男主外，女主內！”

        方菱眼見陳城發怒，趕緊湊過來，說：“師長，何兆武有坐大之勢。荷主任交待我，要師長派一個團的兵馬回銅陵，和四團換防，防止何兆武尾大不掉。”

        陳城反問方菱：“你覺得有必要派主力團回去嗎？”

        方菱說：“有必要。”

        陳城又問：“哪個團回去合適？”

        方菱說：“姚灣的二團。姚灣原本就是直屬團的副團長，最早又是黃宇的副手，派他的二團回去再合適不過。”

        陳城對方菱的應對很滿意，說：“那就派姚灣回去吧。讓他相機行動。若清軍攻占蕪湖，讓姚灣主動出擊，順便占領蕪湖，擴大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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