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怕孤？
同上回所見不一樣，今日的紫宸殿收拾得整潔，字畫雖無，卻又掛上了刀劍器架。
不愧是百里昭的品味。
她如此想著，就聽一旁的方耿道：“陛下該是在內殿，奴才這就前去通稟，郡主稍候�！�
她頷首。
方耿同辰雀不同，饒是不常待在百里昭身邊，若有事通稟，也可直入內殿。
瞧見方耿進去后不大一會兒就又出來了。
臉上笑吟吟的，對她躬身道：“郡主請�！�
說罷，就退了出去，還把外殿的門給捎帶著關上。
她聽見合上門的聲音，穩(wěn)了穩(wěn)心神，深吸口氣，這才推開內殿的門。
同樣也不是頭回進來了，可比起上回的視死如歸，這回她心里更多的是不安。
剛推門進去，就聽見浴池中傳來百里昭的聲音。
“何事？”
這樣的惜字如金，這樣的冷漠淡定。
是他百里昭沒錯了。
她沒有揭開羽簾，只是站在門口處回答：“我不想拐彎抹角，所以想問陛下一事�！�
“過來問，”百里昭輕描淡寫。
過來問？
她瞅了瞅水氣氤氳的浴池。
這如何使得。
便立刻道：“陛下，男女授受······”
話還沒說完，只聽一陣水“嘩啦啦”的聲音，就見羽簾后多了個黑影。
隔著簾子，她又能看見百里昭渾身的線條了。
她當即別過臉去，有些尷尬，“我在此處也能問�！�
百里昭這時候掀開了羽簾，看著她扭過頭一副格外緊張的模樣。
“那你問，”他勾唇一笑。
聽見百里昭的聲音忽然離自己這樣近，她忍不住就回頭一看。
見百里昭這回卻將頭發(fā)束了上去，身上也還著了單衣，便立刻松了口氣。
正想開口，可眼前的百里昭莫名其妙就朝自己靠近了兩步。
她愣愣地望著幾乎快貼到自己臉上的胸膛，抬頭看去，沒有濕發(fā)遮擋的鎖/骨近在咫尺。
她喉嚨“咕嚨”一下。
一時不知該夸他健碩還是身形完美。
百里昭垂眼，見她臉上泛起紅霧，便又俯身上前幾分。
問：“怎么？你不是有話問我？”
她頭一回覺得百里昭的聲音透著股惑人。
明明只是少年，可為何眼前的百里昭叫她覺得，她才是年紀小的那個？
“我······”她一時窘迫，也有些猶豫。
見她皺眉遲遲不敢繼續(xù)說，百里昭嘴角的笑意更甚，卻適時往后退了一步。
“現(xiàn)在敢說了？”他有些調侃。
她輕輕咳嗽一聲，沒有抬眼看他，想了想，這才試探地開口：“陛下可知道姜家同······”
話到一半，她又打住了。
她該怎么說？說姜家同沂王策劃謀反？
她憑什么如此說，她有證據(jù)嗎？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難道告訴百里昭，她曾經(jīng)化為了一縷孤魂野鬼，正因如此，才把姜家和沂王之事看得清清楚楚？
別說百里昭了，換做是她，若是沒經(jīng)歷過這一切，她也不會信吶。
她要真這么說了，百里昭會說什么？
一定會嘲笑她做夢做多了，此刻還在做白日夢呢。
那她要是告訴百里昭，他活不長了呢？
那更找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眼看他對自己有點兒當?shù)艿艿谋痉萘耍@么作死，那不是比虞太妃還蠢了。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先找證據(jù)，再揭發(fā)才行。
便接著道：“同我如今也算仇人了。”
百里昭疑惑地望著她。
“你想說什么？”
她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這姜丞相好歹也是當朝宰輔，家門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會覺得臉上無光，陛下您如今根基未穩(wěn)，還得倚仗姜家呀寧家呀這樣的世家扶持，所以因為我的事得罪姜家實在劃不來······”
說著說著，百里昭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身邊一拉。
她頓時就撲倒進他懷里。
“你究竟，想說什么？”百里昭壓著嗓子問。
她感覺百里昭的聲音貼在耳邊響起，嘴唇似乎就快貼／上她的耳朵。
她渾身一顫，耳朵登時就紅透了。
“我我我······我是覺著，不如讓我前去姜家賠罪，總歸我這身份若是親自賠罪，姜家也得買賬不是�！�
她覺得自己這個理由非常的含糊其辭，也非常的蹩腳。
可不這么說，她又怎么光明正大地前去姜家尋找證據(jù)。
又不需要翻箱倒柜，只用找個機會，她就能摸進去尋到證據(jù)交給百里昭了。
到時候再隨便編個瞎話之類的，又有誰會管她怎么那么湊巧就找到證據(jù)。
百里昭聞言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立刻直起腰，松開手將她推了出去。
她也是微微一愣。
方才還靠得之近的百里昭，這會兒就跟變臉似的，恨不得把她推出去八丈遠。
雖然費解，但好在沒那么尷尬。
“孤不需要你去賠罪，”百里昭語氣不善，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拿刀砍人了一樣。
她已經(jīng)能隱約瞧出他眼底隱隱的泛紅。
不知為何，上一回她也見到百里昭眼瞳里的赤色。
后來回想了一下，不是自己幻覺，是真的會變紅。
如今再看，她這才覺得自己的判斷沒錯。
他這是病嗎？
她滿腹疑問，卻又不好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去探究。
只得立馬點頭，“啊，是是，姜家再如何也是臣子，用不著陛下賠罪。”
本以為順著百里昭說，他就能正常點了。
誰知，百里昭眼里的赤色就這樣一點一點占據(jù)他眸子里原本溫潤的灰。
“你，怕孤？”百里昭忽然這樣問。
她點頭，繼而又搖頭。
擺手訕笑，“陛下君威凌人，難叫旁人看了不畏懼膽寒�！�
“呵，”百里昭扯起嘴角一笑，眼里的赤色越發(fā)濃郁，臉上竟生出一股邪氣。
她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百里昭見狀，卻朝她靠近過來，眼里的光變得有些瘋狂。
“孤問你，你，怕不怕孤？”
她怕，她非常怕，她怕再死一次，她怕看不到惡人遭報應，她怕她還是沒能阻止他的死亡。
可這會兒她實在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百里昭為何如此。
她不知道在這個傳說中暴戾無比的瘋子一樣的百里昭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越往后退，她幾乎就快退到了墻角。
眼看著退無可退，她望了望浴池，又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內殿大門。
一咬牙，一閉眼，朝著百里昭就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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