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日下午，武漢的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肆無忌憚地沖刷著這個城市的邊邊角角。晚上雨小了，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霧蒙蒙的小雨，給這個城市蒙上了一層濃重的灰色。

        齊銘洲陪著韓露去火車站送走了她的室友，在月臺上韓露沒少抹眼淚。回來的路上，雨還在無聲無息地飄，不時飛進車窗里幾絲。城市的夜已經疲憊，而街上的店鋪里依舊燈火輝煌。細雨中的霓虹燈花花綠綠的，很俗艷，同時又有些虛幻。

        車到站了，齊銘洲的手機這時很刺耳地響起個不停。是郭岳打的。

        “齊銘洲，梅子走了，她欺騙了我……”

        電話那端的郭岳聲音哽咽，欲言又止。

        “什么情況？你們到底怎么了？”齊銘洲聽不懂郭岳的話，吃驚地問。

        “我那么相信她，可她……”

        郭岳再一次欲言又止，齊銘洲就更聽不懂了。

        “郭岳，你在哪？告訴我，你現在在哪？”

        “tki酒吧。”

        “想喝酒找我就是，干嘛去酒吧啊，酒貴得要死。”齊銘洲有些生氣地說，“你等著我，有什么事我來了再說。”

        齊銘洲剛掛斷電話，一旁的韓露就問：

        “郭岳怎么了？”

        “還不知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他。”

        齊銘洲把皮包甩給韓露，一頭扎進雨里，叫了輛出租車，直奔tki酒吧而去。

        二十多分鐘后，車停在了tki酒吧的玻璃大門前。tki酒吧在東方娛樂城二樓，遠遠的就能看見一塊大大的招牌，上面赫然寫著“tki酒吧”幾個白色發光字，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多余裝襯，要是夜晚熄了燈都不知道這是家酒吧。

        路邊有一群年輕人圍在一起唧唧喳喳地不知說些什么，門口賣小吃、賣香煙的小販還有進進出出的妖艷女孩有種令人頹廢的感覺，那感覺就如同腐敗的蔬菜散發著異樣的氣味。

        大門口站著兩個身著艷麗的迎賓小姐。看見齊銘洲急匆匆地往里面走，嘴里很熟練地吐出一句“歡迎光臨”，好像她們私底下已練習千百遍了。

        酒吧里面人很多，很喧鬧，dj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五彩繽紛的霓虹燈閃爍著曖昧的光，坐在卡座上的男男女女觥籌交錯，神情滿足。站臺上的男男女女都在搖頭晃腦地跳動著，聲嘶力竭地呼喊著，瘋狂乃至癲狂。

        齊銘洲仔細看了看發現有不少美女站在其中，突然有一種進入了皇家后宮的感覺。空氣里有著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香味，齊銘洲很少出入這些場所，對他來說有一種說不出的新鮮感。這就是城市繁華背后的紙醉金迷嗎？

        穿過人群，齊銘洲看見郭岳坐在一個角落的卡座軟椅上，手玩轉著酒杯，眼睛卻在走神。杯里的紅酒流動起來，像節日舞臺上飄舞的褐紅色彩帶，很好看。齊銘洲看到在郭岳旁邊坐了一個女人，嘴里叼著一根煙，一身黑色吊帶連衣裙甚是嫵媚。

        齊銘洲走過去，在郭岳的對面坐下來。看到齊銘洲，郭岳放下酒杯支開了那個女人。

        一名男侍者尾隨過來，要給齊銘洲倒酒，但被齊銘洲給攔住了。

        齊銘洲不知道那紅酒叫什么，也不知道多少錢一瓶，但他想在這種地方，不會便宜。

        “想喝酒是吧？咱換啤的，我陪你喝個夠。”齊銘洲說完又對跟過來的男侍者說，“給我們來一件啤酒。”

        “好的，請稍等。”

        男侍者走后，齊銘洲在郭躍對面坐了下來。見齊銘洲坐下了，郭岳不自然地沖他笑了笑，很僵硬的那種。

        “郭岳，你和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她欺騙了你？”齊銘洲單刀直入道。

        郭岳卻默不作聲。待男侍者把啤酒端上桌后，郭岳示意他打開，拎起一瓶給自己倒了個滿杯，隨后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放下杯子，郭岳先給自己滿上，又給齊銘洲的杯子倒滿了酒。

        “咱們先喝酒。”

        說完碰了下齊銘洲的杯沿，一口又下肚了，那動作不是喝而是灌。

        齊銘洲一把奪過郭岳手里的杯子說：“跟誰賭氣呢？”

        郭岳把頭埋在自己的雙手里，用力戳了幾下臉說：

        “女人，我真他媽搞不懂，昨天還跟你風花雪月，今天就……”

        “你說梅子，她怎么了？”

        “和她以前的男朋友好去了。”

        “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怎么會……”齊銘洲也是欲言又止。

        “所以說嘛，女人，善變。”看得出來郭岳對梅子拋下他絕塵而去很是惱怒。

        齊銘洲想到了韓露，但他覺得韓露不是那種人。

        “你沒和她好好談談，這感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說分就分了？”

        “人都走了，還談個鬼。”

        “走了？！什么時候？”

        “就今天上午，和她以前的男朋友去北京了。昨晚還約我吃飯，還讓我給她刷了八千信用卡。”

        “八千？！你是說她還拿走了你八千塊錢？”齊銘洲吃驚地問道，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梅子是那樣的人。

        郭岳打住了，沒再接齊銘洲的話，往自己杯里又倒滿了酒。這次，齊銘洲主動和郭岳碰杯，也是一飲而盡。

        越是喧鬧，越是嘈雜，越難以掩飾郭岳心里的痛楚。作為兄弟的齊銘洲此時此刻也不想再說寬慰人的話，他能做的就是陪郭岳喝個痛快，喝到用酒精的麻醉作用來抵消失愛的痛楚。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不到一個小時時間，一件24瓶的啤酒就干得個七七八八了，齊銘洲自覺自己也酒氣熏天了。

        “你也別想那么多了，我告訴你，你郭岳大小也是個律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齊銘洲拍了拍郭岳的肩膀，繼續說道：“回頭我叫我們家露露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郭岳沒有作聲，只是端著酒杯，轉了一圈，感慨道：

        “生活處處布滿了陷阱，渺小的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成為獵物而被捕殺。”

        因為這一句感慨，齊銘洲也沉默了。是啊，在生活的銅墻鐵壁面前，我們實在是太渺小了，有時候就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任由風吹日曬把我們變得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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