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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汽車開上山,一路的景色就陌生了起來。

        責(zé)初沒來過南麓,這幾年楚北的達官貴人們都看中了頂荊與開平間的這塊寶地,爭著搶著在桓山營建私宅,南麓已經(jīng)鋪上平整的瀝青路面,車子一路平穩(wěn)開到半山腰,穿過一片蒼松翠竹,停在一座二層宮殿式別墅前。

        儲定池熄了火,回頭跟她說:“下車吧。”

        責(zé)初想到孔戰(zhàn)儒之前說的話,也不驚怪,慢悠悠地下了車,抬起頭看見屋頂綠色的琉璃瓦,在太陽底下變幻瑰麗,二樓每一根漢白玉雕花欄桿上都刻著一只仙鹿祥紋,像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儲定池牽過她的手走到正門前,門屏上懸掛著一塊黑漆牌匾,責(zé)初看了看,原本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一字一字地念道:“適彼樂土。”

        儲定池回過頭,責(zé)初對上他的目光,都未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笑意,想了想,故意對他說:“樂土樂土,愛我所得。你可是實磨無聲空磨響,一瓶不動半瓶搖?”

        儲定池不但沒生氣,還笑起來,手上輕輕拉了拉她,說:“你別急忙諷刺我,我這個半瓶醋不敢跟你賣弄,這宅子是我父親為我母親所建,名字自然也是他取的。”

        責(zé)初不自覺斂了笑容,一本正經(jīng)問:“那父親覺得誰是碩鼠?”

        “你覺得誰是碩鼠?”儲定池一副嘻笑模樣,眼中卻是灼灼。

        責(zé)初看他這幅樣子,想他也不會認真和自己說道,就抽了手說:“我看你就是碩鼠。朝令夕改,出爾反爾,我不會再信你了。”

        儲定池收手背到身后,垂下眸子說:“你放心好了,我會給你的,這么久日子都過來了,你還著急這一會兒嗎?”

        宅子里面的裝飾和督軍府十分不同,大屋頂上旋子彩繪為飾,藍底云雀瓊花圖案十分精致。家具皆是小葉紫檀為料,大氣雍容。儲定池帶她到二樓,責(zé)初一眼就注意到南側(cè)那個雕花月亮門,以冰花玻璃做隔斷,新穎又別致。月亮門兩側(cè)是兩間房門,儲定池指了指說:“右邊那間是你的。”

        責(zé)初本想走進去看一看,走到門邊又轉(zhuǎn)身回來,問儲定池:“為什么要住在這里?”

        “你知道那些學(xué)生沖動,這里是連我奶奶也不知道的地方。”儲定池說。

        責(zé)初眼神暗淡下去,儲定池雙手搭上她的肩說:“你別擔(dān)心,我不是要你一輩子躲著,只是這件事情要處理好,需要時間,你住在這里我才能放心。”

        “這件事情說到底是我爹有錯在先,你不要向?qū)W生們發(fā)難。”責(zé)初抬起頭,想了想又說,“你還是不要趟這渾水了,若不是我自己出面,學(xué)生們是一定不會信服的,大不了就是辭職,好過鬧出什么別的亂子來。”

        “我有分寸的。”儲定池微笑,牽起她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那把鑰匙,放到她手心,說,“這幾日你就安心住著,我會讓人把你的東西收拾過來。”

        責(zé)初看了眼手里的鑰匙說:“你不用給我這個,我又不出門。”

        儲定池知道她不肯收,就說:“我已經(jīng)將這座房產(chǎn)寫進了離婚書的條件里,鑰匙遲早是你的。”

        責(zé)初聽了立刻送還到他手上說:“我不要。”

        儲定池拿著鑰匙不慌不忙:“那先擱著吧,等簽了字你再來同我拿。”

        “我說了我不會要的。”責(zé)初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這是父…這是你父親給你母親的,我拿去算什么事情,再說,你允諾給的那些生活費已經(jīng)足夠,再多反是拖累。”

        儲定池半天沒說話,責(zé)初聽見鑰匙落在瓷器里的聲音,轉(zhuǎn)頭看見他正將一只青花天字罐放到桌上。

        “這么重要的東西,你要收就收好,回頭忘記擱哪可不麻煩了。”

        “有你記著不怕忘了。”儲定池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罐璧同她說。

        晚飯的廚子是外邊請來的,做的味道和督軍府里的一比清淡了許多,責(zé)初不挑食,但右手臂疼得用不上力氣,只能左手拿著湯匙用,儲定池像是不合口味,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高鞍拿著二人的衣物用品過來,儲定池與他走出院子說話,責(zé)初以為他要走,卻沒想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儲定池敲了敲她的房門才推門進去,她正坐在床邊,看他進來,就問:“你不是說晚上有事?”

