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捻兒想要梳個什么發式?”
寧真后悔,當蕭景潤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就應該警惕。
他這雙手,挽過大弓降過烈馬,也批過奏章翻過巡報,唯獨沒有做過這類閨幃事。
她竟然還對他抱有一絲期望,以為他真會梳個什么飛仙髻、垂云髻出來。
是以,當蕭景潤第三次將她扯疼的時候,寧真終于忍不住開口:“陛下,春姚的奉秩也不是白領的,既然她空著手,不如她來梳吧。”
“捻兒說這話還不如直接罵我手笨呢!
蕭景潤扯了扯嘴角,將玉梳往春姚手里一塞,自己往旁邊一坐,長腿搭著,手里把玩起鏡臺上的珠花來。
寧真從鏡中看他,不知為何,今日他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果不其然,他懶洋洋地笑著,“最近好消息紛至沓來,捻兒想先聽哪個?”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消息!
蕭景潤曲起指節扣了扣臺面,“此前你問過的探花郎池昀,著實是個超群絕倫的兒郎,十八歲連中三元,風光一時無兩。”
寧真微微挑眉,兩月前她說過的話原來他還記得?
抿了抿唇,她問:“然后呢?”
“今科更是人才輩出,前個兒殿試,朕見會元在策論中頗有主張,人長得也行,便點了他為狀元!
他頓了頓,“結果后來聽老師說,原來此人先前每試皆為頭名,如此便是連中六元了。”
春姚動作嫻熟,已經給寧真梳好了單螺髻,并插上了一支八寶簇珠白玉釵。
寧真回以一笑,遂轉過身對蕭景潤說:“從縣試開始便次次頭名?那可真是萬里挑一。恭喜陛下得遇良才!
科舉取士,為國朝選才,新科進士便都是天子門生。
原來他這些天在忙這些事,多了些得用的人,怪不得眉間都透著喜意。
蕭景潤拉著寧真的手,將她拽到身邊坐著。
他的掌心干燥溫厚,卻總是不老實地摩挲著她的手指。
寧真將手抽離,往邊上挪了挪身,“陛下還有什么好消息?”
連中六元的光輝榮耀,史書上都會多記一筆,然而這與她的關系倒是不大。
蕭景潤笑意微斂,緩緩道:“程妙圓程姑娘的事也查清了,她父親得以昭雪,上下攀搭為害一方的混賬東西也發落了,朕算是給了程姑娘一個交代!
聽了這話,寧真抓了他的袖子,“可是真的?”
“朕騙你作甚?這事不小,厘清了便該讓天下人知曉知曉。
可嘆的是,失怙失恃的弱質女子尚且有一身孤勇,大雍朝堂之上,文官武將平時一個個都自詡頂天立地,卻仍有人尸位素餐利令智昏。
是以,程姑娘在會試時留下的那封血淚狀,朕命人糊裱張貼于尚書省!
說著,他又低垂眼簾,“朕已將程姑娘表為孝女,差人立碑,請大儒為其寫碑文,甚至可以行敕封,為她立祠封祀。可惜斯人已去,空有這些虛名浮譽又有何用呢?”
寧真搖頭,“正如陛下用狀紙敲打百官一樣,百姓見了碑文拜了祠堂,自然會知道世間原有這樣一位女子,堅韌不渝,百折不屈!
只要還有一人記得程姑娘,那么她的意志便仍存于世間。
“好,我們捻兒真是長大了,竟也會安慰朕了!
他是真的感慨,她卻是斜他一眼,“陛下才比我大兩歲,怎的就一副長輩的口氣!
蕭景潤捏了捏她的粉腮。
他的心里還挺矛盾,既希望她快快長大,遇事不要那么認死理,又希望她依舊單純,不被暗昧穢惡之事侵擾。
就如同她嫩白秀潤的耳垂,若是墜上一枚精巧的耳珰,必然是好看的,但就像現在這樣不著粉飾,亦是柔美妍姿。
“那捻兒喚一聲時序哥哥來聽聽!
他噙著淡笑看她。
寧真一滯,推了他一把,哼一聲離去。
蕭景潤捂著心口,見她一路往外間走頭也不回的樣子,便揚聲說:“還有一事,捻兒不想聽聽嗎?”
寧真腳步一頓,背對著他遲疑了下,又滿不在乎地說:“不想了。”
蕭景潤故意清了清嗓,長吁短嘆:“那怪可惜的……”
故意吊人胃口,不把話說盡!
寧真咬了咬牙,回到他面前,“到底什么事?和我有關嗎?”
“嗯,關系還挺大的,朕備了份驚喜給你!
他牽起她的手,孩子氣地晃了晃,“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現在說不行嗎?”
“不行!
寧真皺了皺鼻,總覺得他的笑意像是沒安好心。但他也沒必要騙她。
蕭景潤又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一臉無辜地說:“朕這兒被你撞疼了,喘氣都費勁呢,你不給朕揉揉嗎?”
“陛下面色紅潤,神采奕奕,不像是喘氣費勁的樣子!
