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責初回到房里,卻見儲定池坐在她的小書桌前,她本就揣著心事,見了他更是驚了一跳,說:“你怎么在這兒?”
儲定池抬起頭,反問她說:“這是我的房間,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兒?”
責初側(cè)過臉去看窗外,說:“是,你想在哪兒就在哪兒,沒人能管你。”
儲定池問:“奶奶叫你過去說什么了?”
“你這么聰明的人還猜不到嗎?無非就是提醒我,叫我不要刻薄了新人。”責初說完走到浴室間開起水龍頭擦了把臉。
儲定池走過去,倚在門框上說:“你會嗎?你不是最通情達理?”
責初借著嘩嘩的水聲,假裝聽不見他說的話。
儲定池也沒再說話,就靠在門口等她出來。
責初關(guān)了水龍頭,看他堵在門口,問:“你還有什么事?也不放心,怕我說一套做一套嗎?”
“你那么大度,我當然最不擔心你。”儲定池轉(zhuǎn)了個身,走回書桌前。
責初走出去,見他占著自己的位置,就往床上一坐,兩根手指戳了戳太陽穴。
儲定池輕描淡寫地問:“你什么時候?qū)W會喝酒的?”
責初閉著眼說:“這種事哪里還需要學的。”
“你不高興我娶孔玟艾?”儲定池提高了聲音,“我明明問過你,我要你真心實意回答我,這明明是你自己的選擇。”
責初蹙了蹙眉,覺得頭越發(fā)地痛了,有氣無力地說:“你去陪玟艾吧,她剛?cè)敫粋人難免會多想。”
儲定池一踢桌子站起來,倒沒像往日一樣直接發(fā)作起來,站著冷靜了兩秒鐘,不怒反笑,說:“好,你這么體貼,我一定不辜負你的好意!”
責初被摔門聲震得發(fā)暈,又拿起床頭年媽備好的桔汁飲了幾口。她從來沒有選擇,她的出身,她的命運,都來不及問一問她,她想要如何,就為她宣了判。責初才覺得,方才飯桌上賭氣的那一杯酒,或許在旁人看來,真是可憐又可笑。
年媽見儲定池氣沖沖地出來,就敲了門進去,尋了個借口看責初一眼:“少夫人,那新旗袍我拿去洗了。”
責初半瞇縫著眼,不大有力氣地問:“那紅酒漬去的掉嗎?”
“說是用白醋能去。”年媽說。
責初點了點頭,說:“那你拿去吧,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責初和衣躺在床上,頭痛想睡,卻閉著眼睛怎么也睡不去。田媽從郵局回來,來敲她的房門:“小姐,高副官打電話來問,明日李統(tǒng)制家的堂會,幾時來接人啊?”
責初根本不曉得什么堂會,就說:“你直接去問儲定池吧,他在家呢。”
田媽在門外說:“姑爺出去了吧,院子里汽車都沒影兒了。”
責初起身問:“出去了?”
田媽在屋外小聲同一邊的年媽確認了一遍,說:“是出去了。”
責初又躺回枕頭上,說:“那你就同高副官說他不在家,別的我不曉得。”
田媽應了一聲就走了,責初躺在床上,實在覺得腦袋像要裂開了一樣的疼,又起身去浴室,用涼水潑了潑臉。
田媽又來敲門說:“小姐,老夫人讓盤一盤庫房的嫁妝,理一箱子搬到臥室里來。”
責初問:“突然理東西做什么?”
田媽貼著門小聲說:“還不是要給那新來的騰位置,庫房沒地兒落箱子了。”
“哦。”責初推開門說,“我現(xiàn)在下去。”
孔玟艾的嫁妝比責初多了六抬,田媽說:“這事兒倒也不好說什么,老太太還算一碗水端得平,這小的嫁妝也叫她理了兩箱子到自己屋里擱著,小姐看看什么用的到的妝奩首飾,正巧趁這個時候理一理拿到屋里。”
責初挑了一箱輕便首飾,正好騰出一個位置,將將裝下兩人的嫁妝。
一同收拾的下人偷偷摸摸嘀咕:“這孔家可真闊綽啊。”
“真是眼皮子淺!”田媽啐了一口,轉(zhuǎn)頭同責初說:“小姐別聽他們,就是一群老船翁,最會見風使舵的。我偷偷瞄了幾眼,這孔家的東西雖多,值錢樣兒也沒幾件,不像老爺夫人給小姐備的,那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室用件兒。”
責初對齊家眼下的經(jīng)濟狀況心知肚明,她清楚得很,齊廣符和齊夫人傾這些家當給她做嫁妝,不是因為家中富余,而是為了給她在督軍府撐足臉面。她看著孔玟艾玲瑯滿目的嫁奩,心里也生了疑惑,若是孔玟艾真的是陳迷,憑什么瞞得過孔家那么多雙眼睛呢。
田媽見她出神,就說:“小姐別看了,索性姑爺今兒也沒陪著那新人,想著也不過圖一時新鮮,過幾日便拋在腦后了,扔到人堆里,是哪個都不曉得去。”
責初半個字沒聽進去,自顧說:“田媽,你再看看有什么可以收的,都一起收拾了吧,我先回去了。”
責初上樓,路過孔玟艾的新房,見她房門也沒關(guān),不自覺地就走到門口,看她一個人背著門坐在床上。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背后輕輕喊了聲:“陳迷?”
