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劉備親自下去迎接,握住袁渙的手臂上下打量他確認安然無恙,一顆極度緊張的心才算安定下來,忍不住連嘆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袁渙不禁面露出感動。
“是啊!”這時陳群上前說道,“方才我等還擔心郭貢兵圍城下,會不會阻了曜卿兄的歸途,幸好……曜卿兄,你是走了哪條小道回來的?”
袁渙臉上的感動神情瞬間僵住了,他沉默一瞬后回道:“我正是從郭貢的軍營中回來。”
“什么?!”
這可是猶如熱油濺水,一下子就炸開了鍋。劉備忙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于是眾人回到室內,袁渙也來不及洗臉更衣,只在新添的座席上喝了一盞茶水,便向眾人說起這些天發生的事。
“我到相縣之后,未敢耽擱前去拜訪舒仲膺,開門見山向他傳達了結盟之意。他卻說這樣的大事不敢私自做主,要去請示上官。我只當他是故意推托,然而那所謂的上官翌日便到了。此人正是袁公路之長史楊弘。”
看來這邊鬧出的動靜,已經引起了袁術的注意,也不知是好是壞。
袁渙:“楊弘倒也痛快,二話不說與我簽訂了盟約。”
劉備:“然后呢,你為何說是從郭貢的軍營中回來?”
袁渙握緊了拳頭:“豈料我簽盟書的筆才剛放下,他突然喚甲士而入,將我扣押住為質。我起初一時弄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直到我們進郭貢的軍營。”
“我不知道楊弘與郭貢具體談了些什么,只看見擺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份盟書,大概也能猜到他是威嚇了郭貢。”袁渙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帛書交給劉備。
劉備展開閱覽,張飛和簡雍也圍上去瞧。
“古建大事,必先盟誓,故周禮有司盟之官,尚書有告誓之文……自今日以郭公為潁川太守,袁渙為汝南太守。袁、郭、劉既盟之后,各守分土,無相侵犯。分災共慶,好惡齊之,無或攜貳。有渝此盟,天人共戮之!”1
盟書一式三份,結尾有楊弘的署名,袁術的章,還有郭貢的簽印,最后留了一塊空白的位置等待劉備。
“呸!這說的是什么鬼話!”張飛怒發沖冠,厲聲說道:”什么三家結盟,分明便宜都教他袁術占了去!我等不從,他是不是還要連同郭貢那廝來打我們?!”
郭貢是長安朝廷任命的豫州刺史,劉備是陶謙表的豫州刺史,袁術自己也任命了一個豫州刺史。在這份盟書中,袁術雖對豫州刺史之位的歸屬不表,但儼然是一副豫州之主的派頭,先將沛西六縣笑納,再把甘霖想要的潁川郡給了郭貢的從弟,汝南扔給了袁渙。汝南當然也十分重要,但與小沛相距甚遠,又是袁術老家,僅憑袁渙一個人怎么能夠掌控住?
這是明明白白的陽謀。
甘霖:“昔日戰國爭雄,秦一家獨大,六國需合縱聯盟才能夠對抗秦國,只可惜六國人心不齊。歷史教訓在前,然而縱使主公愿意低一頭,郭貢也不會與我等合作,甚至還要隨時提防他背刺。因為咱們的這位郭刺史似乎對什么人該低頭恭敬,什么人該桀驁跋扈,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對曹操和袁術服軟那叫一個快啊,甚至連打都沒打一下。甘霖一番陰陽怪氣的調侃,暫時沖散了眾人心中的陰霾。
劉備笑道:“你若有對策,快快講來!”
甘霖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一旁的書案前添水磨墨,待筆尖吸足了墨汁后,她拿著遞到了劉備的面前:“主公,簽吧。”
“這……”劉備有些懵地看了簡雍和張飛一眼,猶豫不決地伸手。
張飛忙一把攔住,急得要跳腳:“兄長,不能簽啊!”
甘霖激將道:“如此看來,張司馬是有十足把握能打贏郭貢和袁術?”
張飛豎眉道:“這沒有打過怎么知曉?如果每場仗都要確定能贏才敢打,那俺老張勸你趁早回家織布繡花去!”
張飛這話講得難聽,但是話糙理不糙。如果換了別人或許會被他激怒,但甘霖只是點點頭,把筆又往前遞了一些:“主公,簽吧。”
一旁得簡雍試探問道:“甘娘子是否想要先用盟書麻痹他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破郭貢。如此一來,袁術顧忌曹操,也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
“不可!”甘霖還沒有回答,袁渙先從席位上站了起來。
“前腳訂下盟書,后腳便撕毀盟約,何其反復無義,此乃小人之行!主公如若這樣做,那便失去了信義,將來又如何讓人愿意結交相親?再者要對付曹操,難道袁術就不能繞過我們直接和呂布聯合嗎?”
