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季春夜晚冷得蕭瑟，彌漫了一整條街的煙火氣卻沖散了寒冷。

        陳淵和徐軒剛一趕到沒多久就上菜了。

        “哎呦，上菜咯，剛考完試吧？新開業送你們幾瓶飲料。”燒烤攤老板說著往桌上放了幾瓶玻璃瓶裝的可樂，引來一陣雀躍的歡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可樂上，單單徐軒盯著滿桌正冒著熱氣、秀色可餐的燒烤。

        “香吧？”陳淵幫徐軒拿了瓶可樂放在他面前。

        “嗯。”原來這就是南方市井的煙火氣，是徐軒從來沒聞到的味道。又補充道：“香。”

        陳淵一開始還擔心徐軒會吃不慣這么炭氣的東西，這會兒看徐軒一串又一串的，也就放了心。

        蕭燁完全就是個典型的自來熟，更何況還經歷了翻墻逃學被徐軒放過，再加上老大這幾天跟徐軒老黏在一起，就自發地把徐軒當做自己人了。

        所以幾個人等他倆一一入座后就屬蕭燁最能說，銀世杰和趙貢強一開始看徐軒一臉冰山樣還不敢太放肆，聊著聊著才發現徐軒倒也沒那么不近人情，講到有趣的事他也會笑兩聲。況且高中生總是容易玩到一起去，便也都放開了。

        一中還有個別名叫一中生態園，盛產各種各樣的蛇。

        大概一中剛建校的時候，梁明穿著涼鞋在回教師公寓的途中，恰巧踩到了一只剛冬眠睡醒的竹葉青，它反身就是一口。

        梁明倒是個勇士，疼痛之余還不忘翹起被咬的那只腳拍了個照，以便醫生解毒。開車去醫院的途中還遇到堵車，緊急萬分，梁明直接下車跑去醫院。

        因為劇烈運動，血液循環加快，毒素蔓延的速度是正常的兩倍，跑著跑著受傷的那只腿直接失去知覺。他就靠單腳蹦到了醫院，最后硬生生躺了兩個多月。

        聽萬事通蕭燁講完后，大家都笑做一團。

        陳淵也戲謔道：“哈哈哈哈，獨腳戰士。”

        這句話有歧義，畢竟徐軒這幾天在某種意義上也算“獨腳”。徐軒當然也發覺了，因為雙手正忙著和雞腿上橫著插的簽子做斗爭，所以他就用手肘懟了懟陳淵的小臂。

        經一提醒，陳淵后知后覺自己的話內涵到了徐軒，為表賠罪，就把自己已經處理掉簽子的雞腿放進徐軒的盤子里，伸手拿走徐軒斗爭了半天、已經七零八碎的雞腿。

        徐軒被他的舉動幼稚到了，卻還是愉悅地吃起了雞腿，倏地余光捕捉到一縷熟悉的眼神，正握著雞腿骨的手一頓。

        而后又察覺出不對——這眼神不是向著自己的，還沒順著視線找到末端，驀地有只手安撫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陳淵湊近徐軒耳語道：“別怕，有我。”

        徐軒聞言嘴角瘋狂抽搐，我怎么可能會怕？可自己又不能崩了不會打架的人設，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善視線的源頭是他們旁邊的一桌人，像是專門為了打架而來，連菜也沒點，殺氣明顯到本就不多人的燒烤攤登時走得只剩他們兩桌。

        今晚只是想帶徐軒感受一下南方夜市的世俗的氛圍，被打攪了還真是有點不爽。

        陳淵慢悠悠的站起來，中途還不忘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徐軒讓他擦手。

        “喂，要打就趕緊的。”

        說著瞥了眼躲在燒烤架旁，正瑟瑟發抖的燒烤攤老板，“人家才剛開業，別影響到人家的生意。”

