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完陳小美描述后，韓露就開始回憶是否有這段故事，房間內一時陷入了寧靜。一分鐘后，韓露突然叫了起來，她一叫不要緊，把屋里的人都嚇了一跳。毫無預兆的就叫了一下之后，韓露興奮地說道：“想起來啦，呵呵……當時我還老找你借小說看呢。”

        “呵呵，是啊是啊。”說完韓露已經跑到陳小美身邊去了，倆人唧唧喳喳地開始聊了起來，把齊銘洲自己一個人晾在了一邊。齊銘洲友好地對說道：“坐啊，別站著。”

        “謝謝。”坐下后，齊銘洲抽出一支煙遞給了他，又挨個甩給龍卷風和郭岳兩支，自己也點燃一支開始吞云吐霧起來。齊銘洲轉身往韓露那邊看了看，韓露正唧唧喳喳地和陳小美聊屬于女人的話題，全然無視他們的存在。

        本來就吵鬧的包房現在更吵鬧了，什么聲音都有。

        “這頓飯我請了，算是為楠姐踐行。”說完，叫了聲門外面的服務員。話音剛落下，一個服務員拿著菜譜走了進來，看見包房內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人，于是服務員站在原地問道：“請問，哪位先生點菜啊？”

        剛才說話的又站了起來對服務員喊道：“好的菜只管就往桌上端，啤酒再來兩箱，飲料一樣來一瓶，要大瓶的。好了，沒事你就先出去吧，酒和飲料要快點上啊。”

        服務員出去以后沒多久，酒和飲料在這時候也上來了。一支煙的工夫，好幾個服務員一起來到包房，有的上菜有的倒酒。

        “來，我再敬大家一杯，大學四年，很高興認識大家。”說完楠姐一飲而盡。其余的也頭一仰，冰涼的啤酒或者飲料順著喉嚨瞬間滑到了肚子里。

        男人們你一杯我一杯，沒多久，兩箱啤酒就只剩下了兩瓶。

        這時林妹妹對龍卷風說道：“你少喝點酒，到時候喝多了你怎么開車啊。”

        “叫代駕，不許開車。”楠姐囑咐道。

        龍卷風微笑著對林妹妹說道：“嗯。知道啦放心吧。”說完，夾了一道菜放進了林妹妹的碗里，好像整間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

        “干什么，想封我口啊。”林妹妹憤憤地說道。

        “不存在，怎么也不能餓著我的小心肝吧。”

        “這還差不多，原諒你了。”林妹妹說完，就樂出了聲來。

        在座的人中似乎只有龍卷風是最幸福的，不用為找工作發愁，就憑他老爸一句話，他也能一個月拿個大幾千。房子他老爸有好幾處，車子只要他喜歡奔馳寶馬任他選，只要他不離開武漢，他就有揮霍不完的資本。

        那頓飯他們一群人吃了好長時間，你一句的我一句。每個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如此凄涼的離別時候，包間月季花卻開得熱鬧非凡。在花兒的世界里，此刻也許正在狂歡。清芬的花香隨著濕熱的夜風，撲打在他們的臉上，將離別的愁緒撩撥得很不是滋味。

        從來到武漢這座城市的那一天起，他們都毫不猶豫地選擇從一個地方飄到另一個地方，不斷地結束和開始。為什么離別飯一定要喝酒？似乎是想永遠記住曾經活過，也似乎是向所有的一切告別。他們深信“告別”從未離開他們的生活，注定是人與生俱來的命運。

        聚餐從七點一直到十一點多，方才告一段落。一幫人醉醺醺的離開，齊銘洲和龍卷風都有點喝高了。到門口時，大家都互相道別。

        龍卷風拿出車鑰匙遞給林妹妹，這幫同學里只有龍卷風有車。林妹妹接過車鑰匙快步朝一輛白色的奧迪a3車走去，然后打開車門。兩人上車后對著其他人說道：“我們先走了，有時間再聯系。”說完，就開車揚長而去，留下羨慕的同學目送兩人離開。

        回學校的路上，韓露倒在齊銘洲懷里哭了。任憑淚水鋪天蓋地，哪怕是把她淹沒，她也不避閃，至少現在她不是一個人。不像白天，她生活四年的城市向她張牙舞爪，隨時隨地都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擊倒，再也站不起來。

        齊銘洲摸出手機摁了幾下，一組音色沙啞、聲音凄厲的哀婉的曲調便流出來，一瀉千里，感染了這個夜晚所有的失眠人。歌曲是早些年流行的吉他彈唱的《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地讓你相信我

        那曾經愛過你的人

        那就是我

        在遠遠地離開你

        離開喧囂的人群

        我請你做一個

        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地讓你相信我

        總是有人牽著我的手讓我跟你走

        在你身后

        人們傳說中的蒼涼的遠方

        你和你的愛情在四季傳唱

        我恨我不能交給愛人的生命

        我恨我不能帶來幸福的旋律

        我只能給你一間小小的閣樓

        一扇朝北的窗

        讓你望見星斗

        楠姐是下午兩點的飛機。先到上海，然后和她表姐一起飛新加坡。楠姐走的那天，武漢正下著漂泊大雨。齊銘洲他們要去機場送她，但楠姐說不用了，到時候她會忍不住哭的。但他們還是悄悄跟在她后面，打的趕到天河機場時，楠姐正坐在候機大廳的椅子上，低著頭看著手機。

        韓露叫了聲楠姐，眼淚止不住地就唰唰流下來了。

        楠姐看到韓露，眼睛也濕潤了。韓露跑上前去，抱住楠姐說：“我舍不得你走。”

        “傻呀，到了那邊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過段時間我還會回來的，這里才是我的家呀。”楠姐拍了拍韓露的背說。

        廣播里傳來了登機的消息，楠姐推開韓露說：“我得走了。好好照顧自己。”說完又對站在一邊的齊銘洲說：“露露就交給你了，你可不準欺負她喲。”

        齊銘洲和韓露都只一個勁地點頭。

        然后楠姐朝登機入口的方向走去，走到入口處時，她回過頭來，兩滴眼淚不經意地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在手上……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朦朧中韓露還在不住地向她揮著手……齊銘洲說了句“一路順風”，然后楠姐就拖著皮箱走進了飛往遠方的飛機。

        飛機被推進跑道，等待塔臺的信號起飛。飛機慢慢的啟動，隨著發動機的怒吼，漸漸的加快了速度。

        從候機大廳出來，齊銘洲他們看到飛機從他們頭頂上空飛過。飛過的痕跡清晰地印在天上，就像投影在月夜下的影子，被鑲嵌在相冊里，等風來吹散，帶走了某些人的記憶。

        在感傷的回憶里，他們身不由己地選擇別離，用牽掛來延續，某天，他們回歸到最初的相識里，還有人會記得他們是誰，曾經怎樣占據了一個人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位置，在不屬于他們的世界尋找下一次相遇。

        其實，更多的時候，他們無能為力。無力改變什么，或擁有什么。不問緣由，不說機遇，努力之后，一切都聽從命運的安排。退一步，或退一萬步，得到與失去沒什么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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