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眼看著快要到下班時間了,葉芷抓緊回辦公室把調研報告初稿發給了各部門,以備不時之需。
飯局在中心食堂的包廂,劉總解釋道:“現在業務招待管的嚴,寧總嘗嘗我們食堂大廚的手藝,這可是我們行內人人稱贊的。”
內部食堂的包廂環境比不上外面的餐廳,好在寧景行也沒過多挑剔。
飯局上,寧景行和劉總坐在主位,劉總一直想摸清其他同行采購時的報價,寧景行喝著酒含糊道:“我們每個系統都是根據業務需求量身定做的,沒有可比性的。”
葉芷坐在下位,嚴格恪守商務禮儀,她端著飲料,遇到敬酒便禮貌的回敬,遇到業務問題,就耐心解釋。
寧景行喝酒后容易上臉,他酒量一直不錯,桌上的一圈輪流敬完后,他推脫道:“真的不行了,我酒量不好。”
葉芷撇了撇嘴,長大了,會演了。
寧氏的市場經理見狀,趕緊接過酒杯,把話題聊到人工智能在研發過程中的趣事,陪行領導喝了起來。
整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寧氏打聽到了銀行的大致預算,銀行這邊額外要求附加了好幾個研發需求。
臨近散場時,劉總接了個電話,跟葉芷招了招手。
葉芷半蹲在他身邊,聽他凝重地說:“周處那邊那個客戶搞砸了,你有時間跑一趟嗎。”
葉芷心下一驚。
領導都特批了資金上門賠禮道歉,正常來說都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怎么會搞砸呢。
葉芷壓低聲音問:“明天呢,明天行嗎?”
“說是客戶已經打電話給銀保監會了,我們坐席有責,最好盡量讓客戶今晚能親自致電撤銷這個投訴,趕在監管處理前將影響消除掉。”劉總額頭上的眉間紋簡直可以夾死一只蚊子。
國家級遠程銀行獎項的申報還在進行中。
這也是為什么上一次那個投訴,明明銀行無責卻費了葉芷那么多的心力。
這也是為什么,銀行花巨資采購智能語音項目。
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個投訴沒有處理掉,恐怕整個中心這兩個月的努力都要泡湯了。
葉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現在去,是跟周處聯系嗎?”
“嗯。周處還在客戶家小區樓下,無論如何,我們盡力吧。”
葉芷端起飲料舉杯致歉:“各位,臨時有個重要工作,先告辭了,抱歉。”
寧景行側身跟劉總交談了幾句,起身系上了西裝的第一顆扣子。
葉芷還記得他前幾天灼熱的擁抱,記憶中的他一直穿著t恤衛衣運動褲,他西裝革履的向自己走來,葉芷還有些許不適應。
她不自然的閃躲著他的目光,
他接過葉芷手里的包:“走吧,姐姐,我送你。”
你喝酒了,你怎么送我……
葉芷環視四周,見劉總站起來了,連帶的飯桌上所有人都一起站起來了:“注意安全。”
“你沒帶助理嗎?”走出包廂門,葉芷問道。
寧景行剛剛才通知助理回家。
他面無表情地道:“沒呢,準備打車回家的,這不是正好遇到你了嗎。”
“今天回老宅?”
“嗯。”
葉芷不想跟他討論細節了,他的態度很明顯了,他就是來堵自己的。:“車子停在哪兒?”
“領導電梯附近。”寧景行跟在葉芷身后,慢悠悠地問,“禮物不喜歡嗎?為什么還躲著我?”
禮物?是那天看到自己和柯瑾瑜約會了,戒斷反應又上來了?
她按下電梯的關門鍵,隔著電梯門偷偷觀察他:“我這幾天太忙,都住在員工宿舍沒回家。禮物以后別送了,我有男朋友了,收你東西名不正言不順的。”
他雙手插袋,倒影里滿是無所謂:“給你補個教師節禮物,沒別的意思。”
“哦。”
我才不信。
一直到庫里南開上高架上,看著葉芷端正的坐姿和高昂的下巴,寧景行才嘆了口氣:“這車不怕撞,你放輕松點。”
葉芷滿腦子都在盤算待會見了客戶怎么溝通,他一說話,她猛地坐直看著前方路況。
“好了,別緊張,我不說話了。”寧景行無奈了。
葉芷繼續看著導航,認真的開車,思索待會怎么應付客戶。
手機架上,來電信息突然沖破了導航界面。
葉芷要看導航,目光慌亂的車前巡視,干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寧景行瞥了一眼,是柯瑾瑜,他冷哼了一聲,雙手抱胸坐在副駕駛看向車窗外。
到了目的地,葉芷把車停好。
看著副駕駛的寧景行,她輕聲囑咐道:“你喝酒了,千萬不要開車,等我晚上送你回去,知道嗎?”