“捻兒居士,揉揉又不費勁,你發發慈悲就行!
他說著,往前探了身,大手一托便將她抱到了腿上。
“陛下怎么老是強人所難!”
“朕也沒有‘老是’吧。”
寧真拒著他,腰間卻被他的大手牢牢掌握。
他的唇甚至還貼在她的頰邊,蠢蠢欲動。
兩人正推搡,春姚打了簾進來。
她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人未到聲先至:“陛下,娘娘,晚膳已經擺……好了。”
不用人說,春姚已經捂著眼睛退下了,珠簾輕響,伴隨著她慌亂的腳步,尤為明顯。
寧真又羞又氣,掙扎著要下地。
蕭景潤將她的腦袋按入懷中,像順虎子的毛一樣安撫她,“春姚又不是外人,看見就看見了,怎么,你還想將她滅口?”
“你在說什么!”她捂著他的嘴,不想再聽到亂七八糟的離譜之言了。
卻感覺手心一濕——他啄了兩下還不夠,竟幾不可察地舐著。
“陛下!”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么,要怎么勸他別再為非作歹。
然而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本正經道:“捻兒,你看,要是你早給朕揉揉心口,不就好了嘛!
寧真微慍,“現在是我喘不過氣了!”
“那好辦,你給朕揉,朕給你揉,誰也不吃虧!
“……”
鬧騰了半天,蕭景潤也沒有揉成胸口,只能捧著她嫩生生的臉蛋揉圓搓扁,直到她要張口開咬時,他才放手,和她一起去吃那已經放涼的晚膳。
-
夜幕低垂,綴著閃閃繁星。
兩人從藏書樓歸來,這一遭,既為消食,也為尋些古香方。
當然,對蕭景潤來說,還為了讓寧真消消氣。
“陛下可不要對我調出來的香抱有過多希望。”
寧真說著,放下古籍,“這些古方典雅是典雅,就怕我糟糕的技法辱沒了它們!
“那朕和你一起調,若是成了便算你的功勞,若是沒成便算朕拖了后腿!
“倒也……中聽。”
蕭景潤失笑,還以為她會說倒也不必,不知何時起,她變得這樣不客氣。
是以,漫漫長夜,兩人并排坐著調香,翻著同一本書冊,研著同一塊香藥。
看著她興致頗高的樣子,他竟覺得這一普普通通的風雅之事比抵足而眠更有意思了。
香的配伍是有講究的,正如君臣相和一樣,分主次也分多寡,不好亂來的。
因此寧真格外細致,古籍上說三兩角沉那便是三兩,七錢龍腦那便是七錢。
她盯著桿秤,一會兒用小匙撥走多余的,一會兒又撥回去。
蕭景潤不執著于分毫不差的精準,自有他的想法。
“捻兒,你說這又是紅花又是丁香的,是不是太甜膩了些?不若用荷葉裹著一起蒸,用清苦之味去去花果香?”
見她臉色微凝,他又說:“中和,朕說的是中和,不是直接把花果香去掉。”
寧真繼續擺弄她的桿秤,“還未到后面的步驟,陛下就不要……”
她把“指手畫腳”這個詞咽了回去,卻是搜腸刮肚沒有找到合適可替代的。
“而且我也不是專給陛下調香的,若是制得好,我還想送給婳婳,送給小珣的!
她還未察覺到他沉了臉,繼續說:“長公主仍在孕期,我怕我不懂醫理胡弄一通有所沖撞,是以先不送給長公主!
蕭景潤想把剛才的話收回去,什么制香磨粉,當然比不上抵足而眠。
他攬過她的腰肢,叼上那不聽話的耳朵,低聲道:“原來不是朕獨有的。”
寧真驚呼一聲,只覺得耳廓濡濕,面頰溫度升高。
案上放著的香屑與小匙一并打翻,全撒在了她的裙擺上,頓時混雜了各種香氣的味道涌入鼻腔。
“陛下!”
“無事,”他單手撫著她嫩生生的臉蛋,目光幽深,一字一頓道:“弄臟了便褪下!
接著,堵上她的唇。
大掌壓著她后腦勺,加深這個吻。
直到她兩頰透粉,唇瓣微微泛腫,他才肯松開。
抵著額頭問:“那這兒呢?是朕獨有的嗎?”
“陛下在說什么……”寧真又羞又惱,不知道好好的他怎么又作怪起來。
蕭景潤的吻一一落在她的面頰上,她緊閉的雙眼以及微顫的睫毛皆不放過。
邊親邊問:“這兒呢?也是朕獨有的嗎?”
“這兒呢?旁人也可以親嗎?”
“還有這里……”
這還不夠,他不依不饒地問:“捻兒,你沒有單獨給朕準備的物件嗎?”
“有。”她微喘著說。
蕭景潤停下,狐疑地看著她,似乎在判斷這是否為緩兵之計。
寧真從他懷抱中擠出來,又拍了拍裙擺上的香屑,跑到八寶紋頂箱立柜前,取出了一個狹長的小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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