        那桌人見被□□裸的宣戰了，也都氣勢洶洶的站了起來，

        放眼望去齊刷刷的統一黑t恤配上一個狂炫酷拽的字，像極了傳銷組織搞團建。

        離陳淵他們一桌人最近的人，穿了個“彪”字，似是想彰顯自己真的很彪，站起來時還兇神惡煞的抬腳踹翻了一個椅子。

        陳淵聞聲看向他，隨后嘴邊扯開一抹嘲諷的笑：“膽小鬼。”像是被戳到了痛處，阿彪惱羞成怒地帶頭開打。

        找陳淵猹的人通常都選在一些見不得人的地方，何況這條街雖然亂的有序，卻不像治安很嚴的地方。

        正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們又總愛往這種很多民間美味的地方跑，所以沒遇過三四次，也遇到過一兩次陳淵被人找麻煩，但是往常都是在吃完后才開打的，那么急倒還是第一次。

        蕭燁他們這次也算是輕車熟路地站到不遠處旁觀，徐軒看了眼一對多的陳淵，又轉頭看了眼跑之前還不忘扯上自己的蕭燁幾人，冷笑一聲。

        蕭燁被這一聲給凍地渾身一哆嗦，連忙解釋道：“我們可不是貪生怕死才跑的，以前我們也有幫忙，可后來老大嫌我們礙手礙腳就讓我們躲在一邊。”

        銀世杰也補充道：“老大單打獨斗慣了，放心吧，一中校霸可不是蓋的。”了然于心，徐軒再次將目光移至獨狼一般的一中校霸身上，不料被一縷銀光閃了眼，心上猛然一跳。

        “他媽的。”徐軒暗罵一聲，飛奔著順手拉起身旁的塑料椅子，抬手就往離陳淵最近，正準備一拳打在他臉上的人的臉上砸。

        毫不夸張的，蕭燁他們包括燒烤攤老板一行人，親眼看著阿彪染血的大門牙和一角塑料椅子的腳一起，幾乎以完美的半弧狀被砸了出去，全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場面有趣的緊。

        可徐軒沒心情看，那縷銀光他認得，同樣也嘗過它打在身上的滋味。

        男校不是一般的亂，連他自己都是碰上了當時高三的刺頭才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他實在沒想到一中附近竟然會有人使陰招——帶尖刺狀的金屬指環。

        那一拳下去，少說都得見不少血，居然還往陳淵臉上掄，妒嫉人家長得帥？

        阿彪踉蹌著屁股親吻大地,止不住的鼻血潮水般噴涌出來，他抬手想抹去留下來的失敗證明，卻適得其反越抹越多造就了一整張大血臉,不小心碰到了腮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就著漏了風的牙憤恨道:“都他媽愣著干嘛給我上啊！”

        杵在原地，被徐軒雷厲風行的手段嚇愣的混混們這才反應過來，一哄而上。

        徐賢不屑一顧的丟開斷腿椅子，光明正大地場迎上這場聲勢浩大的群毆。

        這群人仗著人多虛張聲勢，結果菜的飛起,丟到男校里準被吃的骨頭渣都不上。

        徐軒鉗住最后一個人的手，一轉身卡在肩上，順勢來了個干凈利落的過肩摔，后者的身體像麻袋一樣被甩到地上，□□與堅硬的地面撞出一悶聲。

        阿彪看著身邊一片慘狀，再抬頭看面無表情的閻王，忽然打了個哆嗦方才覺出這天氣穿t恤還挺冷的。

        擦鼻血得手抖成篩子，阿彪右手五指金屬指環隨之抖動，幾乎同時反射的光不間斷地刺入徐軒的眼，惹得他想上去補一腳。

        驀地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從背后圈住，濕潤的熱氣噴灑在徐軒的右耳上，只聽陳淵沙啞到極致的嗓音：“別…別打了，我們快走。”

        徐軒渾身一僵，不是因為突然被強行身體接觸，也不是因為敏感異常的右耳被刺激，而是因為正抱著自己的這副身軀在瘋狂的顫抖，抖得徐軒都要以為他下一秒就會撐不住倒下。

        直覺告訴徐軒：這不對勁，以陳淵的性格和實力絕不會臨陣脫逃。

        徐軒握住陳淵橫在自己鎖骨前的手臂，拖著他朝車朝單車走去，其實倒也不算拖，他大概是不想被外人看出什么端倪，一直強撐著腳步不打虛。

        在旁觀者看來甚至有點像陳淵不肯松手纏著徐軒在撒嬌。

        蕭燁一眾愣頭愣腦的目送著他們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阿彪白著臉握著手機正打著“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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