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越來越多的學生涌向街道,梁昭元下令各學校三日內一律復課,并從承天府調了一大批軍警過來駐扎在學校周圍,戒備森嚴,學生運動才有所收斂,只偶爾稀稀落落幾個學生跑到警察廳里要求放人。
督軍府對外放了消息,說令帥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如今正在醫院養疴,軍政事務全權交歸張巡閱使。
齊夫人三天兩頭上門來問,但責初曉得儲定池有自己的計劃,就勸著齊夫人不去催促他,安靜在學校等消息。
這日,責初正改著學生們的作業,突然聽幾個辦公室的老師議論說被捕學生在牢里鬧絕食,已經好幾天了。
責初一聽便急了,立馬同賴教授告了假,打電話讓田媽派了司機過來。
警察廳門前鬧哄哄的,車子開進了一看,一隊軍警正端著槍驅趕幾個徒手請愿的學生。
“你們一日不放人,我們一日不走!”學生們用胸膛抵著槍口,毫不畏懼。
“那就一并都抓起來,上面有命令,鬧事的,統統依法逮辦!”一個挺著羅漢肚的軍警一聲令下,“全抓起來!”
“等等!”責初下了車跑過去,拿過槍口下學生手里的狀子,示到幾個軍警面前說,“一未害人,二未傷財,學生們來你警察廳合法請愿,觸犯了’新約法’哪條規定,讓你們說逮捕就逮捕?”
“齊老師,你怎么來了?”武敏從兩個學生中間擠出來,一臉欣喜地走到她身邊,“齊老師,你也是來為被捕學生請愿的嗎?”
“你是什么人?總統府下的命令,凡事打著請愿名義上街的學生,我們都有權逮捕!”
“我是他們的老師。”責初把身邊的學生推到自己身后,說,“法律明文寫著人人平等,一個不愿意權力受到憲法約束的大總統,和一個□□的皇帝又有什么區別?”
大肚子軍警端起槍,不耐煩道:“少同我假文縐,我管你什么老師新師的,再廢話就一塊兒抓進去。”
司機在車里見了,趕忙下車跑去阻攔:“別開槍,別開槍,這位是督軍府的少夫人!”
大肚子軍警吃了一驚,邊上的學生聽了也掩藏不住驚訝,朝責初看了又看。
“齊老師,您就是那位督軍夫人?”武敏捂著嘴,側頭又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我說著眼熟呢,看著同報紙上的照片還真十分像。”
一旁的軍警悄聲說:“隊長,好像真是督軍府的車!
大肚子軍警聽聞瞇著眼睛往車牌看了看,慌慌忙收了槍,換上一副諂諛的表情,說:“是小的眼拙,竟不識得督軍夫人大駕,多有得罪,還請夫人大人大量…”
“你們也是聽話做事,我不會追究的!必煶跣睦镉洅煸趪赖氖,不屑應付他的諂詞令色,連忙打斷了問:“被捕的學生怎么樣了?”
“還關著呢。”
“聽說學生們鬧絕食!必煶跸肓讼,決定搬出儲定池來說,“我在學校任職,與學生們交流多,令帥讓我來勸一勸,別真出什么事兒了!
“這…”警長一臉為難。
“怎么了?令帥如今養疴在院,就說句話都不管用了嗎?”
“少夫人,我們這些當差的,都是聽人差遣使喚,上面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若是敢私自放人進去,別說差事了,連腦袋都是要保不住的。少夫人行行好,我們也是為了混口飯吃,不想白白送了性命啊!本L哀求道,周圍的些個警察聽他這么說,也都七嘴八舌地開始求她。
“你們的命是命,那些為正義犧牲同胞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們要活命就替國賊做事,你們這是叛國投敵,罪無可赦!”武敏滿腔義憤道,又拉了責初說,“齊老師,您救救那些同學們。”
“你們別急,我會想辦法!必煶醢矒嵛涿,又轉頭對軍警說,“見不到人,帶句話進去,總是可以的吧?”
警長低著頭不敢回答。
責初說:“人要是在牢里餓死了,是算到你頭上還是算到大總統頭上?”
“少夫人要帶什么話?”軍警忙問。
“你同那十四人說,絕食斗爭,最是無用,還不到山窮水盡,無路可走的地步,留著命比什么都重要!必煶躅D了頓,又說,“只講是令帥留的話。”
“齊老師,令帥會支持學生運動嗎?”武敏問。
責初沒回答,只說:“武敏,你帶同學們先回去上課!
“我們不走!”身后的學生喊道,“我們不怕死!狗賊當道,國將不國,即使他們有槍有炮,也抵擋不住革命的洪流!”
