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窗外不知何時就落了雪,下到清晨臨至也沒有停。
屋里只責初一人醒著,被儲定池緊緊摟在懷里,聽他沉沉的呼吸聲落在耳邊。
責初稍稍往床邊挪了一下身子,想從他懷里脫身出來,卻不小心驚醒了他,又被一陣力道給摟緊了。
“去哪?”儲定池在她身后警覺地問。
責初抽出一條手臂,半張臉埋進枕頭里,說:“沒去哪。”
“那睡吧。”儲定池伏在她耳邊,眼皮跟失了重量一樣落下,抱著她含含糊糊地吐出幾個字,“天還沒亮,好困。”
“嗯。”
她整個人落在儲定池懷里動彈不得,索性拋了叫人頭痛的思考,放任自己閉眼睡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晌午邊,責初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溫度,她摸著被褥撐起身子,見儲定池已經已經衣著體面地坐在她的小桌前批一疊公文。
儲定池見她醒了,丟下手中的東西,起身摸到床邊,眉眼帶笑地湊到她面前問:“醒了,餓了沒有?”
責初抬頭對上他盈盈的目光,鼻尖蹭到一絲溫熱的呼吸,腦海中頓時回想起他們昨日的親密舉動,冷不丁心跳加速,往后挪了挪身子跟他拉開距離。
儲定池壞笑起來,趁她不備又欺上去在她泛紅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倉促的吻。
責初徹底被他惹得漲紅了臉,往后一躲,看著他又驚又氣。
“怎么這會兒害羞成這樣。”儲定池見她這副模樣,只覺得憐愛,忍不住又摟過她,指尖繞著她發尾打轉,克制著說,“你這樣,我都不敢再親你了。”
責初受不住與他耳鬢廝磨,雙手用力推開他,低頭摸到自己臉上的滾燙,更是心煩意亂起來,轉身縮到被子里,不大耐煩地斜了他一眼說:“昨晚我們都喝了酒。”
“我沒喝多。”儲定池老實下來,直起身坐在床邊看著她說,“你也知道是我對不對?”
責初臉上的潮紅一下子褪不去,急得她直拿手背拍打臉頰,試圖回避這個話題:“以后不能喝酒了,我額敏說的對,酒不是好東西。”
儲定池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帶到自己胸前,突然眉眼沉下來,鄭重其事道:“你對我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對不對?你是會舍不得我的對不對?”
責初被他抓得手上沒了力氣,掙脫無果只好抬眼直視他,剛想開口卻又聽他沙啞著嗓子說:“你同我講實話,你不要再騙我。”
責初眼神一滯,認認真真地將他的話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松軟了語氣同他說:“我沒有辦法對你的照顧視若無睹。”
儲定池轉嗔一笑,一用力又將她攬到身前抱住,帶著喜悅的沉穩在她耳畔說:“你心里有我。”
責初垂著手,安分地任他這樣抱著,許久才緩緩開口說:“我不知道。”
儲定池貼在她肩頭,指腹輕輕揉著她腦后軟軟的長發說:“你能不能別要走?”
責初覺得頸窩發癢,縮起脖子躲了一下,放低了聲音說:“我該同你講清楚,我不是沒有感情不懂體會的人偶,你對我的好,對我家人的照顧我看在眼里不會無動于衷,但我不能忘記我額韻,忘記我們之間其實隔著我額韻的一條命,我不懂你的心,我其實害怕你。”
“你是在乎我的,不然你現在留下又是為了什么?不是為了我嗎?”儲定池揉著她后腦勺的手穿過傾斜的長發探到她光滑的后頸,猝不及防地打斷了她的陳述,“其實你想留下的對不對?如果你愛上我了,我無論如何都不要你離開。”
責初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袖子,沉默良久才說:“我只是不想你不好。”
另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講出口,田媽突然敲門說:“小姐,小姐同姑爺起來了嗎?孔十小姐家里來電話了。”
儲定池緩緩松開她,起身走到衣架邊,拿了件貂絨外套過來給她披上。責初掀開被褥,挪到床邊踩進拖鞋里,跟門口的田媽說:“起來了,我下去接。”
儲定池沉默地走到小桌前坐下,又順手做起剛才未完的活。責初跟著田媽下樓,講了沒一會兒電話就踩著拖鞋小快步上來了。
儲定池看她推門進來,就問:“什么事情?”
責初邊紈上頭發邊同他說:“十律明日要回巷海了,那邊學校的課程不好耽誤,就差人打電話約我今日出去坐坐。”
“去哪里?我送你。”儲定池說著,就起身要去拿自己的外套。
“不用了,不用了。”責初擺手叫住他說,“就在學校邊的鹿濱咖啡座,你忙你的,我讓司機開過去就好。”
儲定池停住腳,順勢靠在邊上的大理石落地柱上,頓時對公務有些懈怠起來,對著浴室里的責初抱怨說:“難得空閑,你卻又只陪好友。”
責初忙著洗漱,含著一嘴泡沫不好說話,索性就沒理,看著鏡子認真刷牙。
儲定池安靜了一會兒,等她擦完臉才又在門外說道:“幾點回來?我去接你。”
責初走出浴室,一手解下頭上的發繩說:“這哪說得準,你忙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管我。”
鹿濱咖啡座已經取下那塊惡魔蛋糕的招牌,掛上了新的西點樣式。責初推門進去,卻見老位置上坐的不是孔由艾,而是孔戰儒。
孔戰儒見她愣在門口,怕她見到自己就轉頭要走,趕緊起身上去拉住她。
責初甩開他的手,負氣道:“你三番兩次搬十律出來騙我,就是看準了我會上當,好沒意思。”
孔戰儒按上門框說:“你先別走,我今天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是為十律而來。”
責初抬眼謹慎看他,孔戰儒說:“或許你也知道,十律遇上了什么人。”
責初聽他這樣講,心里不是滋味,扭過頭有些心存芥蒂地說:“你去查了那人對不對?”