        “不是要緊事。”儲定池手里拿著毛巾冰袋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拉過她的右手,一點點挽起她的袖子。

        責(zé)初想去拿他手里的冰袋:“我自己來吧。”

        儲定池卻往高一舉,沒叫她拿到,一只手握著她的上臂,一只手拿著冰袋輕輕放到她手臂上的瘀傷處,問:“你知不知道corpsmen?”

        他說話常常沒邏輯,想一出是一出,責(zé)初已經(jīng)見怪不怪,就答了說:“我聽過,是軍隊里的醫(yī)務(wù)員。”

        儲定池低著頭,挑起嘴角輕笑了一聲,問:“孔戰(zhàn)儒那里聽來的?”

        責(zé)初被他說中,且又偏偏提到孔戰(zhàn)儒,竟第一次緊張得支支吾吾起來。

        “我胡說的。”儲定池怕他凍壞,將冰袋拿起來擱在腿上,摸了摸她的手,扯過床上的軟緞蓋在她手上,問,“身上冷不冷?”

        責(zé)初搖搖頭,悄悄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說:“不冷。”

        儲定池就又將冰袋給她敷上,依舊半低著頭,說:“我在萊克星頓的時候,修習(xí)過一門課程叫做ee,只有八個課時,卻比我學(xué)了幾年的其他課程都有用處。”

        責(zé)初說:“你修習(xí)的其他知識都是潤物無聲,自然叫你覺得沒有這些實用技能來的常用,你打的那些勝仗,就是受的潛移默化之效。”

        “有道理。”儲定池點點頭,沒想再找話說,便一時沉默了。

        責(zé)初等不到他再說話,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兩個人挨著坐,心卻像隔了十萬八千里。

        儲定池抓著冰袋的手指凍得有些紅了,卻一動不動,責(zé)初看了說:“我有些冷了,能不能一會兒再敷?”

        儲定池應(yīng)了一聲,將冰袋拿開放在床頭的柜子上,把軟緞提到她手臂上。

        責(zé)初假裝無意地把軟緞另一頭撥到他手上,問:“你們在軍隊里,總是受傷嗎?”

        儲定池不以為意地說:“打仗哪有不受傷的,掛彩已是萬幸。”

        “那就不能不打仗嗎?”

        儲定池轉(zhuǎn)身把冰袋又拿起來,說:“你看你剛才給我講道理的時候還謹慎邏輯,現(xiàn)在怎么又天真了呢。別多想了,再敷個一刻鐘,熬一熬,明天就沒這么痛了。”

        責(zé)初乖乖伸出手,問:“今天高副官來,有沒有說學(xué)校的事情?”

        “校長會處理的。”

        責(zé)初皺了皺眉說:“如果只是暴力處置,我依舊無法回去上課。”

        “你別想了,也就趁這幾日好好歇一歇。”

        責(zé)初覺得他有意對自己敷衍,再問也問不出什么,只好作罷,二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儲定池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拿起冰袋,把她的袖子捋了下來。

        責(zé)初動了動手臂,說:“好多了。”

        儲定池站起身,把冰袋同毛巾一起放在床頭,俯身對她說:“身上若是還有其他地方,你自己敷一敷,一刻鐘換一次,時間短了起不到效果,長了又要凍壞了,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來敲門。”

        責(zé)初沒想到儲定池還算心細,在屋子里放了馬郁蘭薰香,床單被套也都是同在督軍府的一樣,她雖有些認床,倒也是安穩(wěn)地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她起床走到窗邊,好好看了一眼屋外的風(fēng)景。儲定池的適彼樂土坐擁桓山寶地,丹泉吐之山坳,飛鳥穿于林間。窗外草木雖也是精心修剪過的,但看起來同督軍府的院子卻又不同。遮天蔽日的銀杏和挺拔有勁的松柏將這一小方天地藏于世間,叫人心生安適。