她拿過手機架上的手機,避開寧景行去角落里給柯瑾瑜回電話。
柯瑾瑜剛到總行安頓好,聽葉芷說這個點來客戶家登門道歉,有些著急:“都這么晚了,什么客戶還需要你一個女孩子上門道歉?”
葉芷忙安慰他:“周處也在呢,是一位50多歲的阿姨,安全方面應該沒問題的。”
寧景行坐在車上,一臉陰沉的盯著葉芷,仿佛在醞釀著什么。
葉芷看到他的臉色,心下暗道不好,勉強對他笑了笑,拿著包匆忙去找周處了。
周處在樓宇前等她。
這是一處回遷小區,小區物業和綠化管理都很一般,葉芷簡短聽了一下情況。
客戶李華美,因為資產不夠分行貴賓客戶級別,去網點辦業務時未享受到免排隊服務引發不滿。
期間發生了一系列事故,比如帶著一盆子鋼镚去那個網點存錢,比如每日打客服投訴那個網點,比如沒事就去網點吵一架。
“剛才上門道歉,直接陰陽怪氣把我們前臺客服經理罵哭了。客服經理哭了之后,她罵人家晦氣,當著我們的面打了銀保監會的投訴電話,我怕再次激怒她,一直沒敢上門。”周處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葉芷嘆了口氣:“劉總賠償金額批了多少?之前提賠償,李女士什么反應?”
“根本沒來得及提,這是2000元的話費充值卡,已經是我們能拿出來的上限了。”
“走吧。”
葉芷整理了一下思路,跟著周處一起上了樓。
周處輕輕敲門,里面的腳步聲傳來,像是有人貼著貓眼看了一眼。
本地大媽略帶方言的嘲諷聲從屋內傳來:“你一個大老爺們,這么晚敲我門,騷擾人是不是?報警了啊!”
葉芷連忙扯下周處,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口:“您好,李女士,我是財富銀行總行投訴部的葉芷,冒昧打擾您了。”
防盜門開了,看著站在屋內的柯瑾瑜的媽媽,葉芷愣住了。
李阿姨皺眉:“怎么是你?”
葉芷堆砌笑容:“是我,李阿姨,冒昧前來,可以跟您談一談接線坐席的事情嗎?”
周處被李阿姨強勢的攔在了門外,葉芷在身后擺手,示意周處先走,跟了上去。
李阿姨家的裝修很簡單,沙發和餐桌比較陳舊,看著像是用了很多年一樣。
葉芷掃了眼堆在墻角印著財富銀行logo的水杯雨傘還有米面糧油,心里大概有了數。
李阿姨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的七彩針織坐墊上:“你不是寧家的人嗎,怎么結婚前還自己買房,買就算了還貸款,你們家怎么這么會算計?欺負我兒子沒脾氣嗎?”
柯瑾瑜跟他媽媽說了?
葉芷訕笑:“李阿姨,今天是因為工作來拜訪您的,先不聊私事,主要是來跟您道歉的,我們誠摯的希望您能看到我們銀行的誠意,撤銷對我們坐席員工的投訴。”
李阿姨沒有接腔,而是帶著審視的眼光看著葉芷。
她的目光像是那一晚的驟雨,密密麻麻的扎在葉芷身上,葉芷強迫自己掛著微笑:“接線的那名員工我們已經內部處理,扣罰他績效,年輕人從老家來省城打工也不容易,真的很希望您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機會?”李阿姨嗤之以鼻,“她電話里面罵我的時候,怎么沒想到給自己機會?”
“對不起。”葉芷彎腰鞠躬,“無論如何,是我們財富銀行的錯,我個人幫您申請了一些精神補償,真摯的希望您能撤銷投訴可以嗎。”
李阿姨面色變得有些復雜:“坐。”
葉芷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電話卡放在茶幾上,順著她的話,她虛虛的坐在沙發邊緣:“能拜托您打電話撤銷一下投訴嗎?這對我們的工作真的很重要。”
“你不是總行的領導嗎?領導還要跟孫子一樣,大晚上上門跟別人道歉,幫別人擦屁股?”
葉芷低頭,拳頭牢牢的攥緊,她抿了抿嘴:“阿姨,我們有錯在先,沒有什么領導的說法的。”
李阿姨扒拉了一下茶幾上的電話卡:“我要這么多電話卡有什么用?我問你,你以前是不是和你那弟弟談過戀愛?”