孔玟艾沒有回頭,身子卻聞聲向一邊稍稍動了動,責初注意到她身邊添了細微褶皺的被單,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你果然是陳迷。”
“是少夫人呀。”孔玟艾這才回了頭,站起來做了個禮,說,“我還說哪里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少夫人有什么事兒嗎?”
責初走過去,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說:“陳迷,你別裝了。”
“陳迷?”孔玟艾一副驚怪的表情笑起來,問,“少夫人方才喊這個名字,也是在叫我?”
責初說:“陳迷,你到底想做什么?”
“少夫人才是到底在說什么呀。”孔由艾一副無辜樣,“是不是將我認作什么故人了?方才在飯桌上我就覺得奇怪,思來想去,從前可也沒見過少夫人啊。”
責初見她死不承認,抓起她的手臂,卻沒見到自己想見的東西,抬起頭質(zhì)問她:“你手上的疤呢?”
“什么手上的疤呀。”孔玟艾收回手,“我從小手上就沒留什么疤,只左肩上有個紅色的母斑,少夫人是不是說這個?”
“不是的,你明明手背有個燒傷的疤痕,怎么可能沒有了。”責初抓過她另一只手,依舊沒有看見。
“少夫人真是搞錯了吧。”孔玟艾像驚慌失措的鹿一樣,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哪里叫少夫人不高興了?是飯桌上那杯酒嗎?”
責初甩掉她的手,說:“你可以除掉疤痕,但是你騙不過我的,陳迷,你費盡心思進到督軍府,你到底要干什么?”
田媽路過門口聽見動靜,探了個腦袋進來,見責初在里面,趕緊跑進去,扶著責初,沖著孔由艾說:“你一個下妻,剛進門就要爬到正室頭上來了!”
孔玟艾委屈道:“少夫人不能這樣按頭認罪吧,什么陳迷的我根本不曉得,原先養(yǎng)父母給的名字叫周蕓,后來也就是找到了親生父母,改回了現(xiàn)在的名字,少夫人與旁人有過節(jié),怎么無緣無故算到我頭上呢。”
責初沒想到田媽突然進來,想孔玟艾咬死不認,再僵持下去就又要驚動老太太了,于是說:“只要是假的,無論你裝的再好,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
田媽在一旁如坐云霧,看了看孔由艾,又看了看責初,見她轉(zhuǎn)身要走,趕緊掉了個頭扶著她出去。
“小姐剛剛同那偏房爭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田媽一邊為她摘下頭上的發(fā)飾,一邊問。
“沒什么。”
“是不是她欺負小姐了?”田媽又問。
“沒有。”
田媽聽慣責初含糊其辭,以為她受了委屈不講,就說:“瞧她裝的那副嬌滴滴的憐人樣兒,這半道又撿回來的‘大家閨秀’同十小姐那種正兒八經(jīng)的金枝玉葉真是沒的比的,我看她呀,同外邊那些不要臉皮的紅杏兒倒是沒什么兩樣。小姐別當濫好人,這種人讓不得,有些事就是要叫老太太來做主,這二房雖然有營廣孔家撐腰,可祖宗的規(guī)矩擺在那兒,這妾就是男人倦慵時的扶手。再往前了,小妾見著正室都是要叩頭問禮的,哪有她小老婆大呼小叫的地兒。”
“田媽,你別自作聰明了。”責初被她念得心煩,起身推開她為自己梳頭的手,“好了好了,別梳了。”
田媽拿著梳子,覺得自己句句在理,只是她這犟脾氣的小姐,偏偏最聽不進去這些。
“小姐又嫌我多嘴了,這話擱夫人那兒,也是要念給小姐聽的。”田媽擱下烏木梳子,走過去說,“我還未同小姐說呢,前段日子家里曉得姑爺要納妾的事兒,老爺?shù)故菦]什么話,夫人可急的不得了,但又不敢來督軍府同小姐多說,怕老太太聽去了,心里對小姐生了什么成見,畢竟家里現(xiàn)在這每一節(jié)的支撥,都還一部分仰仗著督軍府。我是瞧見過原先府里那些個姨太太整天鬧鬧哄哄,不休不止的模樣,府里那時候,成天跟個戲園子似的。夫人打這老路過來,就擔心小姐過這樣的日子,你說這儲家還講什么新式家庭的,骨子里怕就是個舊封建!”
“我阿瑪額敏,還有在嚴,都還好嗎?”責初聽她一說,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有回去過,齊廣符與她一直僵著,儲定池這邊又一直纏著事兒,叫她都沒有工夫顧及家里。
“小少爺已經(jīng)去讀書了。”田媽說,“說是同老爺寫了保證書,這每天啊也不在學校住了,家里天天叫司機去接的。”
責初倒不詫異,想著齊廣符也不會關(guān)在嚴一輩子,如此便不叫她操心了。
“那我額敏呢?”
田媽嘆了口氣,說:“還不就是天天掛心著小姐呢么,怕小姐累著了,凍著了,這姑爺納了新人,就又怕小姐給委屈著了。”
責初聽著心里不好受,就和田媽說:“你明天讓司機中午邊來接我一趟,我早上下了課就回去看一看我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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