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桐見毛娃子打了個小哈欠，識趣地退了出去，“大嫂你歇會兒，眼看天兒也不早了，我和文且打算今兒下午，就回縣城去……”

說起這個，老林氏忙說道：“剛才文且還說，讓文星去鎮上，給你大哥的鋪子里搭一個灶臺……”

林氏和弟媳婦處得好，這點小忙，自然不會拒絕。

更別說，才得了人家一個銀手鐲和一個長命鎖，分量一看就不輕。

聞言笑道：“行！等你哥回來，我就跟他說，灶搭得好不好，咱先不說，但保證不會漏煙嗆人。”

“大哥的手藝，我還能信不過？”

方雨桐笑道，見毛娃子打了第二個哈欠，也就沒再多加逗留，退了出來。

老林氏又提了一籃子菜和五十個雞蛋過來，“這些你們拿去城里吃。”

方雨桐拒絕道：“菜我們拿走，雞蛋就留著吧，大嫂剛生產完，雞蛋得多備著些……”

“沒事兒！”

老林氏不由分說地把東西塞進老兒子手里，“過年的時候，你們給了我那么多銀錢，一出元宵，我就跟咱們村里好幾家打了招呼，讓他們有多的雞蛋別往出賣，全給咱留著，這幾個月下來，已經蓄了近二百個了。”

陸文且兩口子聽了這話，也就沒再推辭。

日子一天天過，方雨桐的肚子，就像吹氣似得大了起來。

炎炎夏日，稍微動一下，就能出一身的汗。

好在有玉露，現在她自個兒懷著身孕，誰也不考慮，全倒進了自己的肚子，每隔九天就來一次。

許是有玉露的滋潤，日子過得也舒坦，她不像別的大肚婆，臉上不但沒有斑點，還白里透紅，整個人透著一股慈母般柔和的光。

就是這個肚子，大得有些嚇人。

進了八月，天氣總算漸漸涼了下來。

因媳婦大著肚子，今年的中秋，也不方便帶著她一起回娘家，陸文且便孤身一人回了長河鎮。

方鐵柱的木匠鋪子生意還不錯，每個逢圩日，幾乎都有人預定。

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做預定出去的物件，直到現在，除了多出的三四件樣品外，一件要往出賣的成品都沒有。

按這樣的生意算下來，一年只怕不止掙五十兩。

經過這幾個月的緩沖，劉氏對自家男人的離世，也慢慢看開了些。

主要是娶回了兒媳婦，加上這個月月初，兒媳婦又診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她的心情，更是好了很多。

看到小女婿來了，自然是笑得是見牙不見眼，嘴里不住地問小女兒的近況。

聽說小女兒吃得下，就是肚子大，晚上睡著不好翻身，本來就行動不便，還一會兒要起來小解一次。

她一臉心疼道：“唉！揣娃子，又哪是輕松的活計？”

“文且，你少給她吃那些長胎的好吃食，要不等生的時候，還得遭大罪……”

陸文且點點頭，表示上個月他去醫館問了大夫，大夫也是這樣說的。

方鐵柱心疼小妹，可看了看身旁的陳桃，想到自己做下的好事兒，啥都說不出來。

坐了一會兒，陸文且就從鋪子里出來了，說要回陸家村看看自家阿娘。

“一會兒記得回來吃午飯啊！”

劉氏追出來喊道。

“行！”

陸文且到了陸家大房，毫無意外，老林氏也是問起了小兒媳婦的肚子。

她算了算時間，也就這個月的日子，讓老兒子注意著些，千萬別跑遠了，還讓他今兒個吃了午飯，趕緊回鋪子里去。

萬一發作了，家里才有個主事兒的人。

林氏想了想，對老婆婆說道：“現在知信也有四個月了，阿娘，要不您去一趟縣城，您好歹也是經過事兒的，等雨桐坐完了月子，您再回來也行……”

知信，也就是林氏兩口子的小兒子。

這會兒，正放在堂屋地上鋪著的涼席上，已經學會翻身了，正趴在那兒啃手指，胖乎乎的，看著很是喜人。

老林氏覺得大兒媳婦說得有道理，二話不說，就進了自個兒房里，“我收拾兩套換洗的衣裳，家里這邊有江娘子在，我也放心……”

媳婦兒即將臨產，饒是陸文且這膽大包天的街溜子，也免不了緊張起來。

老娘能跟著一起回縣城，他自是求之不得。

兩人來到鎮上的木匠鋪子里，在那兒吃了頓午飯。

剛放下碗，劉氏就起了身，提著早已準備好的兩大包東西出來，說道：“這里面，都是些包被和小衣裳小鞋襪啥的，我和陳桃兩人縫的……”

小兒媳婦的娘家人，比大兒媳婦的娘家人靠譜多了，老林氏笑得老臉開了花，說道：“親家母和他舅母都有心了！”

“啥有心不有心的，我們別的也幫不上忙，還望親家母多看顧著一點，等雨桐生了，就往這邊遞個話兒，洗三澡的時候，我便過來……”

這邊的習俗，娃子出生第三天，要洗一個隆重的澡，接生婆給洗，還得說上好些吉祥話。

毛娃子外婆得往澡盆里丟些銅板，有些條件好的，還會丟幾錢碎銀子，寓意著給小娃子祈福，一輩子沒病沒災。

作為外婆，還得裝兩三盆炒好的魚肉送到女婿家。

魚和肉里都不要倒水，接下來的整個月子里，婆婆每餐便用小飯碗挖一點放鍋里，蒸著給產婦吃。

有條件又疼女兒的人家，肉肯定是大塊大塊的，兩三斤的醪糟魚，一做就是好幾條，一盆裝的滿滿當當。

小氣又不心疼女兒的，木盆用小的不說，還加一些雜七雜八的菜進去，肉卻沒幾塊。

若是命苦，碰著一個這樣不疼女兒的娘家，婆家也會跟著欺負你。

除了這些，還得挑雞蛋去，有條件的上百個都有，一天三個，差不多正好能吃個把來月。

沒條件的，也會撿上二三十個，多少是份心意。

心好的婆婆，不但不會扣下兒媳婦的娘家菜，自家還會貼補進去不少，好吃的好喝的，一天五六頓地伺候著。

不但把兒媳婦養得白白胖胖奶水足，小娃子也胖乎乎地可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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