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精神病醫院回來，林琛和往常一樣坐在電腦前整理可兒的故事，發布在博客上，三年來他的作品只參展從不接受拍賣。

        經此種種林琛決定拍賣部分畫作。他要更大的影響力，要靠輿論為可兒討回公道推波助瀾，發動粉絲的力量。為此他專門學習了解相關法律知識，這場“戰役”他和可兒必須贏！

        結束一天的工作，疲憊不堪的林哲回到公寓打開電腦瀏覽大哥的博客，察覺到林琛的意圖，隨即給大哥打了通電話。

        “大哥，你想做什么？畫怎么突然要拍賣？”林哲著急的問。

        “我要幫可兒討回公道，我得賺錢，要有更大的影響力。畫無所謂，我還能畫很多，況且它們本來就源自可兒，現在用來幫可兒恰到好處。這場官司必須贏！”林琛言簡意賅。

        “好，大哥，我支持你！給你推薦個人吧，我的高中同學，一名相當優秀的律師，有什么問題你可以咨詢她，應該能幫助到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記得開口，能幫的我和爸媽都會盡全力幫你，你從來都不是孤軍作戰。

        對了，你不是說找到小可的養父母的家了嗎？明天我休假，陪你去。”

        “嗯嗯，謝謝你。”說罷林琛掛斷了電話。

        “一家人，真不用這樣。”林哲語默緊握手機，撥通夏淼的電話。

        “呦，這誰呀？林醫生不忙了，想起給我打電話。”夏淼剛下班回家，邊做飯邊和林琛通話，升騰的水蒸氣營造出朦朧之美，餃子有序跳進小鍋舒舒服服的泡熱水澡~

        “夏大律師，我哪有您忙？上周請你吃飯都不給面子，你說你都晾了我這么多年了，什么時候給我個轉正的機會？”

        “轉什么正？我當年大學的時候那么忙每周還回去看你，你不也把我晾在一旁，公平起見，你晾了我多久，我自會如數奉還，這叫禮-尚-往-來。”

        “淼淼，我大學那會兒是真忙，再說從研一起我不每周都去你們律所找你，跪求原諒，可我們的大律師根本不理我，還找了個小白臉當男朋友，不過分嗎？快六年了，我晾了你五年，淼淼這該夠了吧？”林哲嘆著氣，據理力爭，他現在是真后悔。年少不知淼淼好，如今追妻火葬場。這小妮子變著法兒地折磨自己。

        “我不過是向你索點兒利息，合情合理。記得大二第一學期時你跟我說過你一個人也可以玩得很好，還來找我干嘛？轉正，呵，也不是不可以，等我這個男朋友膩了給你個機會。”

        “淼淼，你什么時候有的男朋友？”林哲頓覺屋頂著火，聲音倉促焦急。

        “最近新播的電視劇的男主啊，夠帥，滿足我的幻想。林哲，有什么正事趕緊說，我很忙。”夏淼不想再和他廢話，甜言蜜語她聽過太多，身邊也從來不少追求者，個頂個的花言巧語，做著無謂的賣弄，實在可笑。良好的家教讓她不會直截了當的懟回去罷了。在這個世界上她愛的只有自己，唯有強大的自己才會擁有更多的選擇權。她的生活向來與家庭無關，她要做超一流律師。談戀愛或者婚姻都可能會成為她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身邊有太多同學或朋友被愛情蒙昏頭，堅持做某人的‘公主’到最后幾乎境遇荒涼。別人說她自私自利也好，說她叛逆也行，甚至說她不正常都無所謂。在她眼里他們不過是跳梁小丑，自由的快樂，小丑根本體會不到！那些所謂的趾高氣昂的站在道德高層的人，心里究竟有多惡心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虛偽腐朽！何況她的爸媽很支持她的決定！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即可。

