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愫稍微平息了情緒，道：“回兄長，是母親喚你。”

        這幾日母親的病情總不大好，顧臻以為是母親出了什么事，忙道：“那我這便同你回去。”

        路上顧愫才慢慢給顧臻講清楚了緣由。原來今日母親午睡生了夢魘，醒來便想見到兩個兒子。家中仆人到處找不到顧臻，顧愫便也跟著找來了。

        下了馬車，喜樂向顧臻道：“大公子，您還是換身衣服再去面見夫人罷。”

        其實喜樂心里害怕，畢竟是他帶顧臻出府的，方才二公子又那么著急，這不知要如何罰他呢。盡管喜樂還從沒受過罰，但這些年但看二公子罰人的手段，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比如有個叫顧如的，不小心吵醒了夫人午休，二公子便讓人毒啞了他。還有個叫顧路的，端茶給二公子的時候，一時失手不小心濺到了二公子的書畫，其實也就幾滴罷了，二公子竟讓人打斷了他的腿。做奴才的向是沒有自由的，主子要打便打要罵便罵，只能生生受著，從來便是如此。一想到這些，喜樂就渾身發(fā)冷。

        顧臻看了看自己，他在野慣了，如今穿著這名貴衣料制成的衣服，也不知愛惜，很快變臟了，如果這樣便去見母親，多少有些不尊敬。

        顧臻點頭道：“也好。”

        顧愫對顧臻拱手道：“那琉珂先去。”

        “嗯，我隨后就到。”

        喜樂慢吞吞伺候顧臻穿著衣服，時不時地偷瞄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臻瞥見里喜樂的臉色，道：“你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喜樂一下子跪下來：“主子一定救奴才一命。”

        “怎么，你犯了什么錯。”

        喜樂磕了頭，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小的方才見二公子十分著急，是小的領(lǐng)主子出門的，故怕二公子怪罪于小的，何況這件事還牽扯到夫人，小的怕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用的了。”

        顧臻想起在山中的時候，他與老柴夫那孫兒豆豆交好，豆豆做了什么壞事，怕他爹爹責(zé)罰，也都是跑來求他的。況且，顧愫對下人極為嚴(yán)苛，顧臻是絕不想讓喜樂南婆子那般下場的。

        顧臻扶了喜樂一把，道：“你不必?fù)?dān)心，待會兒我自會主動講明，一定護(hù)你周全。”

        喜樂這才放下心來，他是明白大公子在二公子心中的份量的。喜樂忙不迭道：“多謝主子，多謝主子。

        顧臻到顧夫人房間的時候，她剛剛吃了藥，面色也紅潤了起來，似是病情好轉(zhuǎn)了。

        顧臻拱手道：“見過母親。”

        顧愫站起身，道了聲：“兄長。”

        顧夫人朝著顧臻招手道：“兒啊，你來。”

        顧臻坐在了床邊，問道：“母親可好些了？”

        這樣近距離地看著母親，比之從前，她蒼老了許多，不過倒是添了些溫和之色。

        顧夫人嘆口氣道：“不過茍延殘喘罷了。”

        顧臻忙道：“母親休要如此，孩兒……”

        “算了，不要用那些面子話來搪塞我。我且問你，這次回府，還要再回山中去嗎？”方才顧愫提醒，顧夫人才想起，顧臻確實不能總是住在山中了，也不說讓他為官為商，只求他能常在眼前。她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她不想落得顧老爺那般下場，臨了還念著大兒子的名字，卻也見不到。

        顧臻想了想，道：“孩兒是要回的。”

        顧夫人臉上帶了些期許之色：“我看你住這幾日，舊疾也并未發(fā)作，許是已經(jīng)好全了，干脆留在府上。”

        這些年，顧愫去看他的時候，不是沒有提起過，不過他總舍不得離開他住了將近二十年的地方，也舍不得離開他的師父。山中的一切他都熟悉得很，在那里他也很快樂，絕是沒有離開的念頭的。

        顧臻沉吟片刻道：“母親，孩兒還有師父。”

        顧夫人繼續(xù)道：“你師父救了你的命，算你再生父母，你自當(dāng)為他養(yǎng)老送終，不過也不能棄你的親生父母于不顧，可憐你父親，未來得及見你一面便去了。如今我身子亦不大好，你弟弟又忙于政務(wù)，難道你也想讓我落得那般下場嗎？”

        顧臻起身跪在床邊：“孩兒不孝……”

        顧愫也跟著跪了下來：“母親，兄長絕無此意。”

        房中仆人見狀，也紛紛跪地。

        顧夫人讓他們都起了身，拉著顧臻嘆道：“你也不必如此，為娘的意思是你師父乃是修行之人，身體健朗，你何不在長住府中，得空去看看你師父，如此也可忠孝兩全，萬沒有逼迫你的意思。”

        顧臻忙應(yīng)道：“是是，不過此次來得匆忙，事事未整，萬望母親容孩兒思量幾日。”

        顧夫人見勸他不動，便道：“你便自己掂量吧。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顧臻知道顧愫還生著病，就想讓他回房中休息。顧愫表示想和兄長在府中走走，于是兩人來到了后院中的亭子里坐下，此時荷花來得正好，池中的錦鯉悠閑地游弋著。

        劉羽拿了披風(fēng)過來給顧愫披在了身上。

        顧愫輕聲咳了，看向身邊的顧臻，問道：“兄長今日出府，可還熟悉？”

        “倒是比我們幼時更熱鬧了。”小時候，他們大多時候都是坐了轎子出門的，要么就是小廝領(lǐng)著，這個不許那個不許的，從來也沒有盡興過。或許，那街道本就如此。

        顧愫繼續(xù)問道：“兄長可買了什么喜歡的東西？”

        顧臻有些赧然，道：“不過都是些玩意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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