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丟了槍別回來
剛到村口，范五婆沖過來，抱緊了林俊耀，聲淚俱下：“賠我的豬，你打死了我的豬，你得賠豬，我要你賠”
林俊耀把范五婆扶回屋子，說：“外面風大，你身上衣衫薄，別出來了�！�
范五婆坐在地上，說：“眼看就要過年，我家連豬都沒有了，你叫我怎么過年？這年還怎么過？”
林俊耀握著她的手，說：“放心，我會賠你的，我賠你一頭豬。”
透過雕花窗戶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一張躺椅，放在院子當中。
旁邊是一塊草地上。
一個人在躺椅搖晃著雙腿，閉著雙眼，悠閑地曬太陽，嘴里得意地哼著“鬼戲”（木偶戲）里的唱詞：大王不吃辣椒醬，餐餐咸菜炒大豬腸
這人，便是桄榔西鄉公所鄉長甘耀棠。
梁耀閭小心翼翼進來，站好了，才低聲下氣地叫了一聲：“甘鄉長！”
甘耀棠像沒事似的玩弄著腰間的手槍。他的手槍是從來不離開身子的。
梁耀閭吞吞口水，又叫了一聲：“甘鄉長！”
甘耀棠這才慢慢睜開眼睛，故作愕然問：“哦，回來了？”
“回來了！”梁耀閭點頭。
甘耀棠的臉上綻出笑容：“在哪兒找到了？”
梁耀閭用衣袖擦著額頭，其實上面并沒有汗。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說：“還沒找到�！�
“要是走漏風聲讓上面知道了，都不知你會怎樣”甘耀棠側臉看他一眼，“沒找到？你還敢回來？”
“嗯。”梁耀閭的頭低了許多。
“一天沒見到槍，我想你還是別回來了�！�
“嗯嗯�！绷阂偟牡难鼜澚讼氯�，像粒是米。
“回來了，又有什么用？”
梁耀閭只好小聲說：“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什么事？”甘耀棠的手又玩腰間的槍了，好像怕一不小心會丟失似的。
梁耀閭趨身向前，擠出了笑容：“隔多年不見，范五婆的女兒長得認不出來了”
“都什么時候了，還死性不改！”
“以前我也只聽說，今天看到，不愧是百里挑一，遠近聞名的一支花”梁耀閭說得眉飛色舞了。
“真是爛泥扶不上墻，你就真不怕人頭落地？”
梁耀閭試探著說：“這樣漂亮的人也難呀，無論嫁給誰，都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只有到你甘鄉長家里，才是名至實歸，錦上添花”
甘耀棠玩槍的手停在腰間。
梁耀閭不說了。
甘耀棠裝糊涂地地問：“剛才、剛才你說什么了？”
梁耀閭心里隱隱作痛，要不是擔心天要塌下來，他才不會急著抱佛腳，把自己看中的姑娘讓給別人，并且是送給一個自己討厭的人。
一個鄉兵匆匆進來。這人腦袋上的頭發參差不齊，有的粗、有的細，有長的，有短的，有的地方頭發茂盛，有的地方平白無故空白大家都叫他“鬼剃頭”。“鬼剃頭”喘著粗氣說：“聽說，桄榔有人到北界去借槍”
甘耀棠不屑地說：“平常小事，打鳥打山豬都得用槍，不用奇怪。去，幫手殺豬。”
那頭搶回來的豬，就放在鄉公所外面的草坪上宰殺。大家興高采烈，喜氣洋洋！也是的，一年到頭，好不容易才吃得上一頓肉。
“鬼剃頭”卻不走，說：“鄉長，快過年了，桄榔很多陌生人來來往往，還扛著槍走來走去，只怕”
“怕什么怕什么？我還沒怕就你怕了？還輪不到你怕呢”
“鬼剃頭”還是繼續說：“鄉長，小心駛得萬船，要是有三長兩短，恐怕不好向黨國交待”
甘耀棠勃然大怒，從躺椅上站了起來,罵：“別在這兒裝神弄鬼了，本人可是嚇著長大的。”
“鬼剃頭”又是據理力爭：“鄉長，到時別怪我不事先跟你說了”
甘耀棠煩了，揮手：“滾，殺豬去：”
“鬼剃頭”盯著甘耀棠，欲語又止，還是轉身出去了。
梁耀閭看著“鬼剃頭”的背影遠去，壓低聲音說：“這人有背景的，得小心應付才是”
眾所周知，“鬼剃頭”是縣長陸祖光安插在這兒的心腹，奸細！然而，甘耀棠卻毫無顧忌，目中無人地說：“誰敢敗壞我的興致，就是天王老子，老子也一樣當他是死的，一律不存在，哼！”
梁耀閭不由睜大眼睛，他可是第一次看到這家伙在美色面前原形畢露。
“鬼剃頭”又來了，說：“鄉長，咸菜炒豬腸很快炒好，就等你了，趁熱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還知道什么？要吃，你們吃”甘耀棠又莫名煩燥了。
“快走，鄉長還有話跟我說�！绷阂傁颉肮硖觐^”呶呶嘴。
“鬼剃頭”自討沒趣，灰溜溜走了。
甘耀棠坐回躺椅上，立刻像換了個人似的，和顏悅色地看著梁耀閭，推心置腹地說：“還是你懂我心，這樣吧，等我有機會上去了�！迸呐钠ü上旅妫T他說，“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你看如何�。俊�
梁耀閭眼睛睜得更大了，一時，竟然不知道怎么說。
有香味一下一下闖進來，就像陽光一樣，暖暖地曬在心頭。
兩人同時往外面看。然而看不到鄉公所外那個草坪。
那草坪上早已架起大鍋。有人不斷往灶里送木柴，松樹的、杉樹的、荔枝樹的燒出了一種純粹的原始木味。
還有人胡亂地往鍋里丟東西，大蔥、大蒜、生姜，也有隨手一放的，往里面添了幾個馬鈴薯，說去腥味，真是牛頭不搭馬嘴！
經過煮熬的骨頭手舞足蹈地翻滾，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遠遠就聞得到。
大家歡聲笑語，甚至有人打情罵俏。狗也跟在人的屁股后面叫嚷，實在熱鬧極了！
豬肉香味揮之不去。甘耀棠說了聲：“嘖嘖，這大鍋肉香的”
梁耀閭忙亂了一夜，本來就有些餓了，卻問：“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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