甘霖忍不住微笑,袁渙不知道他冥冥中預言了某段歷史。他說的話也有道理,只不過他忘記一句話,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對君子才需要講信義,對付小人,只需要利益就可以了。
甘霖沒有再說話,只是遞筆的手絲毫不動,劉備不接,她就不會收回去。
劉備心里在猶豫,但見甘霖這樣堅定,出于信任,他還是接過筆寫下自己的大名,隨后蓋印。
甘霖吹干帛書,先是看向袁渙,他的神情顯得憤怒又不解。她再看向陳群,還是一貫的謙恭。有時候甘霖會在想,她心中隱隱不喜陳群,除了受到已知歷史的影響,有沒有是因為她看陳群,總有種自己在照鏡子的感覺?
“這次,就煩勞陳別駕走一趟。”
甘霖發號施令,劉備并無異議,于是陳群也十分自然地應下差事。
楊弘對陳群謙恭到有些卑微的姿態很滿意,陳群走了之后,楊弘卻沒有急著帶盟書回去見袁術。他既然是來解兵,自然要看著郭貢退走。
郭貢以人多為借口,拖拖拉拉不肯動。兩天過去,大軍還在老地方扎營沒離開過。但小沛仿佛已經處于和平狀態,每天都有行商出城,大搖大擺地拉著好幾車貨物穿過郭貢大軍的營線。
“娘的,老子只不是收點過路費,怎么就要挨二十板子,還罰我半年的俸祿?那什么姓楊的,管得也太寬了!”一個軍候揉著自己已經開花的屁股,喋喋不休地抱怨著。
同僚恨不得立刻捂住他的嘴巴,道:“少說幾句,這楊長史來頭大著,可是連使君也不敢得罪的人!再說了,你那是一點過路費嗎?總共八車的生絲你敢直接扣下六車,還只上繳三車孝敬,真是不懂事!我聽說啊……”
同僚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小聲說道:“我聽說咱們隔壁營的,在營線外圍假扮盜賊,只要做得干凈利落,那劉備的人抓不到把柄沒法告狀,楊長史自然就管不了。不如我等也如此行事,只要孝敬好長官,權和錢不就都來了嗎!”
軍候聽得眼睛直發亮,仿佛屁股都沒有那么痛了。
……
“他們這是在運什么?一車接一車的,一天下來得有百多輛了吧?這個方向,這個架勢像是要走水路,去打探打探!”
自從聽了同僚的建議,嘗到甜頭的軍候心中直覺這是宗大買賣,如果等下要劫船,他還得多挑幾個會水性以防萬一。
去打探的人半個時辰后回來,報:“運的是糧,按船只數量估算,恐怕有三萬斛糧。這么大一宗貨,我們恐怕吃不下,要不要報與軍司馬知曉?”
“他們守衛約有多少?”
“船三十艘,至少有六百人。”
“六百人怕什么,只要能劫到一艘便是賺了!再者,糧車來來回回運這么多趟,肯定不止我們注意到這塊肥肉,去晚了恐怕連根毛都吃不到!”
三萬斛糧不是個小數目,也許有人會因此謹慎躊躇,但更多的是沖昏頭腦。
與此同時,陳群正在大軍的另一處營地拜訪楊弘,郭貢擔心他二人私相授受不利于自己,所以每次劉備遣使他都要在場。
陳群微躬身道:“我主聽聞沛南、九江此次亦頗受蝗禍影響,為表結盟之好,愿贈袁公三萬斛糧……”
“這……”楊弘內心大為震動,但要他說拒絕卻是無法開口。
“請楊長史勿要推辭,這是我主對袁公的一片衷情。今日就能裝船完畢,這是糧冊,請楊長史現在前去碼頭清點。”
“那在下就代袁將軍,卻之不恭了!哈哈哈!”楊弘接過糧冊,兩撇卷曲的胡子隨著他的大笑上下抖動。他把住陳群的手臂,顯得十分親切友愛。
這讓郭貢忍不住皺起眉頭。郭貢認為自己已經讓出沛西六縣,加上他人馬眾多,所以理應比劉備方更受到楊弘的尊重。
但事實上,楊弘卻認為沛西六縣本就是其囊中之物,結盟后郭貢又一再延遲退兵,私自扣押出入小沛的商民財物,沒有半點眼色,完全不懂得敬獻。
陳群不動聲色地看著楊弘和郭貢之間的嫌隙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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