武敏回頭說:“巖森,聽齊老師的話,我們先回去。我相信新政府里不是所有人都良心已泯!
武敏帶學生們離去,責初才回頭跟警長說:“我問你,牢里是不是有個叫齊在嚴的?”
警長想也沒想,就答:“有有有!
“他怎么樣了?”責初問。
警長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說:“這位是少夫人的親屬吧?被人給帶走了!
“被人帶走了?”
“剛剛早上的事兒,就帶了他一人,走的時候手鏈腳銬都摘了!
“是誰帶走的?又帶到哪里去了?”責初問。
“那就不曉得了!本L提了提褲腰帶,說,“總之人已經不在里面了!
司機在一邊小聲提了一嘴,說:“少夫人,要不要先回去問問令帥?”
警長耳尖,聽了立刻附和道:“對對,指不定就是令帥將人帶走的。”
責初說:“先回去督軍府吧!
果不其然,責初一到家,田媽就來說:“剛剛太太打電話來了,講小少爺回家了。”
責初說:“叫他過來!
“這怕是不行,老爺下了禁足令,不許小少爺再上街,學校那邊都不讓去了!碧飲屨f。
“那我過去一趟!必煶跽f完,見田媽也準備起來,就說,“你別跟著了。”
齊廣符在書房不肯出來,齊夫人敲了好半天門也不開,就拉責初到門邊,說:“你叫你阿瑪一聲,他好面子,你服個軟,給他個臺階下。”
責初望著門扇上的亮子,說:“額敏,算了吧!
齊夫人慪氣:“你們父女倆,真是一個比一個犟牛筋!”
齊廣符聽了,在里面咳嗽一聲,責初轉頭說:“我先去看在嚴了!
責初剛走到齊在嚴房前,就聽見他在里面扣著門喊:“是額韻來了嗎?額韻快救我出去!”
門口的家仆解下門閂上的鐵鏈子,責初一推門,齊在嚴就像餓狼似的往外撲,責初用身子攔著門縫,又一把推上門才叫他出不去:“還不聽話是不是?還要惹事是不是?”
齊在嚴推了推門,發現又從外面鎖住了,氣得一拳頭砸在門扇上,震的門扇咯吱咯吱響:“阿瑪額敏不懂,額韻你也不懂嗎?”
責初見他手指關節通通紅,不禁心軟了,問:“吃過東西了沒?”
齊在嚴情緒激動,說:“國家都要沒了,還吃什么東西!
“胡鬧!”責初走到方桌前坐下,一只手搭在桌上,努力想平心靜氣同他說話,卻還是不自覺帶了情緒,“做事一點不過腦子,你搞絕食斗爭,餓死了自己又能怎么樣,大總統能少一根頭發,日本人能把大順口還給我們嗎?”
齊在嚴走到桌前,對著她義憤填膺地說:“各國革命沒有不流血的,今天中國革命未見流血犧牲者,國民才身置混沌而不能醒悟,要有,就從我開始。大丈夫不做事則已,做事就要坦坦蕩蕩,無畏無懼,國家大義面前,死又算什么!”
責初說:“好,你不怕死,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你有沒有想過阿瑪額敏,想過活著的人?革命革命,我問你,革誰的命,怎么革命?燒了湯永新的宅子就是革命?推翻了大總統就是革命了?不顧父母家人憑沖動行事,這就是你的大丈夫行徑?”
“我們有馬克思主義做指導,有俄國革命做先例,有童先生、余先生這樣的楷模做旗手,革命終有一日定會成功!饼R在嚴堅定地說。
“馬克思主義,我在國外聽的不比你少,中國的問題比哪里都復雜,你以為是效仿蘇維埃端起槍就能解決的?況且你連槍都沒有,憑一張嘴一雙腿,你怎么革命?你如此不冷靜,除了白白送了性命,還能做什么?”
齊在嚴搬了條凳子坐下來,說:“可若坐以待斃,我們終將走向滅亡。我看額韻就是督軍夫人的日子做慣了,怕失去現在的一切!
責初氣得發抖,說:“好,你長大了,有主意有想法了,我說的話你全然聽不進去,這幾日你就在這屋里好好想一想,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再回去讀書!
齊在嚴低下頭失望道:“我原以為額韻是會懂我的!
責初站起來,冷靜了說:“你愛國無錯,可是行為偏激,游行示威的意義究竟在哪里,你好好想一想,等想清楚了,再叫額敏打電話給我!
齊夫人見到責初出來,忙上來問:“怎么樣?勸住了沒有?只要不再吵著鬧著上街便什么都好。”
責初嘆了口氣,說:“勸哪勸得住,但是這幾日應該會消停些了!
還未等齊夫人說話,責初就先一步說:“我回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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