        “夏律師一如既往的公事公辦呀，漂亮！是這樣我大哥想要找個律師，我把你推薦了過去，這個案子你一定會感興趣的。看在同學的份上還請淼淼幫幫我唄，拜托了。一會兒我把資料整理好給你發過去，有什么具體問題你和我大哥聯系。”

        六年了，林哲明白夏淼不會在自己身邊停留，她有自己的夢想。他不求夏淼為自己放慢步伐，惟愿能一直陪著她，盡早跟上她的步調。

        “嗯，好的，介于是你大哥的案子，律師費我會打折，哈哈哈。你把資料發過來吧，我先讓助理整理，目前手上的大案子快完結了，有時間去看你說的案子。”

        “嗯，已經發你郵箱了，這案子有些繁雜，受害人已經失蹤，而且案發時間久遠，證據不多，所以難度比較大。”林哲嘆氣先給夏淼打個預防針。

        “沒事兒，發過來吧。聽你這意思應該是個刑事訴訟案件嗎？那確實比較復雜，立案了沒？如果沒立案的話，可以先提訴訟要求，讓公安機關立案，然后按照刑事訴訟案進行。”

        “淼淼，這，我不太懂，大哥現在還在找證據，具體的你可以和我大哥聯系。”

        “嗯，好，聽起來確實挺有挑戰性的。”

        “謝謝你，淼淼。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對了，等會兒記得簽收一下給你買的東西。之前看你博客來著，痛經一定要做好保暖，我給你買了些保暖的東西，還有些應急的藥。前段時間你總是出差很忙，估計也休息不好，給你買了個按摩椅，可以試試，照顧好自己。”

        “哦，知道了，謝謝你，林哲。如果我飛累了，你會給我個休息的地方嗎？”

        “會，只要你想，隨叫隨到。對了，我在你們律所附近買了套房子，快裝修好了，回頭給你把鑰匙，你想去住，隨時都行。等我有空了給你做飯，屆時還要我們夏律師賞光呢。”

        “好嘞，不過我們律所離你們醫院可不近，舍近求遠不合適呀。我自己的房子也在律所附近，不需要哈。”

        “也不算，當是投資了，我們醫院的公寓挺好，那套房子就先放那兒，你在你那住膩了，換個環境也可以唄。”

        “好，我忙去了，回頭請你吃飯。”

        “好。”

        快入冬了，天又冷了一截。紅潘市地處南方，還未到最冷時節。周末休假，一大早林哲回到紅潘市，陪大哥去找小可的養父母。

        倆人簡單吃過早餐，驅車去離一中不遠的一處高檔小區，門衛秉公辦事讓他們做了簡單的登記，方許進入小區。

        林琛按了會兒門鈴，門被緩緩打開，開門的婦人警惕問，他們是誰？林琛見可兒養母氣不打一處來，聲音清冷說明來意。

        “我們找陳珂歡。”

        那婦人先是一愣，隨即眼神流露震驚，而后強裝鎮定道：“你們找錯地方了，我們家沒有陳珂歡。”說著就要把林琛和林哲推出門外，正當此時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走出臥室，惡狠狠的怒視林琛林哲，準備上前幫陳母推搡倆人。他應該是可兒那所謂的“弟弟”。

        “陳珂歡，她不是在精神病醫院嗎？你們來我家干什么？要找瘋子去醫院！再說你們和她什么關系？男朋友？還倆？呵！”陳樂挽起衣袖，語氣尖酸刻薄，不遺余力的羞辱可兒。

        “樂樂，你先回房間寫作業，媽媽和他們聊。”陳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柔聲細語，真是個慈母呢！

        “媽，和他們廢什么話。就是因為那瘋子，同學們背后議論我，害得我連個朋友都沒有。說到底，那瘋子本來就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讓他們滾！”

