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儲定池把責初抱上車,坐上駕駛座,見她笑起來,小聲提醒了一句:“戲要做足,張穹還在門口看著呢。”
等車子開遠了,責初問:“我算不算幫了你大忙?’
儲定池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前方,說:”你怎么知道我要躲著張穹?“
責初得意地說:”你要控制張穹的動作,就不能給他什么明確的態度,既不撕破臉,也不跟他談出兵,除了躲著等待時機,還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我太太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儲定池騰出一只手想摸她的臉,被責初在手背“啪”的打了一下。
“你幫我請賴先生,我幫你解圍,算扯平了。”責初說。
儲定池沒收回手,趁她不備,還是使壞地碰了一下她的臉頰,說:“我都說了賴先生是自己想幫你,你替我解圍,所以我欠你一個人情。”
責初做勢要打他,但怕他開車危險,又放下手,說:“我才不稀罕你欠我。”
儲定池笑了笑,突然問:“剛才張穹的夫人嗆你,你怎么都不同她爭辯?你不是最向往杜麗娘柳夢梅那種追求愛情自由的個性?”
責初不以為意,說:“有什么可爭辯的,我欣賞的戲,有人會說庸俗難聽,我鐘愛的書,會有人嫌晦澀枯燥,我喜歡的人也總會有人不待見,在這世上活著多不容易,有點愛好也不容易,若是還要苦口婆心地去爭個高下就更是困難了。更何況那張夫人一看就是梨友,教你一句話,寧和同好聊三天,不與精英爭一句。”
儲定池悶悶地“哦”了一聲,沒再說話。雪子突然就變成了一片片的雪花,他專心開車,不敢分神。
責初突然說:“我知道我方才演戲其實漏洞百出,張科員放我們走,不是因為沒有看出來,是不敢觸怒你,但他一定會再來找你,你要不這幾天就住到桓山上去躲一躲吧。”
儲定池問:“那你呢?”
“我都要走了,管不著你這些事了,我明日就要回學校,你辛苦一趟,把我送回家吧。”責初說。
儲定池手指摳了摳方向盤上的紋路,說:“離婚書我放在桓山上了,你跟我去取吧,明日早晨我送你回來。”
責初想了想,說:“也好。”
車子開上桓山的時候,雪已經大的積在地上,足足可以漫過一雙腳。
儲定池護著她跑進屋里,責初抖了抖身上的雪,又讓他脫下外套擱到暖爐上。
儲定池說:“這雪要是一直這樣下下去,就要封山了。”
責初到窗口看見遠處已是白茫茫一片,說:“車子開不了,走路總能走下山吧。”
“太危險了,這么大的雪,邁一兩步都困難,不要講這么長的山路。”儲定池邊說邊走到屋里,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兩張紙,把其中一張給她,說:“我已經簽了字,現在交給你,都由你決定。”
責初拿到手上,看上面白紙黑字寫著“儲定池,齊責初,近因二心不同,難歸一意,自愿協議離異并非勒筆,嗣后一別兩寬,永遠脫離關系,男婚女嫁各聽自由,彼此不得干涉。所有婚定之時,雙方一切手續均理結清楚永無瓜葛,立此協議離異文約兩紙各執一張永遠存”。
儲定池看她看得仔細,就說:“下面的條件,你看一看,若是還有什么需要,不用再叫人加了,直接跟我講就好。”
責初把紙一折,拿回房間里,儲定池跟上去,說:“我還沒跟奶奶去提,你什么時候簽字了告訴我一聲,我再去說。”
責初說:“我知道了。”
半夜,責初被風打窗玻璃的聲音吵醒了,起身開了燈。
儲定池過來敲門,責初隔著門問:“什么事?”
儲定池說:“下暴雪了,我們恐怕要被困在山上。”
責初披了件外套爬下床去開門,剛轉動門鈕就聽“茲”的一聲,屋頂的燈滅了,房間里頓時一片漆黑,她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儲定池用力敲了兩下門喊:“小初!”
責初鎮定下來,打開門問:“是不是停電了?”
儲定池抓住了她的手臂才覺得安心,說:“可能是雪把電線壓斷了,你別怕,儲物間里有電機,我過去看看。”
“我跟你過去。”責初說。
儲定池從門廳的柜子里拿了個手電筒出來給責初,說:“你幫我照著。”
責初接過手電跟在他身后,問:“這雪什么時候會停?”
儲定池哭笑不得,說:“你把我當滕六了?”
責初沒理會他的玩笑,皺了皺眉,說:“我真是糊涂了,小雪封山,大雪封河,前段日子開了幾天太陽就給忘了,今天都已經十四號了。”
儲定池搗鼓了兩下發電機,說:“你去開個燈試試。”
責初走到門邊,按了一下電燈開關,整個屋子就亮起來:“來電了。”
儲定池拍拍手站起來,責初幫他拿了個帕子來擦手,聽他說:“電話打不出去,我們算是被困住了。”
“有誰曉得我們在山上?”
“高鞍知道。”
責初噗哧一聲笑出來。
儲定池不解,說:“你還笑?”
