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兩只都瞎了吧。

        “既然竇公子也有意與我做成這筆買賣，那接下來的章程，竇公子也應該明白？”她收回思緒，對竇凡笑道。

        竇凡頷首，“自然。”

        如此，二人就算是說定了。

        待讓音緲送走陳博容和竇凡后，她便頓時松了口氣。

        帶著月檀回了院子后，正打算小睡一會兒。

        音緲就已經送完人回來。

        “都走了是吧？”她看見音緲，便象征性地抬了抬眼，隨口一問。

        音緲卻上前，神情嚴肅，“我看府外，好像有人鬼鬼祟祟地，正盯著郡主府。”

        一聽這話，她睡意全無。

        立馬從床榻上坐起身，看著音緲，“什么人？穿的什么衣裳，身手如何？”

        音緲倒是記得很清楚，“普通百姓裝扮，穿得也都是粗麻布衣，會些功夫，應該是府兵一類。”

        府兵？

        她起先聽音緲一說，還以為是不是音緲發現了百里昭的人。

        畢竟百里昭喜歡讓人盯著她，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

        所以對于這點，她倒是不奇怪。

        還想著音緲若是真發現了去，她也無非就是解釋一番。

        可又想到，在望村時，音緲都未曾發覺那些人，如今又豈會輕易發現。

        那時候她還覺得，百里昭那些暗衛的身手，應該在音緲之上。

        如今聽音緲說什么府兵，她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姜家和寧家。

        在太祀，能被容許養府兵的，除了丞相姜家，便是太傅寧家了。

        如果換做以前，要說寧家派人盯著她，她是不相信的。

        她和寧家扯不上任何關系也就罷了，她身上更沒有寧家可圖的東西。

        所以她認為，寧家不會在意她這么個角色。

        可如今不同了，自打柏山一行，知道了寧德之舉，更親眼看到了寧舒然的所作所為后。

        她便覺得，自己同這些事早已脫不開干系。

        從前還想著，除了百里昭生死攸關的大事，她都盡可能的不去摻合。

        但后來她才發現，從一開始，她就無法抽身。

        所以如今面對著這些，她反倒不怯不怕了。

        寧家也好，姜家也罷，愛盯就讓他們盯吧。

        只是——

        她立馬問音緲，“你送他倆出去的時候，也被那人瞧見了？”

        音緲點頭，“自然，否則我也不會發現那人。”

        她頓時蹙起眉。

        要是寧家還好說，無非就是看看她府中來了誰，若與之無關，想來也不會多事。

        可若是姜家，那豈不是就知道她和竇凡的買賣了？

        既然姜家也想和竇凡做這門生意，先前對竇凡還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的，那此刻又怎會輕易放過。

        竇凡說到底不過是外來之人，又只是個商人。

        姜家勢大，若想對竇凡做些什么，竇凡一個小小的客商，又怎么擰得過姜家那樣一個大腿。

        就連她想要對付姜家，都得三思后行，蟄伏良久。

        這棵根深的大樹，想要撼動實在不易。

        也正是如此，姜家手下的勢力，才能那般猖狂不是？

        想到望月樓的掌柜，想到那日在破廟里見到的樣子。

        她屈了屈手指，繼而對音緲道：“你再去告訴竇凡一聲，讓他之后不要來郡主府，接下來的事，去茶坊相談。”

        音緲微一頷首，便轉身退去。

        看著音緲的背影，她垂下眼簾。

        月檀此時就在一旁，瞧著她臉色不佳，便有些擔憂道：“郡主，您可有什么不適？”

        她搖搖頭，“我只是……怕他像掌柜那樣……”

        她實在是，再也不想望月樓掌柜的悲劇重演了。

        天色漸暖，冬日里盛開的花都已敗落。

        春日該開的花卻還在萌芽。

        夜色下的姜府，好似籠罩在一片晦暗幽深之中。

        盡管滿院子的花圃，卻不見一片生機。

        “父親，”姜卿竹推開書房的門，徑直走到書桌前。

        姜曹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竹，未曾回身。

        “事情辦得如何？”姜曹的聲音透著股陰沉的冷意。

        姜卿竹順著姜曹的目光，也看向窗外。

        今夜月色朦朧，灑將在院子里的光，都仿佛被罩了層灰翳。

        這種灰暗的氣氛，讓他感覺到一絲不舒服。

        “談得差不離，但……”

        “但什么？”聽姜卿竹欲言又止，姜曹終于轉身。

        姜卿竹垂首，“竇凡今日拜訪了郡主府。”

        姜曹聞言眉頭立刻就是一皺，眼神也變得凜冽，“你說什么？”

        姜卿竹抬眼，“兒子的人近來一直盯著他，也未見又何異動，但卻不知為何，今日他忽然就去了郡主府。也不知，他同那奚長寧究竟說了些什么。”

        姜曹冷笑一聲，“同奚長寧能說什么？左右不過一個孤女，無權無勢，翻不起什么大浪。就是不知道，這賤商究竟在打什么算盤。”

        “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盤，總之就是不能耽擱咱們的生意，”姜卿竹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紙契文，呈給姜曹。

        “這是近來所集的物資，兒子覺得差不多了，”姜卿竹說著，臉上不禁露出笑意。

        姜曹接過，仔細看了看，緊擰的眉頭漸展。

        但口中卻還是道：“還不夠，遠遠不夠。”

        不知從何時起，他就覺得，百里昭似乎變了。

        若說嗜血殺人，倒也還是那個樣子。

        可他總覺得，百里昭變得讓人難以琢磨，變得城府極深。

        變得——讓他總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更讓他覺得煩躁的是，近來好似什么都不順。

        前些日子碼頭貨船靠岸，工頭就莫名被個婦人給收拾了。

        這也就罷了，就連便宜工人都被那婦人給弄走不少。

        最可氣的是，他這批貨物，還在運往各州郡時的半路被劫。

        竟是一車都沒保住。

        就因為這個，氣得他三天沒吃下飯。

        若竇凡的事再給攪黃，他可就真連覺也睡不著了。

        “回頭你也早些和那賤商簽了文書，免得這種賤商反悔。這種賤商最是下賤，做買賣唯利是圖，若非我姜家勢大，他又怎肯讓利頗多。”

        姜卿竹一笑之，“父親英明，兒子明日就去辦。”

        姜曹滿意地點點頭。

        隨后，看著姜卿竹退下，心中卻不是滋味。

        這好端端的一個兒子，就被百里昭那個混賬東西給毀了。

        總有一日，他一定也要百里昭嘗嘗這種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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