孔戰儒義正言辭地說:“他招惹的是我妹妹,我當然要查。”
“所以查到我頭上來了?”責初譏笑一聲,揚起頭冷生生地看著他說,“查到葉誦觀是我的表哥,怕我利用十律牽制孔家是不是?你放心,我不屑你和陳迷那一套,也不愿跟你扯上什么關系。”
“你如今怎么會這樣想我。”孔戰儒臉色沉下來,壞脾氣同以前一模一樣冒上來,攔著她的去路說,“我查到那人的身份才知曉與你有關,可我從始至終沒懷疑過你的為人和你對十律的真心,特意找你出來,不過是因為我對這個妹妹沒有辦法,想你作為摯友幫我去開導開導她。”
責初眉眼一松,看著他氣急敗壞覺著不像假話,思索再三也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于是斂了慍色往里走:“別擋在門邊了,叫人家不好做生意,既然是為了十律,過去坐下來好好說吧。”
孔戰儒閉上眼,無奈地長舒一口氣,跟著她到餐桌前落座,隨手為她添了杯祁紅。
“對不起。”責初突然說,“十律認識我表哥多少跟我有關系,你放心吧,我肯定會去勸她的。”
孔戰儒眉眼低垂,手指摩挲著掌中的杯壁,勸慰她說:“當時怎么料得到將來,所以這事要來指責你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
責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憂心忡忡道:“我這個表哥人是很優秀,但就像你查到的那樣,他已然成家,實在不是十律該愛的人,但我請求一點,我表哥不是壞人,你不要對他下手,好不好?”
孔戰儒拱著手,聲音挾著幾分薄怒說:“他有能耐,但不能說明他是好人,你要知道,這事不只是十律一廂情愿,他的生意多在頂荊,卻無端端跟著在營廣住了半月,不是別有用心是什么?”
責初自覺理屈,但又顧著誦觀,有些強詞奪理道:“你別這樣講,感情的事旁人也不好輕易下定論。”
孔戰儒說:“他人在營廣,實話同你說,十律與這人的事在巷海的公子小姐間已經不是秘密,外面把她講得難聽,高高在上的孔家小小姐突然變成別人茶余飯后的談笑,如果他是好人,如果他是真心對待十律,就不會叫她受這樣的委屈。”
責初聽聞,不言不語看向別處。
孔戰儒見她沉默,一時覺得話有些過頭,握著拳在嘴邊咳了一聲,態度誠懇道:“總之,你勸一勸她,她會聽你的。”
“這我肯定會的。”責初說。
事已談盡,又是陷入同從前如出一轍的沉默。孔戰儒舉杯將茶飲盡,起身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責初坐著未動,說,“你去忙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孔戰儒也未再強求,點了點頭就轉身抬腳離去,責初坐在座位上,猶自望著合上的門扇發了會兒呆。
咖啡座里人漸漸多起來,責初坐了一會兒,受不住嘈雜,就起身離開,在門口攔了輛東洋車。
“夫人到哪里?”
“到督軍府。”
她話音剛落,突然被面前停下來的一輛黑色汽車的鳴笛驚了一跳。
那車牌她不是沒見過,還未等的及仔細思考,就見副座上款款下來的張穹。
“少夫人午好啊。”他腆著肚子,滿面春風地走過來說,“少夫人可還記得下官?”
責初微微朝他點頭,說:“張科員。”
張穹笑道:“今日令帥到府上做客,曉得少夫人在此同好友約會,特命下官來此接少夫人過去。”
責初知道來者不善,對他漏洞百出的謊話置之一笑,說:“張科員怕是弄錯了吧?我午邊出門的時候,令郯還在家中午睡呢,怎么一會兒功夫,就到您府上做客了呢。”
張穹不慌不忙道:“才到了一會兒,這下正在家中的戲堂子里聽戲呢,聽得入了迷,不肯離席,才遣的下官過來。”
責初推脫說:“既然是這樣,我就不過去打擾了,麻煩張科員回去同令郯講一聲,我明兒學校還有課,抽不出時間去陪他娛樂了。”
張穹背著手,似笑非笑地朝身后配槍的長隨打了個手勢。
責初匆忙一只腳踩上東洋車的墊板,俯身跟拉車師傅說:“督軍府,快走吧。”
拉車師傅剛摸上車架,張穹身后那個長隨立刻上前來一把押住他。
“張科員這是做什么!”責初從踏板上下來,踱步到他身前,回頭指著他的人說,“張科員到底是來接人的還是來抓人的?”
張穹談笑自若,揮手讓那個長隨放開車夫,那拉車師傅受了這樣一頓驚嚇,立刻拉著車轉身跑開。
“少夫人還是同我去一趟吧,別讓令帥等著急了,擾了看戲的心情。”
責初緊咬牙關,謹慎地四下詳察一番,深呼一口氣,抬眼看著張穹說:“那煩請張科員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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