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柔聞言先是神色一頓，接著立刻道：“沒，只是方才感受到這位姑娘的掌風頗大。”

        她本只是有些懷疑，可聽寄柔這樣一說，她就肯定了。

        什么掌風不掌風的，要是不懂武，頂多是說手勁兒大。

        就算出身名門，措辭也不會這般江湖。

        況且，一般人要遇上這情形，就算不生氣，也不知一來便問對方是否會功夫。

        可既然寄柔要同她裝不懂，那她也不必戳穿，陪著對方繼續就是。

        “寄柔姑姑過獎了，音緲，還不謝謝寄柔姑姑夸獎，”這回，她卻讓音緲感謝起對方來。

        寄柔臉色一僵，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先前讓音緲道歉，音緲不樂意。

        此刻讓音緲感謝夸獎，音緲更不愿搭理。

        音緲看不懂其中奧妙，月檀在她身邊待得久了，自然是立馬就反應過來。

        當即靠近音緲身邊，戳了戳，低聲道：“郡主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會害你。”

        音緲這才不情不愿上前，頭都沒低，就對寄柔道了句：“多謝。”

        簡短有力的二字，卻登時堵住了寄柔的嘴。

        音緲動手本有些唐突，但寄柔自己的一番話，反倒還化解了音緲的不是。

        現如今，音緲這番行為，讓寄柔被迫“贊賞有加”，也讓音緲不需要受什么罰。

        月檀雖只在一旁看著，都越發覺得。

        她家郡主果然很護短。

        自打音緲動過手后，寄柔對她的教導便由嚴厲轉為溫和。

        先前還會對她動手，現如今離她站的都有六尺。

        一日教導下來，她頗感禮數之繁瑣。

        先前所有祭禮她都只是看，雖也覺麻煩，但不身處其間，倒也還好。

        如今才曉得，百里昭的這套章程下來有多累。

        難怪他不樂意干，把此事推給了她。

        眼看到了晚膳時分，舒嬤嬤便在一旁提醒，“郡主，該用晚膳了。”

        她早就想去用晚膳了，只是看人家寄柔姑姑都不開口，便不好意思提。

        而此時此刻提起此事的舒嬤嬤在她眼中，仿佛成了一道光，普照進她柔弱可憐的心里。

        好在寄柔也并非沒有眼力見，見此情形，便頷首，“既如此，奴婢明日再來。”

        她卻不解。

        “姑姑不在府中留宿？”

        照理說，宮里來教習的嬤嬤也好，姑姑也罷。

        都應該留在郡主府內，待教習完了才回宮。

        若不是如此，她又何必早早讓舒嬤嬤備好廂房。

        寄柔卻笑著沖她行禮，“無需郡主費心，寄柔還得回去復命。”

        她本也不是個喜歡強留別人的主。

        況且，留著個并不知根知底的人在府內，也不是啥好事。

        今日因為音緲的唐突，本就在寄柔這里落了把柄。

        若晚些時候再出什么事，她又如何解釋。

        人只要還在郡主府內，一旦發生什么，都與她脫不了干系。

        但若讓人離開了郡主府，那在外頭發生的事，就與她無關了。

        “既如此，那便讓月檀送送姑姑吧，”說著，她回頭沖月檀略一點頭。

        月檀連忙上前，對著寄柔就道：“姑姑，這邊請。”

        說罷，便領著寄柔離開。

        看著寄柔遠去，她也緩緩松了口氣。

        倒不是因為有多緊張，只是這學了一天的祭禮規矩，終得以放松下來。

        讓她也終于能在自家人面前喘口氣。

        舒嬤嬤見她臉上似有疲憊，便道：“郡主快些用了晚膳，便歇息吧。”

        她搖搖頭，轉而看向音緲，“你是不是覺得，那個寄柔姑姑不簡單？”

        舒嬤嬤沒想到她會問音緲這個，當即沉默下來。

        音緲很實在，聽她這么一問，便回答：“嗯。”

        她點點頭。

        其實音緲動手的時候，她就在想，若只是單純的指正她動作，還不至于讓音緲這般出手吧。

        音緲定然是察覺出什么不對勁了，這才對寄柔動手。

        “依你所見，這個寄柔，可是會武之人？”她又問。

        音緲點頭。

        她當即一皺眉頭。

        這就奇了怪了，一個看似懂禮氣質又不失大家閨秀的司禮姑姑，竟然還會武。

        百里昭究竟給她安排的什么人？

        還是說，此人并非百里昭安排。

        “你是覺得她要對我不利，你才動手的？”她想著，便繼續問音緲。

        音緲也依舊問什么答什么，“她手上有暗器。”

        她“啊？”了一聲。

        “那你怎么不早說，”她看著音緲。

        音緲也看著她，臉上卻一片無辜之色，“你也沒早問。”

        是了，怪她那時候沒問音緲為何出手。

        但其實也不能怪她，是她未曾了解音緲。

        不知道原來音緲是這般悶葫蘆的性子。

        與百里昭的高貴冷漠不同，音緲是真的呆。

        “所以你將寄柔手上的暗器打落，以免她傷了我，”她一邊分析，一邊琢磨，“既然都對我動手了，又看似被你發現，所以才問我你是否會武，但我卻撒謊說你不會，于是才繼續裝模作樣的教導我一番，等到舒嬤嬤說要用晚膳，便立刻桃之夭夭。難怪，不敢留在郡主府……”

        聽她分析，舒嬤嬤便在一旁開口：“可郡主不是說，此人乃陛下安排前來的？”

        她點頭，“是陛下安排來的，但誰知道半路有沒有調包。”

        “您的意思是……”

        “都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動手，還真是厲害，”她忽然笑了。

        其實對方的目的她還暫且不清楚。

        若是沖著她來的，她就不能肯定這人背后的主子是誰。

        姜家雖然和她也算撕破臉，但還不到這般需要除掉她的地步。

        畢竟姜家又不知道她在背地里幫百里昭，她也沒有出什么風頭，讓姜家覺得她非死不可。

        至于沂王，遠在天邊，同她也沒有仇怨，干嘛盯著她呀。

        除此以外，她還真想不到有誰。

        可盡管如此，她總覺得，這件事好像真的跟她有關。

        而有什么，是她一時間琢磨不起來的呢？

        “那郡主，此事是否要告知于陛下？”舒嬤嬤忽然問。

        她回過神，沉默片刻。

        “先不用，”她道。

        百里昭的事情不比她少，這件事既然只是她一人之事，又何必叨擾于百里昭。

        先前邱嬤嬤一事她讓舒嬤嬤稟報，也只是不想徒生事端。

        而今就算有什么事端，也是在郡主府內，又鬧不到外頭去。

        “好音緲，”她驀地轉頭，看著音緲。

        音緲見她眼神帶著期盼，忽然有種不大對勁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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