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醫(yī)館里,那頭發(fā)亂糟糟的男子在郎中的指揮下把葉北枳放在了床上。
說是醫(yī)館,其實就是中年郎中自己的家。從海灘過來,不少看熱鬧的人都跟著來了。郎中走到門邊,把擠進來的人群都給吆喝了出去:“去去去——別看了,人命關天的事,不要吵鬧。”說罷,順手關上了門。
葉北枳的嘴唇?jīng)]有絲毫血色,傷口在海水中泡的發(fā)白,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似乎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
郎中拿了工具出來,抬頭看了眼亂發(fā)男子:“再說一次啊,我只能盡盡人事,真不敢保證能救活他。”
亂發(fā)男子憨笑著點了點頭:“我曉得的,我就是不忍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試試看吧。”
郎中看著葉北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拿起一把尖刀:“把他衣服撕了。”
亂發(fā)男子連忙照做,三下五除二就把葉北枳衣服扒了干凈。
郎中倒吸一口冷氣:“這么多傷!”
床榻上的葉北枳,除了之前裸露在外的傷,衣服被撕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幾乎渾身都是刀口,或深或淺。
郎中有些猶豫了:“這人……不會是朝廷緝拿的歹人吧?”
亂發(fā)男子也猶豫了一下,片刻后道:“先不管,就算是歹人現(xiàn)在也跑不了,先救了再說。”
郎中咬了咬牙:“行!我要先把他傷口的死肉割掉,然后才能縫合傷口,你注意按著他,我怕他痛起來亂動。”
亂發(fā)男子沉默了一下,忽然說道:“要不我來吧。”
中年郎中愣了一下,隨后立馬恍然:“行,那你來。”
亂發(fā)男子接過刀,把刀在手上掂了掂,熟悉了輕重,然后目光就在葉北枳身上巡視了起來。
郎中屏著呼吸,生怕吵著了他。
男子忽然動了,出刀不快,卻是極穩(wěn),只見那刀尖筆直從葉北枳傷口處劃過,劃過這一處后毫不猶豫又直接往另一處傷口下刀,一處劃過又緊接著下一處,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遲疑,仿佛經(jīng)過了千百次的錘煉。直到已經(jīng)劃過了五處傷口,第一道傷口處才露出一道縫隙,透過傷口可以看到鮮紅的血肉,死肉緩緩剝離開——下刀位置不差絲毫!
中年郎中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準備魚鉤魚腸——這是縫合傷口要用的。
再等郎中轉過身來時,亂發(fā)男子已經(jīng)將死肉全部剝離了,整個過程中葉北枳居然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沒有感覺到痛楚一般。
郎中拿針把死肉全部挑到一邊,又把魚腸挑起了一絲,穿在魚鉤上,又把魚鉤在蠟燭上燙了消毒,放在一邊待用。
郎中看了眼亂發(fā)男子,男子退了一步,給郎中讓出了位置。
郎中不敢再耽誤,先是為葉北枳在傷口處上了藥,然后才開始用魚腸縫合起傷口。
這一忙活就是兩個時辰,也是葉北枳身上傷口太多,縫到后面郎中的手都在發(fā)抖了。縫完后,郎中又給葉北枳上了藥,最后才用紗布細細包扎起來。
床榻上,葉北枳幾乎全身都被纏滿了紗布,動彈不得。
亂發(fā)男子從束腰里摸出一個小布袋掏了掏,掏出幾塊碎銀子遞了過去:“這些,醫(yī)藥費……夠不夠?”
郎中把碎銀子抓過來掂了掂:“差不多吧。”然后指了指葉北枳道:“這人是你要救的,你給帶回去,可不敢放在我這里,萬一是歹人,朝廷查起來了,我可不想牽扯到我身上。”
亂發(fā)男子抓了抓后腦勺,憨笑著:“是的是的,朝廷查過來就往我身上推就是,我不怕朝廷。”
郎中眼角跳了跳,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快帶走吧。”
亂發(fā)男子還是一臉憨笑,點著頭道謝:“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男子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塊板子,把葉北枳橫放在上面,舉過了頭頂,往自己家走去。
從郎中家出來,門外還圍了不少人。畢竟吉祥鎮(zhèn)鮮有外人,大家都想看這個熱鬧。
亂發(fā)男子生得高大,葉北枳又被他舉在頭頂,一路走來,鎮(zhèn)民無不抬頭來看,還有不少稚童圍著男子蹦蹦跳跳,男子笑著驅趕,舉著木板的手卻是極穩(wěn)。
葉北枳半昏半醒間,先是聽見喧鬧聲,后來喧鬧聲就漸漸消失了,然后鼻間聞到了油腥味,隨著身下微微一震,自己被放了下來。
過了一會,一個聲音在身邊說道:“喝水。”水杯觸碰到嘴唇,葉北枳下意識咕咚咕咚喝了起來。一杯水喝完,水杯被拿開了,那個聲音又說:“這里就是我家了,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么多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葉北枳努力張嘴說道:“我,我不想死……”
亂發(fā)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葉北枳還能開口說話,他問道:“你這身傷,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葉北枳睜開眼,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聲音顫抖著:“我不知道,我,我什么都記不得了……”
亂發(fā)男子抓了抓后腦勺:“那就算了,你養(yǎng)著吧,我去熬粥。”
葉北枳如尸體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聽見后廚不時傳來的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然后又是柴火燃燒的聲音。
不多時,亂發(fā)男子端了碗白粥出來了。
男子搬了個小木凳坐在床邊,勺子遞到葉北枳嘴邊:“已經(jīng)拿水冰過了,先吃點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想。”
一碗白粥下肚,葉北枳感受著從胃里傳來的暖和感覺,終于恢復了一些力氣,似乎就連身上的傷口也減輕了一絲痛楚。
亂發(fā)男子端著碗往后廚去了。
二人隔著一面墻,葉北枳開口問道:“大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后廚里安靜了一下,男子的聲音隔著墻傳來:“我就是個孤兒,沒有名字,鎮(zhèn)子里的屠戶沒有兒子,就把我當兒子養(yǎng)大了,然后他就是我爹了,之后呢……我爹死了,我就繼承了他的手藝。后來有一天,鎮(zhèn)子里那個教書先生看到了我殺牛,就嚷嚷著,說什么庖丁解牛?哈哈,我也不懂什么意思,鎮(zhèn)子里的大家其實也都不懂吧,不過后來……大家就都叫我庖丁了。”
(https://www.dzxsw.cc/book/96251843/1570414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