        接連不斷的詆毀，林琛忍無可忍！

        “別張口閉口的叫瘋子，她有名字！她變成瘋子和你們一家子脫不了干系，你的同學議論你，是你咎由自取，活該！你們家的房子哪來的？不是用她換來的嗎？住在這兒心安嗎？呵，你有什么資格說她！年紀輕輕嘴巴真臭，家教可真‘好’！”

        原本平靜的陳母突然如發瘋的潑婦，大聲咆哮著：“不許說樂樂，我的樂樂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都怪那瘋子不潔身自好，讓我們一家子在家屬院呆不下去。我真后悔當年為什么要抱養她？明明是個小賤人還裝做可憐兮兮的樣子，跟我們欠她多少似的，搞得一院子的人盡說我們的不是。賤人就是賤人，生來就會顛倒是非，到處賣弄，和她親媽一樣，骨子里的賤！”

        “靠！真是可笑！大伙眼不瞎，心不盲，誰是誰非會看不出來？有你這種人當媽，難怪陳樂如此。”林哲反諷，撇了一眼站在客廳沙發旁的陳樂，繼續譏諷，“對她好，就是打她，虐待她？你知不知道家暴犯法！你們所做的必然得到應有的報應！”

        “父母教育孩子怎么了？怎么談得上家暴？你是她男朋友嗎？呵，小賤人真有本事，都進精神病醫院了還能勾搭上男人替她出頭。你省省吧你！她的事兒不會有人管，沒人敢接她的案子。就算你們再能折騰，但辦案是要講證據的，沒證據就沒法立案！”說到這陳母得意的翻了個白眼，一副無所畏懼的嘴臉，擺明了惡心倆人。

        “但凡做過的事兒不會不留痕跡，世界上壓根不存在完美犯罪，真相只是時間的問題。底牌露得太早可不是件好事兒。”林琛輕笑緊盯陳母警告道。

        說罷和林哲出門離開，臨走時又說了句“保護傘也有漏雨的時候，到時候別太狼狽！”

        林琛本想著和他們好好溝通，雖說他恨這家人，但是想要得到那個□□犯的具體信息及犯罪細節他們是最好的切入點，想著這家人能有點兒良知。

        不料，跟糞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林哲被氣得夠嗆，剛出小區就把今天偷錄的內容發給夏淼。而夏淼那邊正著手準備可兒的案子，消息剛發過去沒多久。

        “喂，淼淼，這會兒不忙？”

        “嗯，不和你廢話，我看了你給我的資料，最多只能說是人證，很多都是推論而來的，沒有具體的物證想要讓公安局立案比較困難，所以你們得盡可能地去找物證，家暴的具體影像，或者更具說服力的照片，性侵的物證，而且要確保證人一定沒問題，到時候可以上庭作證，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都不行，還有去查一下這孩子被欺負時的準確年齡，如果是14歲之前，在判決過程中會從重處罰嫌疑人。”飛速講完后夏淼停了一下，又道“珂歡太可憐了，實在讓人心疼，我一定要把那個死變態繩之以法！”夏淼氣得牙癢癢，將電話一把掛斷，埋頭整理資料。

        隨著了解的深入，林哲心里愈發五味雜陳。

        “大哥，我們去哪？”林哲發現車子拐進了個陳舊斑駁的家屬院里。

        “可兒之前的家，去他們之前的家看看不一定還能找到點什么。”

        “好。”

        倆人一前一后去了趙大姐家對面的房子。趙大姐正在做飯，對面的房子已經空了許久，今天怎么會有兩個人來，定睛一看，有個人的背影很像之前來過的小林。便隨手關掉天然氣灶，出門查看。

        “小林，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呢？”趙大姐瞧見倆人正在嘗試推開虛掩著的門。

        “趙大姐，我想看看珂歡之前呆過的房間里有沒有什么證據。”林琛緩緩道，眼里的懇求顯而易見。

        “哦，珂歡怎么沒和你一起來？這房子空了很久了，當年他們走得急門也沒鎖。欸~老鄰居們都搬得差不多了，里面應該沒人進去過。”