葉芷錯愕地抬頭。
為了不影響葉問鶴的工作,她和寧景行確認關系后一直很克制,除了身邊最親密的朋友外,基本沒什么人知道,
“沒有。我們只是一起長大而已。”葉芷艱難地搖了搖頭。
“還不死心。”李阿姨從房間里拿出一個文件夾,“你自己看。”
《關于葉芷女士生平的調查報告》
葉芷隨意翻了兩頁,看到自己的生平被人用一張表格概括下來,頭皮發麻。
報告第二頁加粗字體顯示:疑似與寧家少爺戀愛,后不明原因分手。
證據如下:
霓虹燈下,灰毛寧景行喝多了,葉芷艱難地扛著他,他彎腰埋在葉芷脖子里撒嬌,身后是敞著車門的賓利。
迷蒙的光影里,驕傲的獅子低下了頭,清冷的孔雀撐起了重量,那么和諧又那么契合。
“阿姨,您調查我?”葉芷難以置信,“您這是侵犯我的隱私權。”
李華美自從上周末去柯瑾瑜那里做家務,在口袋里發現了鉆石耳環的小票,看著上面的金額,嫉妒的心情就像火山噴發一般難以控制。
初次見面時,寧景行莫名其妙的出現和葉芷的反常,在拿到這份報告后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
“什么隱私?我調查兒媳婦講什么隱私?你還想不想要撤銷投訴了?”
“對……對不起。”葉芷低頭斂眉,憤怒、委屈和無奈涌上心頭,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死死地盯著制服上的紋理。
可李阿姨的話卻一句又一句的穿過耳膜:“果然有錢人家都亂的很,要我說你就是寧家家養的瘦馬,有錢人家玩膩的玩意兒,現在年紀大了想禍害我們柯家,門都沒有。”
“那天說是回去加班,轉眼就去對面開房了,誰知道那天晚上誰是你的入幕之賓?我就說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孩家里肯定有問題。”
“要我撤銷投訴,可以,現在打電話跟我兒子分手。”
葉芷如行將就木的拿出手機,開了公放。
柯瑾瑜溫柔的聲音從話機中傳來:“小葉子,已經搞定客戶啦?這么快,你也太厲害了吧。”
“我們分手吧。”葉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什么?你是被客服欺負了嗎?別難過啊,你可以跟我說說原因的,我陪你……”
柯瑾瑜話沒說完,葉芷纖長圓潤的手指就按上了掛斷鍵。
柯瑾瑜的微信一條接一條的發了過來,她當著李阿姨的面,把他拉到了黑名單里。
“李女士,這樣您看可以嗎?能拜托您撤銷投訴了嗎?”
李阿姨沒想到事情會這么輕易解決,有些難以置信:“這么快?”
那不然呢,還要真等到結婚后被您磋磨?
葉芷揚起職業微笑:“李女士,請。”
李阿姨不情不愿的打電話撤銷了投訴。
葉芷出門時,看著在門口焦急等待的周處,想拉出微笑,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有氣無力的比了個ok的手勢,周處意會,忙打電話給劉總匯報,又把葉芷送回到了車上。
葉芷一上車,寧景行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她輕輕地關上了車門,捂著臉小聲嗚咽,纖細的肩膀不住的顫抖著,像是受傷后獨自舔舐傷口的小鹿般可憐楚楚。
寧景行忽然想到他第一次見到葉芷。
爺爺上了年紀以后,喜歡伺弄花花草草,他把三樓一個露臺封起來,做成了陽光房,擺了很多多肉植物和時令花草。
那天臨近中秋,云層寥寥,月色朦朧。
他剛回國沒幾天,剛到三樓,卻聽到一陣隱約的嗚咽聲。
循聲而至,他看見了一個四肢纖細的女孩兒,蹲在花房的角落里捂著臉壓抑的哭。
“你這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他想起小時候媽媽指著月亮教過的詩。
少女猛地回頭,眼淚啪嗒砸在腳下的秋海棠上。
她慌亂起身,收拾好地上的澆花工具,低著頭匆匆從他身側逃離。
方向盤上的葉芷抬頭看他,眼淚沿著她白皙的臉龐順流而下。
“寧景行,要怎么樣你才能放過我?”
“是因為以前我答應過你,等你畢業后我就成為你的女人,所以你不甘心嗎?”
她環顧了一下車里,從呆滯的寧景行手上的紙巾盒里抽出紙巾,把眼淚擦掉。
她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把手機掛上了支架,啟動車子:“你帶身份證了嗎?”
導航的溫柔的聲音在車內響起:“目的地,寧氏希爾頓,距離78公里,全程約18分鐘,紅綠燈15個,當前內部道路,前方路口左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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