責初把手電擱到一邊的柜子上,用手捂住嘴說:“我笑你的藏身之處要暴露了。”
儲定池見她輕松的樣子,一把摟上她的腰,脅肩諂笑起來:“最好這雪就不要停了,我們下不去,山下的人上不來,最好一輩子困在這里。”
責初斂了笑,掙開他的手說:“你怎么這么沒正經,我可不要在這里和你等死。我今日去不了學校,怎么也要跟賴教授講一聲的,現在好了,電話打不出去,我這算無端曠工。”
“你放心,高鞍跟了我這么久,再笨也教聰明了,事情交給他不必擔心。”儲定池說。
“你就曉得使喚高副官,我看人家真是倒霉,無端端總要受你氣,事事幫你照顧好了,又還要挨奶奶數落。”責初白了他一眼,轉身走上樓。
儲定池跟過去說:“你怎么光看見人家吃虧,老太太罵我的時候,也沒見你心疼啊。”
“你那是活該,奶奶罵你,哪句沒罵對?”責初說。
“那你倒說說,哪次是我活該挨罵?”儲定池理直氣壯,“老太太都是婦人之見,根本不曉得我怎么想的。”
“我才懶得說。”責初走進房里,轉身把他擋在門口,“我也是婦人之見,比奶奶還不如。”
儲定池用手抵著門問:“你怎么又同我不高興了?”
責初被他一問,更是莫名地心煩意亂,推了推門說:“天快亮了,你還讓不讓我睡覺了?”
儲定池趁她沒用力,一下子鉆進屋子,說:“我原本還以為,我做的那些事不會叫你誤會,你也同奶奶一樣,覺得我全是為逞能?”
責初松開門,索性一本正經同他說:“原來你也怕人誤會,也會著急跳腳忙解釋?”
“為什么不解釋?”
“那你說和我額韻的事是誤會,你為什么又不解釋了呢?”
“我…”儲定池啞口無言,“好端端的,怎么又講這個。”
責初嘆了口氣,說:“算了,反正我們以后也不會再見了,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我也不能叫你償命,只要你這輩子不忘記我額韻,也算是你在贖罪了吧。”
“小初,除了這件事,其他的我都不想你誤會。”儲定池低著個頭,像個認錯的孩子,“被誤會著急解釋,那是因為害怕失去。”
責初心亂如麻,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的,這一刻她一點也不想顧及,低著頭問:“那你說,如果什么都不做解釋,是不是就是因為根本無關緊要?”
儲定池回答不上來,責初說:“你既然知道我跟孔戰儒的關系,那我也就不再費心跟你掩飾,你同他是同窗,不曉得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總之在我眼里,與你是十分不同。你是有勇有謀,可太沉不住氣,難怪以前新政府里的人都覺得你好對付,拿你當馬前卒和擋箭牌。”
“那你也覺得我好對付?”儲定池雖有意克制情緒,但不悅掛在臉上依舊叫責初看出來了。
“你要打斷我,我就不說了。”責初轉了個身。
儲定池把她拉回來,告饒說:“我閉嘴,我聽你說完。”
責初理了理思緒,繼續說:“孔戰儒這個人,他越是被人誤會,越是不做辯解,我以前看他這樣都覺得很是生氣,覺得他太自命清高,哪能事事都得別人理解的。我以前也和你一樣,怕吃虧,什么都要拿來解釋清楚,說白了就是在意別人怎么看我,在意慣了,整個人就心浮氣躁的,只憑沖動做事情。”
“你別給他戴高帽了,他就是自命清高,心里只有他自己,看不起別人,所以才不屑解釋,和我不一樣。”儲定池忍不住說。
責初看了他一眼,儲定池扶了扶門,委屈巴巴地講:“我實在聽不下去才插嘴的,你要提他,我其實已經很生氣了,你還非一踩一捧,一句夸我的都沒有,換誰高興的起來。”
責初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說:“你看,你又開始了。我明明夸了你有勇有謀。”
儲定池氣得轉過頭,說:“你這是欲抑先揚,別以為我聽不出來。我要是不在意你,才懶得計較這些,你以為我高興巴巴地來費口舌做解釋,來發脾氣嗎?”
責初思緒萬千理不出個頭,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么莫名其妙地想嗆他,又稀里糊涂地想跟他說這些話,她一只手撐了撐額頭,像自言自語地說:“你也該明白,誤會這個東西,它不是蒙蔽人眼睛的,它是讓人徹底看清了,然后帶走那些對自己不夠堅定,不夠信任,風一吹就散的人。”
儲定池不敢轉過頭看她,說:“我不想你為孔戰儒去傷心,也不想你做那個被風吹走的人。”
責初搖了搖頭,安慰說:“人生就像漫漫荒野,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一陣風過來了,也不曉得下一陣風會不會更大,所以有些人,要吹走便當下這陣吹走就好,沒有人耗得起一直提防戒備。”
“我不在意你依靠我多過信任我。”儲定池拿下她的手說,“你對我失望嗎?上一次我冤枉你去找孔戰儒,還對你的解釋惡語相向,我自己知道那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卻還讓它來叫你難受。我真的很后悔,我其實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你別說了。”責初側身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別講這種沒意義的話,等雪停了,我們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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