        屋外一直沒什么動靜,責(zé)初洗漱完開門出去,見儲定池房門虛掩著,想他是還在睡夢中,就輕手輕腳地走下樓去到院中。

        一場雪后天氣又有些回暖了,假山邊的魚池上鋪了一層薄薄的冰,責(zé)初站在旁邊的石頭上看,下面竟還有游魚。她想到小時候在雙清湖邊看老人們在冰上鑿個洞,釣竿一放下就能輕易地釣到大魚,覺得十分稀奇,興致一下就上來了。

        她四處看了看,撿了一根不長不短的細竹竿,戳了戳冰面。冰薄薄的一層,給她一戳就移了位置,像月亮門上的冰花玻璃似的爬上碎紋,驚擾了水下的鯉魚。

        她玩心上來,又用竹竿子攪了攪,那冰便全碎了,一小片一小片飄在水面上,底下的魚被她擾得方寸大失,竟還想往水面上竄,頂起上面的碎冰,濺起圈圈水波。

        責(zé)初放下竹竿,朝手上哈了哈氣,轉(zhuǎn)頭見邊上大理石圓桌下還有一罐魚食,立刻跑過去拿來,抓了小小一把往魚池里扔。

        那魚見了食物,立刻又找到了方向,一骨碌全往中間撲,嘴巴一開一合地搶著食。責(zé)初越看越高興,又抓起一把扔下去,發(fā)傻同那魚說道:“還真是儲定池的魚,一點也不曉得客氣。”

        一群鯉魚越搶越兇,責(zé)初索性大把大把抓起來投喂。

        儲定池站在二樓窗戶前,雙手撐著窗框看她,見她沒完沒了地投下去,忍不住笑著說:“你又是在撒什么氣呢,再喂下去,我這魚塘就又要換一批住客了。”

        責(zé)初聞聲轉(zhuǎn)頭,見到他半個身子探出來嚇了一跳,差些從石頭上摔下來,儲定池在樓上大喊:“當(dāng)心!”

        她抱著魚食罐子穩(wěn)了穩(wěn),一抬頭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不在窗口,再不一會兒就出現(xiàn)在院子前了。儲定池踩著棉拖鞋,身上的藏黑色睡衣也沒換,朝他走過來,一點沒有往日的威風(fēng)樣子。

        責(zé)初從石頭上跳下來,沖他說:“還不是你的魚,一個個都跟餓死鬼一樣,是不是你從來沒喂過,今日有幸遇了我,才不叫餓肚子。”

        儲定池見她安安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才松了口氣,說:“你這叫個什么喂法,直接一次讓它們吃飽升天了?”

        責(zé)初被他逗笑了,抖了個機靈說:“寧為飽死鬼,不做餓下魂。”

        “瞎說八道。”儲定池拿過她手里的魚食罐子,把她拉到一邊的水池,抓著她的手沖洗掉魚食的腥味,又直接用身上的睡袍給她擦了擦手,問,“餓了沒?魚吃飽了,人卻還空著肚子。”

        責(zé)初仿佛一瞬間從方才無思無慮的愉悅中抽離出來,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這一刻,夢又醒了。

        儲定池見她眼中茫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怎么了,餓傻了?”

        責(zé)初被她晃回神,雙手收到衣兜里說:“哦,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儲定池說完,又輕輕摟過她說,“看你剛才玩得這么盡興,手也不疼了吧?”

        “不疼了。”責(zé)初說。

        “你想一想吃什么,我去換衣服。”儲定池松開他,掉頭往屋里去。

        責(zé)初坐在大理石凳子上,儲定池動作快,換了件深灰色的毛料夾克,一條黑色圍巾不拘小節(jié)地掛在脖子上,還幫她拿了毛領(lǐng)手套過來。

        責(zé)初站起來,儲定池幫她系上狐毛領(lǐng)子,她卻說:“要不別出門了吧,你想吃什么打電話叫人送進來,或者看看家里有什么食材,自己做一些,我不大想出門。”

        “也好,都依你。”儲定池說,“我去地窖的冷藏箱里看看,你先進屋去。”

        責(zé)初搓了搓手說:“我想在這里坐坐。”

        儲定池跟她玩笑:“那你坐著,別再折騰我的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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