        “趙大姐，珂歡失蹤了，上次找到您也是通過她留給我的一封信，我才知道她的故事。今天我找了她的養父母，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得到，那家人真挺混蛋，所以我要為珂歡討回公道，還得請您多幫忙。”林琛剛說完，趙大姐有點站不住，還好林哲在旁扶了一下，才沒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站在門旁，腦海里不停的循環有關珂歡的場景。

        唇邊傳來絲絲咸咸的味道，順著舌尖緩緩入侵，堵在咽喉，她的一生似乎一直都在失去，小心翼翼保留的終將離開。

        猛烈的寒風劃過走廊，連陽光也暗淡了許多，午后黃昏本應唯美，現在卻格外凄切。

        “我能幫上什么忙？”趙大姐聲音顫抖。

        “我正在搜集證據，到時候需要您出庭作證，趙大姐您愿意嗎？”

        “愿意，我再聯系聯系之前的老街坊們，爭取多找些人作證，幫珂歡討回公道。”

        “謝謝您。”

        “大姐，您認識欺負珂歡的那個人嗎？或者珂歡從什么時候起出現一些奇怪行為的？”林哲想起夏淼的話要確定小可具體被傷害的時間。

        幾個人走進屋里四處觀察，趙大姐頓了頓說“讓我想想，我記得珂歡上初三那年有次周五回家回得特別晚，剛到家就被她爸媽趕了出來。小姑娘住校，一周也就回來一次，她父母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孩子趕出家門很過分。我看孩子可憐帶回了我家，當時房間里是開了空調的，不冷，但孩子被熱的冒汗也不愿意解開衣服，再后來她和我說的話越來越少變得孤僻異常，我覺得奇怪，但沒問以為是青春期孩子的正常反應。過了幾天她送給我一本書，我打開看了看就是一本普通的小說，奇怪的是沒多久她又給了我一本一模一樣的小說，我以為她送錯了就沒再看。再后來她突然問我怎么縫衣服？我想著可能珂歡想要自己縫什么東西就給她教了針法，她學的很快，我們還一起縫了一個玩偶，也就是我后面送到精神病醫院的那個玩偶。關于這個玩偶還發生了件挺奇怪的事兒，我記得我出差的時候珂歡把玩偶帶到學校去了，她說玩偶陪著她就像是我在她身邊一樣，讓她能安心的在寢室睡覺。可當我出差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玩偶在沙發上放著，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畢竟我這記憶力一向不好。比如經常會忘記帶鑰匙，所以會把鑰匙放在窗臺上的一個破鞋盒里，這個秘密只有我和她知道。只是隱約中我總覺得是她把玩偶放回來的，可是為什么要放回來？難道我真的記錯了？玩偶本來就在沙發上？”

        林琛和林哲回想起那個玩偶，只是一個普通的兔子玩偶也沒什么特別的，看來待會回去要好好檢查檢查。

        “大姐，這房子只有兩個臥室，珂歡住哪？您知道嗎？”

        “那個小房子，不是臥室。”趙大姐指了指衛生間旁邊的小小的儲物間，打開后只看到一張床，再無其他。林哲在開門的時候注意到門后有兩道加裝上去暗鎖，用手機拍了下來。床上積灰厚重，隨風而起的粉塵甚是嗆鼻。林琛掀開床上的墊子，打開床板，里面整整齊齊的擺放很多書，一部分是珂歡的教科書還有一部分是小說雜志，還有些練習本，一個粉色的筆記本在這堆雜物里顯得異常醒目，林哲拍了張照片后，林琛將它拿了出來放入自己包里。三人又在房間里仔細搜尋一番，再沒發現什么便離開了房間。

        趙大姐要留倆人吃飯。因后面還有事兒，倆人婉拒了趙大姐的好意。離開之際，林琛問趙大姐要了關于可兒的東西一并帶走，或許它們以后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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